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2页

开愁歌 鹤衔笺 3698 2024-05-22 00:00:00

但是淼淼要吃药、要打针,花钱如流水。

我可以不读书,淼淼不能不治病。

她的左眼是先天残疾,如果不积极接受救治,右眼也会慢慢被影响到,失去视力。我不能让我的妹妹变成一个盲人,她本可以看清这个世界。

爸爸妈妈没有别的亲人,我和淼淼也没有监护人,暂时被记在学校集体救助的名下,承诺监护我到十八岁、能成为淼淼的监护人为止。

因为免了学费,还可以跟着蹭教职工食堂,我勉强能继续读书——不上学的话我没办法去蹭食堂,还得多花钱去填饱肚子。放学后和寒暑假的时间,我用来打零工,在黑网吧、苍蝇馆子和一些不合法的、靠打麻将制造营业额的茶楼,赚钱养活我的淼淼。

幸运的是,我素昧谋面的父母不仅给了我一副好皮囊,还给了我一个很不错的脑子。

中考拿下了我们这个片区的第一名,我没接受那些招揽我的高中,和高中部的校长谈了谈,接受了学校赞助的奖学金,继续在这个老城区读下去。

淼淼要上初中了,我必须守着她。我们各自有各自的残疾,谁都没办法读寄宿。爸爸妈妈留下的这个小房子,就是我们唯一能彼此依靠的地方。

我读到了高二,被锦州大学提前招走。我答应的原因很简单,少读一年书就少花一年钱,早一年毕业就能早一年上班。

但是这次我真的没办法再带着淼淼了,学校再宽容也不可能让我带着妹妹读书。锦市寸土寸金,我和淼淼连户口也没有,我找不到能让她在我身边上学的任何办法。

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一些好心人。

最后我得以把淼淼带来锦市念书,我自己也拿着助学金进入了大学。顶尖名校不缺资源,只要够刻苦就能从学校、校友会和各种基金会得到帮助,加上我逐渐进步的打工规格,我终于能养活自己和淼淼,供得起她的医疗费。

颜夫人就是其中一位。

我和边祈云分在一个宿舍,大少爷是不可能亲自来住四人间的,颜夫人既希望他体验到完整的集体生活,又担忧降低自己儿子的生活质量,于是在学者公寓找了一间套房,把我和他一块儿搬了进去。

没捎上另外两个室友的原因是,颜夫人觉得他们长得不行。

而我恰好,很符合她的审美。

我无法拒绝的原因是,她给得真的太多了。而且活儿真的很轻松,就是给边少爷当贴身保姆而已,每天给他打饭做清洁,这比我在苍蝇馆子和黑网吧里看人脸色强太多了。

第2章

我在书房吭哧吭哧擦桌子,书柜顶上落了灰,我搬来了椅子踩上去够着擦。边祈云比我高一点,我看不到的灰尘他未必看不到,我不想再给大少爷添堵了。

这份工作我一干就是五年,从大一干到研一。因为手头略微宽裕,读研也不需要太大的花费,加上淼淼也顺利考进了锦市的大学,名正言顺地留在我身边,压力一小我也就把书读了下去。

边少爷没读研,拿了个本科学历回去继承他的千亿家产了。他搬到了颍川华府,但是颜夫人似乎对我很满意,以基金会赞助奖学金的名义让我继续了这份保姆的工作。

钱多事少离家近,可以说是神仙工作。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太让人满意的地方,也就是边祈云那个狗脾气,和他对我莫名其妙的看不顺眼。

我自然不会厚着脸皮去问他“大少爷到底不喜欢小的哪里,小的我改还不成吗”,只能旁敲侧击迂回婉转地向颜夫人打听原因。

颜夫人那会儿正坐在落地玻璃窗前,欣赏一盆她亲手侍弄的名贵盆栽。我认不出是什么品种,反正是我不进边家门的话这辈子应该都看不到的品种。雪白馥郁,花朵如金星雪浪层层堆叠,花蕊是恰到好处的幼嫩鹅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那种。

颜夫人听完我的话,唇角浮起一点揶揄的笑影。她摸了摸那朵花,托着下巴看着我,容颜是成熟女人的秀美,眼睛里却带有很年轻的神采。

“小云呢,也没有特别针对你。”颜夫人笑盈盈地说:“他只是,比较讨厌长得好看的人,不分男女。”

玻璃上倒映出我茫然的脸。

长眉入鬓,眼睛是极其俊秀端正的杏仁形状,眼尾迤逦出一抹优美的线条,宛如水墨画边角晕开的那一滴。鼻梁秀挺,唇色绯红,皮肤是温润的莹白。五官几乎是雌雄莫辩的俊雅,而下颌偏偏拐出一个端正的直角,配上清瘦的身形,的的确确是难见的容色。

不知道我父母是买了什么基因彩票,才给了我这么副皮囊。但实际上,我知道,更多的也许是那些不该存在的器官的影响,常年分泌比正常男性更多的雌激素,我的皮肤偏白、少毛、削瘦,看起来确实不像个男人。

我本来也不是个正常男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边祈云无端的恶意就很能解释了。他生长于锦绣膏粱之中,从小见得最多的就是衣香鬓影、红唇雪肤,我这个样子,在他眼里估计就是明晃晃的“以色侍人”四个字。

