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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沸 二十四始 3618 2024-05-22 00:00:00

雪豹为逗它开心,时常会驮着它从窗口跳下去,或者装作受到惊吓高高跃起。

人为形成的风力里,鹩莺偶尔会装装样子,扑腾两下翅膀。

但一人一精神体平常都情绪低落,有时对着雪豹的耍宝逗趣,连一点笑都扯不出来。

喻沛日日看着他,像在看一尊灵气渐失的人偶,无绪又焦躁不已。

2621年生日这天,小筝汀被送至海沽星平崎,休曼研究所。

明面上是治疗,向导转于普通人;实际上是赠与实验,死伤不论。

那天日头晴好,研究所外月季娇媚,绿树成荫。

阮母像小时候一样,弯腰亲昵地抚了抚他的发顶,柔声道:“汀汀,你在这里待一阵子,爸爸妈妈有些事,五天后我们会来接你的。”

他之后怀揣最后那点期待,乖乖等了好多个五天。

一直到罹患时间知觉综合障碍,都没有等来接他的人。

研究所的大门那么高,配着森寒冰冷的通电封锁带,像是一道永远都翻不过去的天堑。

同时又那么低,毕竟鸟类是拥有翅膀的,换羽之后翱翔天际,自由无拘。

可小筝汀不会凝化外显屏障,研究所也无人教授他正确的向导课程。

他的络丝无法修复飞羽,反倒在日复一日的尝试中,变成了异化的棘刺,在清醒时、在睡梦里、在惊厥下……无一例外,悉数反向扎进了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不能剥下来?他无望又痛苦地想着,为什么不能把这层向导身份剥下来?!

不知是受前期针剂影响,还是在家里十数年的耳濡目染,他终于迫切地想要成为一名普通人类。

大抵基因遗传总遵循着劣质优势,他有时候会厌恶又痛恨地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鹩莺的存在。

黎城暴乱期的所有话音,时不时在他脑子里重复回荡着:它们是灾厄,是异端,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他开始排斥精神体,对鹩莺的共鸣越来越浅,一度连幼年体的雪豹也无法近身。

“你们滚开……”小筝汀啃着手指,不顾深可见骨的伤口,对着鹩莺和雪豹吼着,“离我远一点,走开!走开啊……不要跟着我……哥哥对不起……”

喻沛对此焦头烂额,但束手无策,只能听见他的心声混在不断溢散的络丝里,海潮般灌满了整间屋子,悲戚呜咽着——

“……来接我吧,来个人接我走吧,我会很乖的,不给你添麻烦,我已经知道要装作普通人了……”

小筝汀的等级测评终于稳定那天,被转进了特质实验区,住于八楼,尾部编号27。

“辉蓝细尾鹩莺?”来接手的研究员打量过他几眼,又低头翻看报告单,蹙眉摇头,啧声不满,“亚特级的向导,精神体怎么能是一只鹩莺?这个物种也太弱了……”

他们遂对小筝汀采取了精神体重塑实验——

打碎鹩莺,再从身体里抽出十数股络丝纠结往上,于高高低低的末端,分别缠住从他人领域里强制剖取出的猛禽类精神体。

其技术很不成熟,之前勉强算有一例成功,但阴差阳错,那名实验体从哨兵转为了向导。

而阮筝汀是另一个例外。

泛例的类同频型高敏体质,还可以把对方精神力吸收转换为己所用。

虽然持续时间极不稳定,但爆发力巨大,伤害量可观。

那场事故造成了四十余人的死亡,包括五名研究员。

廊道都被数不尽的鹩莺塞满了,短暂的潮灾之后,整楼层除却匍匐在地、背部裸露遍布伤痕的阮筝汀,只剩下残肢与骨架。

休曼核心层紧急商议,在药物处死与继续实验间选择了后者。

他在严格管制下被做成了药引——以自身为桥梁,吸收实验体精神力,再转移到另一名实验体领域里,以提高后者能力等级。

但奇怪的是,没有实验体能够在他手里活下来,要么被失控的向导直接抽干致死,要么领域过载而自爆。

休曼舍不得弄死这例能力属性都十分特殊的亚特级向导,只能不断寻找方法,调试改进。

又一次失控后,研究员隔着观察箱问他,神色探究:“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太疼了,”小筝汀只是蜷在地上,喃喃着,“我好疼啊,哥哥……”

介于他年岁不大,休曼后来又采用了颇为温情的怀柔政策。

虽然在喻沛眼里,这和宠物培训师鼓吹的奖励机制没什么两样。

他冷恹至极地想着:怪不得那人这么讨厌糖果。

可惜鸟类无论外表看上去多么柔顺温驯,骨子里大多是倔强又矜傲的,关久了极易抑郁,继而走向自我毁灭。

不知从何时起,鹩莺开始拔自己的羽毛。

而向导本人食欲减退,频繁自残,又因为神经麻木,反应降低,伤情迟迟不被监控所捕捉,有几次差点死掉。

他那段时间热衷于听骨头的脆响,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其他实验体的。

休曼为了确保其存活,不得不永久下调了他的痛觉阀值。

在眼泪成为变相的警报器后,阮筝汀减少了自残行为。

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对着窗外发呆,眼神很静,安谧到空洞,看得喻沛很是害怕,近乎恐惧。

