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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愁歌 鹤衔笺 3728 2024-05-22 00:00:00

但是这个世界上我想不明白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傅九舟的心思我并不想多猜。

我不关心他。

第十六周,我像一只顺从的绵羊,被送进了某所挂着编号的军医院。

冰冷的枕头扎进血管的时候,我看见了护士口罩之上平静的眼睛。

就像律夫人花园里静谧的池水。

等待结果的三天里,家里每个角落都是死寂的,就好像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徘徊。我心里装着事,自然笑不出来,但是明朝意却一反常态,整整三天,都留在房里一步未出。

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心里很难过,我这么喜欢的人,他却心里没有我。

整整三天,傅九舟也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

第三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明朝意全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看我在衣柜里收拾。看了会儿,他把脸贴过来,贴在我微微凸起的小腹,声音很柔软:“卿卿在收拾什么呢?”

我垂下眼睛说:“我想回家了。”

明朝意倏然沉默,良久,才说:“卿卿不喜欢这里么?”

我说:“我很难喜欢。”

你我都知道,这一切只起源于一个荒谬的赌约。如果我们之间情投意合,也许能凑成一段佳话,但你对我情分复杂,也许有过吉光片羽的喜欢,也有发自内心的怜惜,却唯独没有我想要的那一种。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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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文件的敲门声上午九点准时响起,我匆匆忙忙踩着楼梯跑下去取,和对方说完谢谢又告别之后才看见坐在阴影里的傅九舟。背靠着落地窗的窗帘,剪影像一只夜色里的大猫。

我看了他三秒钟,干脆利落地撕开文件的封皮,拿出那几张纸抖了抖,凝视了最后的结果三秒钟,缓缓展开,冲向傅九舟:“我赢了,你应该履行承诺,放我走了,傅九舟。”

很难形容傅九舟那一瞬间的眼神。幽暗、深邃,但又带着居高临下的、奇怪的怜悯,好像一只猛兽在树上看一只落进陷阱而不自知的猎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又重复了一遍:“孩子不是你的,你应该说话算话。”

傅九舟站起身,我立马向后退了一步,声音都有点颤抖:“你要干什么?”

“不是我说话算话,是你应该说话算话,卿卿。”傅九舟缓缓抬起手,指尖也夹着薄薄几页纸,随手一松,就飘落在我眼前:“如果这份证明说孩子不是我的,那么它只能是假的。因为早在我们定下赌约之前,明朝意就做过了结扎手术。”

我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开始嗡嗡作响,傅九舟后面的话音都变得模糊起来,一个字也听不清。

“......他一直在骗你,卿卿。”他好像叹了口气:“大概再过俩月,你就能看到泉然集团和军委的合作项目书了。明朝意这把椅子,大概就能坐得比任何一个姓明的人都牢,包括他自己的父亲。”

我抖得几乎捏不住手里的纸,用尽全力转过身,看见了僵硬在楼梯上的、两眼通红的明朝意。

还是那张我钟爱的温隽容颜,只是此刻看来格外可憎。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带着懦弱的哭腔:“明师兄?”

明朝意捏在栏杆上的手攥得死紧,关节用力到发白,他眼底一片通红,望着我半晌,终于是颓然的垂下了眼睛。

我觉得心头滚烫发痛,又只想放声大笑。咧开嘴角哑然半天,却也只是嗬嗬两声,觉得荒谬,又觉得释然;想恨自己爱错了人,却又不知该从何恨起。

他只是不爱我,所以舍得割却我去换取自己的所爱。

律夏深不在了以后,他所剩的也许唯独只有权势地位。那个阶层离我实在太远,但豪门之中的倾轧纷争从来都不会断,他不提起,不代表没参与。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是没人在乎我。

我想求的,一直就没得到过。

眼睛有点模糊,我捂住脸,擦掉这薄薄的水光。

傅九舟走了过来,抬手捏住我的下巴,缓缓转向明朝意,声音很平静:“卿卿,我喜欢权势,但我也喜欢你。但你要知道,我不会让你被置于二选一的另一方,然后被无情放弃。”

“但是他不能。”

“所以他放弃了你。”

我闭紧眼睛,手里的文件慢慢被汗水浸湿,被攥成一团。

“卿卿——”明朝意喃喃出声,他听起来失魂落魄。

我倏然睁开眼睛。

“没必要,明师兄。”我用尽全力才能撑起自己最后一份体面:“到此为止吧,别再让我更狼狈了。”

“留点体面。”我轻声说:“就算不为我,也为你自己。”

因为我知道这缘分起于何处。

起于你年少的绮思、纯粹的真心,被无情湮没在命运里,又于某个上午,在一家精致的饭店里被重新点亮。

每个我抬起眼睛望着你的、亮晶晶的眼神,是不是都会让你想起自己最珍贵的真心?

