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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页

季芜沉默良久,干笑了两声,顶着凤歧要生吞活剥她一般的眼神, 颇为无耻的解释道,“姑姑, 你多心了,我只是担心你一人呆在青阳山不安全, ”

将匕首往下压了压, 凤歧余光瞥到床榻下的那些玩意,声音冷的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荒谬,你以为我如此好哄骗?”

凤歧虽然明面上是以白芷谋士的身份独居在青阳山, 但周国的暗卫以及各方想要拉拢她的势力, 都派了人守在青阳山,岂会需要季芜担心安危。

若不是季芜行事毫无预兆, 直接率镇北军将人虏了回来,她又岂会落入秦宫。

想到自己真正的身份,凤歧的脸色更沉了。

季芜反倒是愈发淡定,沉下心来仔细想一想, 凤歧是不会真的伤了自己的。

现在谁都知道白芷谋士被秦王虏了回来,若是季芜因她出了事,那她也别想安然无恙离开秦宫。

对原身亲自部署的王宫防卫,季芜还是很有信心的。

清了清嗓子,季芜温声道,“姑姑,你当真是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要拜你为秦国帝师,谁料那些宫人竟然擅自揣测我的用意,实在该死,”

季芜说的诚恳至极,就差没挤出两滴生理性盐水以证清白了。

雕刻着五爪金龙的镂空香炉里最后一块沉香燃尽,袅袅的香雾的尾巴消失在梁上。

凤歧眼神如炬,盯着季芜,不言不语,似是在思考季芜话里的可信度。

柔顺的长发如泼墨般披散下来,发尾随着凤歧的动作缓缓在季芜颈侧刮过,些微的薄热混杂着痒意,有些难受,季芜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不料凤歧觉察到季芜的动作后,反应激烈,瞬间翻身扑在季芜身上,手上力道很大,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季芜白皙细腻的脖颈上,“别动,”

身体一瞬绷直,季芜乖乖的停下来所有动作,鼻翼轻轻翕动着,不难看出刚才她也被吓到了。

半垂着的睫羽轻颤着,凤歧过分纤瘦的手腕落入季芜眼中,脉络清晰的筋脉隔着白透的肌理以极小的幅度跳动着。

休息了一晚,凤歧的脸色依旧是透着病态的冷白。

季芜回想起系统交代的剧情,周国长公主先天体弱,从小就得用无数珍贵的药材温养着。

为了帮助她的弟弟凤苟一统天下,伪装成隐居的谋士,为周国招揽人才。

可惜的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当周国一统天下后,凤苟惧怕凤歧在天下人心中的声望,明里暗里杀了不少衷心追随凤歧的人。

最后竟然亲自设计凤歧于天下人面前,失身于叛军……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凤歧黑化。

气氛一时间陷入僵滞之中,凤歧冰冷的眸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发生了微妙不可言说的变化。

当年凤歧以梁王幕僚的身份潜入秦国,常居长乐宫,当时出于怜悯之心,凤歧总会私底下照料着季芜,与她说治国策论,天下大势……

现在仔细想来,凤歧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季芜依附于自己,还是自己把她当成了敌国里的情感寄托。

四目相对,温热的鼻息落在两人颊边,季芜斟酌须臾,语气如幼时一般绵软道,“姑姑,若是我真想做什么,昨晚便已经做了,岂会任由你现在拿捏着我的性命,”

眼睛眨了眨,冷冽的五官线条在薄光中尽显柔和。

季芜看凤歧的眼神似有松动的迹象,接着道,“姑姑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去拟诏,今日早朝便昭告天下,”

凝结在脸上的戒备神色被冲淡了些,凤歧往后退了寸许距离,声音缓了下来,“我暂且相信你,”

现在的情况,凤歧别无选择,季芜的提议对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当年凤歧留在梁王身边,就是想通过梁王左右秦国朝堂局势,谁料季芜半路杀出,抢了梁王季旬王位。

虽然暂时猜不到季芜此举真正的目的,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季芜蓦地松了一口气,换上笑意盈盈的表情,伸出一根手指将横亘在脖颈上的匕首给推开。

“姑姑,幼时只有你肯待阿芜好,阿芜是绝不会伤害姑姑的,”

这句话,很多年前,季芜也说过。

一句话将凤歧再度拉入久远的回忆中,幼时的季芜像是一头刺猬,不管对谁,都恨不得扎得她满身血窟窿,只有在自己跟前,才会温顺些许。

后因周国内廷突生变故,凤歧不得不提前回国。

再后来便听闻季芜手刃了自己的胞弟,逼宫夺位,与此同时,昏庸暴虐,无道之君的评价也在诸国间流传开来。

这个评价不是没有由来的,季芜凭借着手中的军队,血洗了都城,而朝堂之上,只要有与她意见相左的朝臣驳斥她,便会被拉下去杖毙。

为了拿出大把的银子养军队,毫无节制的征收赋税……

而凤歧对季芜仅存的温情,在这些流言中逐渐被消磨殆尽,她以为季芜不会记得在长乐宫中的短暂过往。

可事实证明,季芜不但记得很清楚,连凤歧的真实身份都被查了出来。

定下心神,手拢思绪,凤歧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季芜,手上忽的脱力,将匕首甩至榻下,“那就请陛下马上拟诏,”