小部分时间会出现刻板反应,例如顺着走廊转几个来回,每到一个窗口都会停上几秒,再往外瞄几眼。

但窗外除却爬藤月季,就是万年不变的金属栅栏,连鸟雀都见不到一只。

他后来也不往外看了,虽然经过窗口时还是会忍不住顿一下步子,像个关节滞涩的半报废人偶。

再后来的某一天,喻沛的这份害怕突然得到了证实——

阮筝汀借着实验期失控、无人敢近身的空档,从鹩莺群呼啦冲破的窗户间,决然跳了下去。

但他只在半空坠了不足半秒,就被看不见的双手紧紧抓住了。

楼里有研究员按着对讲惊慌大叫,脚步来来回回的,声色杂乱。

而在晨光里,在破碎纷飞的细小玻璃里,他状态乱糟糟的,思绪也乱糟糟的,愣了好久,才略显惊愕地仰头看去——

喻沛掌心打滑,上下不得力,在向导断断续续,又带着他一齐坠下半米多时咬牙道:【我居然……拉不住他……】

【你居然能碰到他。】彦歌啧啧称奇,围着处在半空的两人打转,【这种状态是怎么能触碰到的,你俩的契合度到底是有多高……】

喻沛从牙缝里蹦出一个词:【时间……】

【什么?】彦歌不解。

【日期!】

【哦哦,今天是……2622年3月25日。】

喻沛脑子里轰轰的,他恍然想起,当初在那栋奇怪大楼里看到的某句判词似的话——2622年3月25日,8-27死亡。

冰冰冷冷,仿若箴言,又像是遗失在档案深处无人查阅的记录。

8-27死亡?他明明在2636年见到了活着的阮筝汀,开什么玩笑,他的向导怎么能死在这里,死在他无从知晓的过去里。

“阮筝汀,”喻沛艰难唤着他的名字,手臂和肩颈都因为吃力而抻出了细碎的金痕,像快被整个扯碎了,“阮筝汀……”

鹩莺们期期艾艾一阵,接连飞过来,叼起了他的衣角。

阮筝汀没看见休曼的抓捕器械,他甚至连鹩莺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他对现状不知所措,稍微挣了一下,陡然被突如其来的丝线缠住了。

那是一匝一匝的络丝,自喻沛不断皲裂的身体里抽出,穿过时间与空间,缓慢而坚定地,牢牢绕在了阮筝汀的手臂上。

又因为太过用力,嵌进了皮肉,血液稀释向上,转眼漫延出剔透扎眼的梅子色。

哨兵领域内,沉寂许久的精神誓契遽然嗡鸣发亮。

向导的羽翅屏障首次自肩胛处伸展而出,带着些许水汽,滞涩又笨拙地扇动过几下。

而后喻沛借着那点轻微的腾空力,终于把人拽了上来,相携着摔在地板间。

“阮筝汀,”他惊惶无着,爬起来后却又碰不到人了,只能半跪在地,虚虚揽住对方,试图用下颌去抵那处发顶,不断汲取微末体温以求确认什么,边后怕又无助地反复嗫喏道,“求求你,活下去……”

他的手臂抱不住人,但红线千丝万缕,回缩缠绕,慢腾腾地把两人都圈住了,像是一个温暖的巢。

阮筝汀跪坐在狼藉一片的房间里,正对着大大豁开的窗口,以及不断灌进来的、透着腥气的风,后于花叶摇曳的月季群里,恍惚听见了两重心跳声。

他眼瞳僵缓转动,大梦初醒般,怔怔流下泪来:“大猫猫?”

雪豹矮身靠过去,安抚性地舔舐着他的手指。

“对不起……之前打了你对不起……”鹩莺落回他肩头,他抱住雪豹,语无伦次,总算像个活人般真切而委屈地哭起来,脸颊皱成一团,眼睑红透了,“对不起……”

由此,安全物板上钉钉,至死不休。

第70章 忽明忽暗

那之后,依旧是日复一日的抽血、药物试用与检验、各种领域极限测试、精神力测试,以及药引容量转换。

转换对象甚至加入了普通人——休曼开始利用其能力批量生产低阶,再用于活体实验,或卖与黑市米肉肆。

而在精神稳定或思维清醒时,阮筝汀开始计划着逃跑。

他精神力异化下的种种能力终于派上用场——鹩莺能够脱离向导远距行动,避开所有监测设施与特殊人类,飞去研究所各处探查情况,再把信息断断续续带回来。

虽然他精力极差,视觉共享的可持续期锐减,连带着那段时间记东西也很费劲,一条通道要摸上许久才能完全探清。

也是在那段日子里,阮筝汀意外遇见了那位跟他抱有相同想法的少年,那个被阮家父母照着阮闻磬的壳子收养又遗弃的孩子,年龄甚至比他还小上半岁。

他们是在廊道碰见的,他精疲力竭,被人从房间粗鲁架出来时,正赶上那人带着镣锁从转角过来。

腿似乎受伤了,走得很慢,擦肩而过时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但随手给他挂了个修复——虽然对他来说,这种疗愈效果不大。

这人面貌和他哥哥有七八分像,特别是鼻梁上的小痣,简直如出一辙。

但眉眼轮廓温柔许多,原生表情是副笑相,打眼一看很是讨喜——尽管在觉醒之后,那双眼睛莫名转成了竖瞳。看久了会令人感到不适,甚至不寒而栗。

相比之下,对方明显更符合向导身份,五感操纵、领域控制、精神层面掌控、小范围治疗……堪称佼佼。

那少年是高阶,精神体是一只灰腹绿锦蛇,尚在幼年期,可以盘手的体型和长度,尾巴因为受伤些许雾化,看上去就和常规爬宠一样乖巧温顺。

但它鳞片背部蓝化了,属于罕见变异个体,自带领域毒素,可致幻与催眠,擅潜行。

作者感言

二十四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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