他是个极其要强的人,自己性格果决,也并不太看得上弱者。我这种从社会底层爬上来,还带着个妹妹艰难度日的人,在他眼里大概能算得上是衣角的灰尘,沾上都嫌麻烦的那种。

好吧,我只是找一份工作,不能奢求太多,至少他还不屑于为难我。

给少爷两百平的豪宅做完基本清洁,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这还是少爷平时比较爱干净的,不然这么大的房子我干到天亮也达不到他的要求。

少爷抱着手臂冷冷靠在书房门口,满脸写着“你怎么还不滚”。我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很识趣地把最后一块地方归位,站在大门口说:“边先生,我回去了。”

他冷冷地看着我,眼睛是深琥珀色,迎着灯光有种无机质的漠然。

我敏感地感觉到少爷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面对着他慢慢往后退。

“你不怕饿死吗?”他开了尊口。

我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少爷歪了下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餐厅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包装精致的饭盒,估计是哪家酒店的外送。

我很没骨气地吞了口口水,午饭就没吃多少,一下午一晚上都在空着肚子干活儿,我确实很难有骨气地说“我不饿”。

但是我没敢动。

边祈云耐心告罄,再次漠然看了我一眼,转头就上楼了。

我的肚子又叫了一声,直到看到他的人确确实实从二楼拐角消失了,一个箭步冲到了餐桌旁边,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拆包装。

粥甚至还在冒热气,煮得细软糯糊,氤氲着一股朴实的香味。蔬菜清新可口,小炒黄牛肉细嫩麻香,我吃得头都不抬。

真惨,二十一岁了,混一顿饭都这么难。

我吃完边收拾包装边想,一看手机快十一点半了,算了算打车回去的费用,又有点愁眉苦脸。宿舍开不开门倒是其次,主要这个点既没地铁也没公交,我来的路上已经打了几十块,再打车回去,今天就白干了。

但是不回去我怎么办呢,露宿街头吗?

我蹲下穿鞋子,几斤重的电脑包压得我直不起身子,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你想睡大街上?还是腿回锦大?”

少爷的嘲讽从头顶上传过来,我愕然抬头,对上神出鬼没的边祈云。

“我......”我又结巴了。

“睡沙发。”边祈云一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的语气,说完转身又往楼梯走。

我尴尬地咧了咧嘴,但是确实没办法,生活没给我很多展示骨气和保留尊严的机会。

在一楼客房的洗漱间简单收拾了下,我抱了张毯子滚到沙发上,把自己深深地埋进了松软的棉花里。

明天记得早点起来给少爷做饭吧......就当是报答他的好心了。

毕竟,按他的脾气,要和一个自己看了五年都看不惯的人同住一个屋檐底下,也确实委屈了。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头一歪就睡着了。

第二天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我偷偷摸摸潜进客房的洗漱间,开最小水洗漱完毕,侧耳听着边祈云没被我吵醒,这才蹑手蹑脚地出门,奔向了最早一班地铁。

等地铁的时候,我给淼淼打了个电话,她可能还没完全醒,迷迷糊糊在那头问我:“哥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哥今天有个活儿,你自己早点去食堂吃饭,我得晚上下了班才回去了。”

“噢,好。”淼淼乖乖应了:“晚上给你打三食堂的黄焖鸡米饭。”

还得是我妹妹心疼我。

我心里像被温水浸满了一样,语气忍不住又柔和了几分:“......好,哥早点赶回去。”

淼淼“嗯嗯”了两声,挂断了电话。

我收好手机,地铁正好进站,起点站的早班车总是空空荡荡,只睡了六个小时的我也有点上下眼皮打架。但是只要想起淼淼,我就又有信心干下去了。

她是爸爸妈妈留给我最好的礼物。

来锦市五年,其实我也确实成长了很多。我还记得自己十四岁、十七岁为了学费和药费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时候,也记得自己在街头仓皇无措整夜徘徊的时候。最起码现在我不用再为了三五百块钱不知所措,这几年我进步的不仅仅是学历。

大学四年,我未尝有一日敢荒废。给边祈云当贴身助理仅仅能赚个兄妹俩的生活费,那会儿淼淼也在读中学,她的左眼完全失明,右眼视力也很差,为了省些学费,她只能在爸妈生前工作的学校念书,虽然很努力,但是进度总是跟不上那些健康的同学。

后来我想办法把她带到了锦市借读,开销变得巨大,但是我不可能为了省点补课费就耽误她的成绩。我自己学的文科,淼淼学的理科,我帮不上什么忙,锦市的补课费对我来说犹如天文数字。所幸周围的同学对我多加恻隐,轮流当义工来帮淼淼补课。我实在无以为报,只好每个月变着法子请他们喝咖啡、吃水果。

也许真的是爸妈的在天之灵保佑我和淼淼,淼淼自己也实在争气,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跟着我考进了万千学子心目中的圣地锦州大学。同一年,我拿到了系里的保研名额,顺顺利利拜入导师门下。

两张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我抱着淼淼,哭得直不起身。好像这七年里的委屈、心酸、痛苦都在那一场眼泪里哭尽了。但是淼淼却没有流泪,她只是红了眼圈,默默地拍着我的背。

“哥,以后我也可以保护你了。”她说:“我会保护你的。”

她以为她考进锦大以后才有能力保护我,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从那个暴雨倾盆的台风天起,从我亲手把爸妈的骨灰盒放进公墓里起,这个小姑娘,其实就一直是我的保护伞。

作者感言

鹤衔笺

鹤衔笺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弹幕
弹幕设置
手机
手机阅读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