凤歧退至榻下,朝着季芜盈盈一拜,从季芜的角度看过去,凤歧的脸大半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凤歧圆润的下颚。

书房就在外间右侧,执起毛笔,铁划银勾,季芜甚是随意的在明黄的诏书上泼墨而书。

凤歧跟着季芜走向书房,右手垂在身后,手中死死攥着什么东西。

看着季芜的笔迹,凤歧的神情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季芜的字,瘦而有力,笔锋抑顿处难掩端严威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昏君能写出来的。

玉玺沾着印泥,干脆利落的盖下。

紧绷着的弦霍然松开,空气中沉闷的气息突然鲜活起来。

拿着诏书,季芜推开殿门吩咐下去,早就在殿外候着的宫人鱼贯而入,收拾好内殿,随后将帝王朝服与帝师朝服拿了进来。

季芜不喜欢被人近身伺候,挥了挥手后,宫人络绎退出,再次恢复成寂静时,季芜反应过来,凤歧还在殿内。

总不能当着凤歧的面换衣服,季芜想了一会,转过身直视着凤歧朗声道,“帝师,你就暂且住在太极殿旁边的未央宫吧,我让侍女领着你去,”

未央宫,按照礼制,是秦王后的住所。

凤歧眉心跳了一下,眸光落向一侧的朝服,眼底闪过丝缕异样,摇首淡笑拒绝道,“陛下,马上就上朝了,就在此处换吧,”

“既然侍女都退下了,那就让臣给您换上朝服,”凤歧动作很快,在季芜还未开口拒绝时,就已经走了过去。

凤歧素净修长的指尖落在腰间的环佩上,一点一点解开。

骨节分明,纤细莹润,沿着季芜修长的腰线若有似无的勾勒着,似在传递着某种撩得人心痒痒的暗示。

身后温热的感觉突然侵袭上来,季芜瞬间绷直了身体,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心中惊讶于凤歧突然的亲近,下意识的往前踏了两步。

“姑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慌乱掩映在佯装平静的声线之下,季芜大步走到朝服旁,一把拿起,明晃晃的拒绝之意。

看着季芜的动作,凤歧突然笑了起来,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季芜现在的反应,没有印证她心中的猜测,这是一件好事。

近身伺候的一国君主的宫人,惯来是最会揣测人心意的人,若是季芜言语间没有表露过任何想法,那些宫人绝不会做出那般行径来。

至少,季芜还没昏庸到要……

凤歧的容色一瞬恢复端雅,双手一丝不苟的按照宫廷礼仪端在腰腹处,提醒道,“陛下,君是君,臣是臣,与臣说话,您要自称朕,”

恭敬的姿态,劝诫的语气,凤歧现在俨然已经进入了帝师的状态。

季芜看着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凤歧,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老狐狸,面上维持着淡定的神情颔首道,“朕知道了,”

不欲再多言,季芜拿上朝服走向内殿,边走边道,“朕去里间换,帝师自便,再拖沓的话可就赶不上早朝了,”

看似一本正经的解释,眉头扬了一下,凤歧站起身,看着脚步飞快,颇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季芜,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珠帘随着季芜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声响,凤歧先一步换好朝服,眸光落在里侧,瞳色幽深。

是她自负了,季芜绝非世人口中所言那般昏聩,她早该想到,若是真正的失道之君,又有什么能耐能养出一支剽悍勇猛,不惧生死的军队。

难道,季芜是在故意期瞒天下人?

 

 

第25章 

季芜在最后一刻钟内, 赶到威武庄严的太和殿内。

百官依次林立,梁王站在左侧最上首, 面目如玉,目似明星,端谦和的君子仪态。

季芜刚坐下, 梁王迫不及待出列了,垂衣拱手,“陛下, 臣弟听闻, 您将青阳山的白芷先生请到秦宫里了, ”

在请字上梁王季旬刻意停顿了一下, 谁都知道人是季芜虏回来的,现在说请, 只是在顾及季芜的面子。

季芜半眯着眼看着石阶下的看似恭敬,实则处处流露出鄙薄之意的季旬。

笑着说道,“梁王果真是一心为民,朕昨晚才将白芷先生请回王宫,今天早上你就知道了,”

季芜言辞, 偏偏笑里藏刀,明里暗里都在讽刺梁王时时刻刻关注着秦王宫的动静,居心不良。

本来就非常安静的大殿,此时更是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响,底下几位大臣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交换了眼神。

梁王是先皇后一脉的嫡长子,如果不是季芜篡权夺位的话,现在季芜身下的这把椅子就该是梁王坐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愧疚,季芜平时行事狠辣,独独对梁王留存了几分宽容忍让,像今天这样出言讽刺的情况是从未出现过的。

众人都在猜测,难道是朝中的风向要变了?

梁王在陕南屯兵二十万,若是被逼一战,加上支持梁王的世家私军,还是有几分获胜把握的。

季芜将底下大臣变换的神色尽收眼中,静静等着梁王的回答。

作者感言

阿娴大大

阿娴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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