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向来都保持着人类中的高讨论度——实际上在神界和魔界的讨论度也是神明中最高的。
夸赞这尊神明的人估计和贬低这尊神明的人不相上下, 他们总是会为此吵起来，恨不得隔着网线打上一架。
谈论到祂的时候, 除非是在特定的场合, 不然绝对是充满争议的。
但正是因为这些争议，祂的“热度”才会那么高。
每年找上祂的星探不计其数, 全世界都有人承诺可以将祂包装成世界第一的神明。
潜淆对这些不是很在乎，他的开箱直播只是社恐神明不太擅长当面感谢信徒供奉的选择，如今科技发展了网络赐福也更加便捷高效。
他并非为了当什么“网红”去走的这条路，而是觉得这条路适合他便走了。
有神愿意跟风的话，他也不会拦着，毕竟不是所有神明走这条路都合适，也不是所有神明都敢这样做。
他不介意有谁来模仿他的“成功路线”，因为他认为自己在信徒心中是无可替代的。
有的同事不觉得自己是无可取代的神明，一直患得患失，最终还是消散了。
邪神则是觉着与其想那么多，不如多做些事，只要让信徒感觉没这尊神明不行，那么留存于世间的概率不就大大增加了吗？
信徒是有记忆的，也是能够看到的——神明做了什么事，都不是一阵风就能吹散的。
＊
“我信徒的事，与你有何干系？”潜淆看着对方拍到自己桌前的报纸，有几分厌烦。
又来了，果然例会就是没意思的事。
这回来找他麻烦的不止一尊同事，而是有同伴站在一旁撑场子的。
他坐着，祂们站着，看上去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邪神心想自己难得早来了一次就碰上这种事，看来以后还是坚持迟到早退好了。
“邪神，这可不仅仅是你的信徒的事呐，”那尊神戳着报纸上的副标题道，“你看着里，这受害者，可是我的信徒！”
潜淆这才认真地读了一遍这篇属于法治新闻版面的文章，读完之后也说不出什么。
他本就不善言语，在这种时候自然也是不好表达出自己想法的。
简单来说就是有他的信徒开车追尾后趁对方没反应过来就跑了，本来这种肇事逃逸很是常见，而且从能一溜烟只留车尾气地逃之夭夭就能看出这场事故并不严重。。
但是后来的操作就比较不寻常了，被追尾的那一方实在是气不过，查监控竟是未果，报警也久久未见消息。
没办法，那个地区的治安本就不是很好，监控更不是全球覆盖的。
对方的信徒就想了一个法子，用车轮留下的痕迹和现场相撞产生的碎片来占卜，居然还真让此人找到了肇事方。
“占卜之神，你这信徒还挺厉害的。”一般程度的信仰可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这样看来，新闻中的信徒多半是对方的神职人员了。
而自己那名信徒则是连志愿者都没有当过的普通信徒，对这种神秘的力量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厉害？”占卜之神冷哼一声，“不及你逃逸的信徒厉害！撞了我的信徒还想跑，胆子可真大！”
邪神猜的没错，那名信徒正是这尊最擅占卜的神明手底下的神职人员，而且是高级神职人员。
要是此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占卜之神的神殿运行也会受到影响，这也是祂如此紧张和来找邪神讨个说法的原因。
这尊神明平日里没有连信徒的这一点儿小事都要盯着的闲情逸致，只是这次触及到了祂更重要的利益，便也重视了起来。
“赔款加公开致歉，一个都不能少！”祂理直气壮地开口，而且还有附加条件，“道歉的时候要带上你我二神的尊号。”
新闻中提到了自己的信徒是全责，潜淆也没什么好说的，赔款和道歉是非常合理的要求。
但是带上尊号这件事，似乎就上升得有点儿过了。
他觉得对方不是单为了给信徒讨公道来的，更是为了打压他。
那些神明常这么做，最有效的一种方式就是挑他信徒的错。
他是神明，会有意识地注意所做的事是否会给信徒造成影响，可在非特定场合，信徒是不会想到这件事的。
毕竟他天生就是神明，这也是他唯一正式的身份——但信徒不一样，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有着自己的各种身份。
神明是要做到时刻谨记自己是神的，可是除了极端的狂热信徒或宗教徒以外，是不会有人时刻记得自己是信徒的。
他们可能会遵循神明对信徒的要求去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但不会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对神明造成什么影响。
那可是神明啊，是远在天边的神明啊。
邪神因为自己信徒的事被“坑”了不知多少次，他不怪做了那些事的信徒，毕竟想害他的不是他们。
而是祂们。
“人间的事，一定要牵扯到神界来吗？”他没有去看占卜之神的表情。
自己的信徒，那毕竟还是自己的信徒。
他不会认为自己的信徒做什么都是对的，错了就是错了，该赔礼道歉就赔礼道歉，这是人类的规矩，是没得讲的。