然而除却巫山非云也。

鱼目混不了珍珠,所以我最终成为被放弃的那个。

这是我的命。

我被傅九舟牢牢看管起来,大概是出于几年前的经验,他禁止任何人接触我,哪怕是做检查、送水送饭,也不许和我交谈。

我再也没见过明朝意。那天傅九舟不顾我的嘶喊挣扎,把我困在怀里扛上楼梯,路过明朝意的时候,他好似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意图挥拳的手臂,但最终也只是意图挥拳。

擦肩而过的时候,隔着傅九舟的臂膀,隔着朦胧的泪幕,我好像看见了他眼睛里的水光。但那毕竟也只是一瞬间,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在那一眼之后,傅九舟在我头顶很轻很轻的嗤笑了一声,拐过回廊,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傅九舟把我锁在床头的时候,俯下身看着我,对上那双锐利而漠然的眼睛,我就像被鹰隼攥住的羔羊,瞬间被扼住了喉咙。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纠结什么?爱不爱的,有那么重要吗?”傅九舟居高临下坐在我身上,拧紧了眉头,好似十分困惑:“你看中明朝意什么?他的温柔,还是他的懦弱?你想要人如你养父母一般照顾你,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好?在锦市这几年,你和你妹妹没受到一星半点的为难,你回到我身边以后,学校那头也从来没让你操心过。你想要的照顾和庇佑,难道我给不了你吗?我只是要你安安分分跟着我过日子,难道就这么难?”

我咬紧牙关看着他,那种发自内心的不解和困惑,让我更加绝望。

“你不懂,傅九舟,你始终不能理解我......因为我想要一颗真心,而你根本没有这种东西。”我颤着声音说:“我要永远被人放在心头的真挚、无关颜色的呵护、全心全意的怜惜......你心里永远只有你自己,和你的地位权势。这些东西你与生俱来,放不下也割舍不掉,它们就像刀刃,只要靠近就会被割伤。”

傅九舟的眉头拧得更紧:“没有权势,我怎么得到你,我怎么保护你?你这样的颜色,没有权势,我能保得住你吗?还是你觉得明朝意那种人能保得住?”

“我不需要你这种居高临下的保护,傅九舟!”我感到两行泪夺眶而出:“我是想要他人的真心,但不要一辈子小心翼翼看人脸色、仰人鼻息。但你不行——你天生习惯了予求予取、颐指气使,我不能在你身边伏低做小,我也不想落得色衰爱弛的命运——所以不行!”

傅九舟的脸彻底的冷了下来。

他掐着我的下巴抬起来,低声说:“不听话,证明你的还不够死心。”

然后我就被迫听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少年竹马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一个繁盛大家族中、寂寂无名的继承人之一,和走在下坡路边缘的、备受父母珍视的独生子。

明泉然女士一生三次婚姻,直系子嗣数十,明朝意的父亲既不占长也不占贤,却有一颗与能力不符的野心。这颗野心促使他想尽办法攀附当红新秀的女儿,完成一次卑劣又充满算计色彩的联姻。明朝意出生的那一年,是他父母双双出轨的流言最沸沸扬扬的那一年。虽然有DNA鉴定证明他的姓氏来得光明正大,却也避免不了生父对他和他母亲的厌恶。

父母离婚又各自再婚后,他几乎被明家放逐。兜兜转转之下,是母亲昔时的旧友律夫人不忍心见与自家幼子年岁仿佛的孩子被冷落至此,时常接他在家玩耍,而他母亲只要一见他与生父肖似的面容就无法放下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因此也对友人的照顾乐见其成。除了源源不断的经济援助,她不愿意再给长子提供任何支持。

彼时余姚律家家主逝世,已经走在了下坡路上,但律书记本人没有太多野心和抱负,经历过家破人亡的律夫人更对未来没什么想法,律书记带回来的私生女已经够让她心灰意冷了。在律家的宅院里,律夏深和明朝意就这样,无忧无虑地相伴着长大了。

律夏深没有显现出程家人的双性体质,律夫人感激上苍眷顾之余,也从来没想过儿子会对同性生出什么缱绻之情。她只希望自己的独子走在一条大多数人的、平稳普遍的路上,结婚生子、儿孙满堂。她对明朝意也没有太多防范,以至于在后者的房间里清出一沓厚厚的、律夏深的画像的时候,她惊愕过后只剩慌乱。

她已无心去辨别律夏深对明朝意的心思,她为数不多的精力只够她勉力赶走明朝意,保全自己半个养母的最后一丝体面和情分。明朝意也没表现过分毫挣扎,顺从而沉默的,在一个盛夏的午后带着行李离开了律家,连同一沓撕开又粘上的画像。

律夏深知道消息的时候,明朝意最后一点儿痕迹都被清除干净了。他愕然地望着双眼通红的母亲,却说不出什么忤逆的话来。或许他察觉到了,或许他没察觉到,但无论如何,明朝意的绝望相较于律夫人的伤心,终究是分量不够的。在经历家破人亡、胞弟失散、丈夫背叛之后,他深知自己是母亲最后的支柱,他无法再背离母亲任何一点期望了。

然后就各自回到了各自的轨道上去罢了。

......直到925平安大厦纵火案。

对于律夏深而言,也许只是十九岁心血来潮的一次实习,但对于暗中虎视眈眈盘算着明朝意的人而言,只是一次推波助澜。

明朝意在泉然集团的风头实在太盛了,太多的人想要他一蹶不振,甚至他的性命,其中包括他已经功成名就、距顶峰只有一步的父亲。

925平安大厦纵火案,本来只是一次上位者的博弈,和律家这种几近政圈边缘的家庭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不知道明家的哪一位得知了消息,想尽办法把机会送到了明朝意的生父、明振珂手中,而这位以行事阴毒著称的上位者,并不肯放弃任何打击敌人的机会。

律夏深一如往常那样,穿着笔挺、意气风发地走进了升向十七楼的电梯,与他而言,也只是故交叔伯好意提供的一份来之不易的实习罢了。

作者感言

鹤衔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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