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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页

落水狗 重山外 3603 2024-05-24 00:00:00

肖舟抬起头,专注看他。

江成远说,“从事发时来说,如果是周军故意谋杀,他为什么要出现在现场,让自己成为最大的犯罪嫌疑人?而如果是偶发性犯罪,地点在开放的阳台,不具备隔音条件,也没有遮挡,往往伴随有争执吵架与推搡,但隔壁邻居既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这些。”

“许翠萍曾被诊断出有产后抑郁,我去拜访过她问诊的医生,从她的诊疗报告中可以发现,症状包括焦虑失眠、幻觉和被害妄想。你刚刚分析的都不错,但让一个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死,除了被谋杀,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绝望。”

“就像你刚刚说的,”江成远声音低沉,“很多时候产后抑郁不是因为不爱孩子,而是因为太爱孩子。想要给他完美的生活却做不到,初为人母,孩子不断哭闹,各种稀碎的小事逐渐将其压垮,最后在绝望下,选择玉石俱焚。”

“从照顾许娟的保姆证词来看,许娟作为一个新手母亲是非常笨拙的,经常不小心弄哭孩子,缺乏一些基本常识,作为母亲不称职,又没法重回工作岗位,素来铁腕的女强人产生了自我怀疑和挫败的悲观情绪。”

“渐渐地,这种情绪蔓延发展,许娟觉得很对不起孩子,患上了产后抑郁,甚至产生了被害妄想,幻想出了一个伤害孩子,惹孩子哭闹的恶魔,来为自己脱罪。”

“随着时间推移,症状越来越严重,从刚开始的害怕人接近,到后来不给孩子吃东西。并且因为周军对自己的背叛而对周军产生了怨恨,潜意识把加害者塑造成了周军的形象。“

“那天也许是疾病发作,又也许是遭遇了某个导火索,使她在看到周军回来的一刹那,恐惧加剧,精神失常,在绝望下,抱着孩子跳了楼。”

“周军的确在道德上有瑕疵,做出了违背公序良俗的事,但如果他没杀人,没犯罪,仅仅因为人品问题和没有了解全部事实的猜测,大众口征笔伐,就可以将他定罪,他就要入狱吗?难道只是因为他不是一个好人,就要让他背上杀人的罪过吗?”

肖舟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听他说完,一时也找不出理由反驳,“所以周军无罪?”

江成远勾了点唇,目光中有一点狡黠,“也许吧,只是从目前的警方调查来说,并不足以定罪,证据方面的漏洞很多,足以做无罪辩护。”

江成远站起来,将烟捻熄在烟灰缸,“不过还有一点,你如果了解许翠萍,就该知道她跟她姐姐关系并不好。许翠萍滥赌,赌光了家产,还欠下了上百万的债务,许娟帮她擦了两次屁股,但许翠萍还死性不改,许娟就跟她断绝了关系。”

“后来许翠萍被高利贷追债,堵门殴打威胁,他丈夫受不了,在家中上吊自杀,只剩下了孤儿寡母。许翠萍曾拖着丈夫的尸体去许娟的公司大闹过一场,许娟一毛钱都没给她,还报了警。”

“许翠萍这么努力想要替她姐姐伸冤,最大的原因是,除了周军,她就是许娟遗产的唯一继承人。也只有许娟和她儿子都死了,周军被定罪,她才能得到她姐姐的财富,不仅能偿清赌债,还能开始新的生活。”

江成远看着肖舟震愕的样子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周军是因为害怕许娟离婚,自己净身出户才动了杀念,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在襁褓中的孩子?无论他是激情犯罪还是预谋犯罪,将孩子和妻子一起推下楼,不是很不合理吗?”

肖舟张口结舌,“可当时除了周军外没有其他人,许翠萍没有时间和地点条件这样做。”

江成远缓缓说,“但诬告动机她也有了不是吗?她的证人证言会被认为不可信。另外,如果这样推测,许翠萍也已经有了杀人动机,当时许娟的神经已脆弱至极,许翠萍虽然不在现场,但之前呢?你也说她后来频繁拜访过许娟,她们姐妹两明明早已决裂,为何在最后时刻恢复了关系?谁都有可能成为最后点燃引信的那个人,你能分清谁对谁错吗?”

“公安机关迟迟不愿将案子移交检察院,就是因为证据不足,无法起诉。如果周军和许翠萍都没有确凿指向,就只剩下了自杀的可能。”

江成远顿了顿,“你可以把我说的这些,当做这起案子的辩护思路,回去告诉许翠萍,看看她是不是仍然认为这起案子还有要继续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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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不是按刑侦文来写,所以案子的讲述方式可能比较奇特...

 

 

第21章 牌子货

研讨会被这场闹剧打断,肖舟和江成远当天就回了A市。

肖舟将江成远送到了律所,晚上江成远有一场饭局,让肖舟直接回去,不用等他。

在开车时,肖舟还在想着江成远说的那些话。

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是周军将许娟推下去的,阳台的栏杆也没有损坏的痕迹,如果是谋杀,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周军没必要出现在现场,让自己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但如果真的是自杀,许娟母子又何其无辜,为什么周军这样的能逃脱惩罚?