但是带尊号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自己的信徒又不是仗着自己是邪神信徒做出这种事的，倒是对方的信徒是用了对方传授的占卜能力。
要是必须得带尊号的话，也应该是带对方的。
潜淆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出了，可面前的同事们并不买账。
“啊？你就想这么简单地翻篇吗？”有一尊来帮忙的神不屑道。
“是啊是啊，”有神附和道，“这可是车祸，很危险的！”
其中还有这届神约法庭的神明：“肇事逃逸可是违反人类法律的行为。”
祂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压根就不给邪神还嘴的机会。
当然祂们心里也清楚，邪神是不会为了这种事回嘴的。
潜淆确实不愿争口舌之快，但陆陆续续进来的同事也多了，社恐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神的关注对象，他觉得有些坐不住。
想要待在谁也看不见的角落里，坐中心的会议桌边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他对这些其实是有些许恐惧的，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有什么事会后再谈。”这实际上是他的缓兵之计，他是做好了会议上悄悄离开的早退准备的。
想要在一众神明的眼皮子底下离开并非易事，好在他也并非实力不强的神明。
早退成功也是有的，只是这招不能常用，他坐的位置毕竟还是显眼。
“会后？”占卜之神冷笑道，“我可是打算在今天的会议上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的，你要是不想发言，我可以替你说。”
邪神听得出来这是一种威胁。
要是不在现在谈妥，到了会议上自己能发挥的余地就更小了。
甚至可能不会给他说话的空间，对方“替”他说，那本末倒置的可能性就可能是百分百了。
占卜之神不是为了“车祸”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强调带上尊号道歉的事。
祂们都是神明，也清楚在现今的人间舆论对一尊神有多重要。
对方不是要求自己的信徒跟祂的信徒道歉，而是想诋毁他这尊邪□□声。
潜淆心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被泼上这么一盆脏水也不会造成对天崩地裂的影响。
不过这种事自然是越少越好，最好没有。
今天的邪神，也被针对了。
第198章 邪神
看到对方咄咄逼人的样子, 潜淆觉得自己讲道理好像没什么用。
占卜之神完全不像是会听得进去的状态，祂自得于抓到了一个邪神的把柄，认为信徒的事故就是来给自己递这个把柄的。
至于人间的判决结果他毫不关心, 就算当事人有了更好的解决方案，祂也不会退让自己想让那人类带上尊号道歉这个要求。
一件小的交通事故要是上升到了这种层面，那就不止是肇事者车技不行和安全意识不够的问题了,而是神明间的矛盾。
肯定会有一些乐于猜测神明间关系的人为此编造出一系列的“神话”, 说不定能写出一部编年史来。
更不用想那些热衷于所谓“阴谋论”的人类会讨论出个什么来, 那估计答案里世界末日也不远了。
潜淆越想越觉得头疼, 那大概就是对方预期的发展。
这尊神明的职位也是上古便存在着的，只不过坐上这个位置的神有过几尊, 眼前站着的倒是封神没几年。
也是, 要不是“年轻气盛”确实不太可能来针对他。
现在的神明心太浮躁, 而且对他的偏见更深。
或许是受到了为人时的影响, 毕竟“邪神”在人间的名声是那么一言难尽。
“聚在桌前做什么？”有一尊古神看到了被围住的邪神，心里微微一惊, 下意识打圆场道，“会议快要开始了, 来得早了不找个好点儿的位子？”
祂是说这些话说惯了的, 有整日里一副笑脸, 大多数神明都会看在祂的面子上收敛一些，先将个神恩怨放一放。
可祂这一回可是说到了那群同事不愿意听的点上了。
站在占卜之神身边为祂撑场面的几尊神听了这话, 心中的不快顿起。
凭什么邪神有会议桌边的专座，而祂们同为神界的神明, 却只能自己找个连桌子都没有的座？
嫉妒之神要是在这里, 绝对会与这些同事很有共同语言的。
虽说祂在桌前还是有那么一席之地的——几乎所有人都与“嫉妒”逃不开干系，有的人嫉妒他人甚至是非人, 有的人希望自己能被他人嫉妒。
因此祂的信徒也是遍布全世界且数量极多，而且供品也是攀比般地供奉上的。
要不然以祂的可支配信仰值，也不可能头脑一热砸信仰值砸到了邪神直播间的榜一。
不过那次之后祂还是去借了信仰值周转，因为祂这种一时上头的行为并不只是在面对邪神时这样，与人类争相竞拍也是祂消费的大项目。
嫉妒的同时期待被嫉妒，这是一种复杂的心态，潜淆学不来。
他看着坐到各自的位子上还不忘瞪他一眼的同事们，没什么表示。
祂们估计真的会在例会上提起刚才没谈拢的那件事，这次的会议他又不能装透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