肖舟又想到大礼堂内许翠萍的哭喊,有些眼泪沾到了他手上,滚烫得能灼出一个洞,他不愿意接受江成远说的话,因为那种悲痛做不得假。

开到一个红绿灯口,肖舟掉转了方向,向许翠萍家那里开去。无论真相是哪一种,许翠萍请了那个律师打官司,就很有可能也像自己当初一样被骗,他需要把这个律师的真面目揭示出来,再让许翠萍自己去判断,是否要坚持下去。

此刻暮色四合,太阳西落,瑰丽的晚霞笼罩了城市。这条街上刚刚热闹起来,发廊和按摩房的彩灯亮起,街两边矗立的破落小楼陆陆续续涌入了回家的人,密密麻麻如同蚁群。

这种老破小区道路很窄,很破,汽车几乎开不进去,肖舟怕把江成远的车刮了,绕了点道儿找了个收费的停车场。

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去,离许翠萍所在的小区隔了两条街。

凹凸不平的水泥路和围墙上洒落橙红色的夕阳,在他身后拖出一条瘦长的影子。拐进一条巷子,突然听到一些杂乱的乒乓响动,混合着粗话怒骂,几个聚拢在一块儿的黑影投射在正对着肖舟的那面墙上。

神经一跳,肖舟迟疑了下,然后谨慎地后背贴上墙,绕过转角,去察看是怎么回事。

四五个人围拢成一个半圈,手上拿着些铁棍、砍刀的威胁性武器。打头的那个一身健硕的疙瘩肉,秃顶大个儿,分开人群,拿脚踢了踢地上的人,“你这小子,跟你没关系的事,你瞎捣什么乱?自己欠的钱还没还清呢,在这里跟我逞英雄!自讨苦吃。”

手上的铁棍磕了磕地上人的脑袋,那人的头被抵住后,没什么抵抗地向另一侧歪去,棍子顶上之前就沾了血,分外触目。

从人群缝里能看到被包围的人,坐在地上,一头软趴趴的黄毛,手里还抱着个不断哭泣的小女孩,肖舟瞳孔一阵紧缩,是肖平嘉和小芸!

肖平嘉虽然受了伤,说话的力气倒还算足,被铁棍抵着脑袋,还是不卑不亢地说,“欠钱的是她妈,你们别跟一小女孩过不去。你们绑她干什么?”

“干什么?”秃顶的男的冷笑一下,“那臭娘们狡兔三窟,又跑了怎么办?听说她最近在打一场大官司,赢了就有一大笔钱,到时候卷了钱人也不见了,我们上哪儿找去?你帮她还钱吗?”

肖平嘉抱着小姑娘的手收的更紧了,嗓音嘶哑,“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让你们把她带走。”

气氛眼看越来越焦灼,秃顶男怒气高涨。

肖舟向后退了点,悄悄用手机报了警,压低声音说了地址和情况。

又在四遭看了圈儿,从墙角那儿捡了块红砖掂了掂分量,握在手里,再回来。

秃顶男已经很不耐烦了,但也怕出了人命没有接着下手,只是骂骂咧咧地威胁,“犯得着吗?你跟那臭娘们有一腿啊,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赔上一条命,你别以为你在这边僵持着,我就真拿你没办法了!”

肖平嘉垂着头缩起身子不说话了,他个子不矮但很瘦,是没什么力气的那种干瘦,脸色青白得能看清血管,刚刚硬挨了几棍子,露出的皮肤都是血和乌青,后背的骨头支棱起T恤,感觉的确不太抗打。

“操,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男的烦躁地撸了把自己空荡荡的后脑,随手指了两个人,“你们去把那小女孩给老子抢过来,他不放手就打,打到他放手为止,手打断也没关系。”

“是。”被点到的两个小混混得了指令上前,还没挨近那两人却听到一阵暴喝,然后是一阵警笛尖锐的呼啸声,“警察!全都住手!”

小混混们吓了一跳,有人刚想扭头看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样重物砸到了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一声巨响,把那些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一群人连头都不敢回,全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本能地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秃顶男也吓得不清,一下子脚软险些自己绊住自己,撑了旁边人一把,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没命地疯跑出一段路后又觉得不对,警笛还在响,却一直没听到紧随而上的脚步追赶声。

回头一望,巷子另一头空空荡荡。秃顶男预感不对,一把抓了两个跟在他后头的小子,掉头往回走,骂骂咧咧地说,“别跑了,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两个人抖若筛糠,结结巴巴地说,“可,可老大,有警察。”

“警什么察,”秃顶踢了下手下的屁股,眼睛阴鸷了点,“别他妈是有人搞鬼。”

转回巷子里,肖平嘉和小女孩都不见了,地上只星星点点沾了不少血。

在旁边还掉了块碎的四分五裂的板砖,墙上被砸出了一个白印。

“操!”秃顶男大骂一声,双眼瞪若铜铃,“狗逼崽子,敢耍我!”手上的铁棍一抡,重重砸在了墙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土墙晃了晃,掉了点白灰下来。“要是让我逮着了,我不废了他两条腿。”

一连串暴骂声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阵警笛鸣叫,一旁的小弟耳朵动了动,拉了拉男人,指了指声音方向,“他们会不会还没走?”

男人转过身,怀疑地率人往那边走了两步。

作者感言

重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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