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的事,千万记得哈。”
“嗯。”
挂断电话,宋意融的消息刚刚好出现在屏幕上。
那个白灰色的头像一闪,变成了黄白相间的小猫。
宋意融:疼得很。
把那根已经弯折的烟放到桌上,周朗背靠着桌子,两手拿着手机敲字,客厅的灯都关了,只留下一盏,很暗的光。
但手机屏幕的光把他的脸照得很亮。
周朗:现在给你送过去,要吗?
宋意融:要。
几乎是秒回,屏幕熄灭后,周朗回神,拿起桌上的药油赶在夜色里出了门。
宋意融开门的速度很慢,费劲吧啦地蹦过来,地板咚咚地响,门一开,宋意融就有点脱力,身体止不住地往前面倒,周朗顺手捞了他一把。
宋意融才堪堪把住门框,难掩狼狈,问:“药油带了么。”
“嗯,”周朗给他看手上的白瓷瓶,然后走进去,在玄关换好鞋,“我扶你进去。”
棉质睡衣触感极其绵软,浅灰色把宋意融的脸衬得更白,他问:“你今天怎么这个时候还没睡。”
“在记单词。”周朗言简意赅。
宋意融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心有困惑,但还是没多说,绕过话题,在沙发上坐下来,问:“这个药油怎么用比较好?”
周朗:“轻揉就行,让药效融进去。”
宋意融脱了短袜,尝试着自己弯腰去够脚踝,够是够着了,但好像还差那么点意思,揉了会,“唉,”他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周朗看着他,问道。
“好像揉的手法不太对,”宋意融蹙眉,“不舒服。”
周朗犹豫着,说:“要我帮你吗,我学过一点…”
夜深寂静,把许多白天注意不到的小细节加倍放大,似乎连呼吸声也明显许多。
宋意融弯弯眉眼,对他笑了笑,“好啊,麻烦你了。”
他眼下的卧蚕浅浅的,被灯光染上一层柔软的白边。
眼里光线流转,像幽深潭水里随波荡漾的早春阳光。
那一瞬间,周朗真的以为自己溺了水。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张见山
倒了药油,周朗把手掌心轻按上去,两人的肤色差格外明显。
他天天风吹日晒的,皮肤粗糙黝黑,而宋意融白白净净的,连脚踝也长得漂亮,食指和大拇指轻轻一圈就能握住,甚至还有空余。
“这个力度行吗?”周朗搓热了药油,用掌心在瘀血处轻揉。
周朗的掌心像个火炉,贴上宋意融的皮肤的部分,温度很高。
揉的时候不怎么疼。
但当药油开始发挥药效,受伤的部位就变得火辣辣的。
宋意融忍不住哼了一声,声音毫无阻拦地跌进周朗耳朵里。
周朗手上的力道顿时没控制住,按得宋意融抖了一下。
“嘶,疼疼疼。”
周朗收回手,难得地慌乱:“抱歉。”
“没关系,”宋意融把腿收了收,忽然说,“你饿不饿?”
周朗:“嗯?”
宋意融眨巴了下眼睛:“我好像饿了。”
周朗想了想,问:“面条吃吗?”
吃倒是想吃,但是都这么晚了,弄起来太麻烦。
宋意融摇摇头,“不用。”
宋意融:“我们吃点别的吧?”
窗外起风了,风声掠到窗户上,玻璃哗啦地响,周朗看着他嫣红的唇,声音有点恍惚,“什么?”
“可以帮我打开一下冰箱吗?”宋意融穿上拖鞋,把身体坐直了,但受伤的脚踩在地板上,还是不太能着力,“我买了好吃的。”
今晚的宋意融眼睛很亮,和那天在暴雨里垂头丧气的一双眼截然不同,两者的差异给宋意融加上一层愈发模糊的滤镜,让周朗短暂失神。
“好,我先去洗手。”
他个高,比冰箱还高出一大截,宋意融看他微微弓着背去拿慕斯蛋糕,冷白光下的暗影和某个梦中的片段一点点重合。
宋意融:“有两个,芒果慕斯,你看着了吗?”
“嗯,”周朗确认一遍,“要两个吗?”
“yes。”宋意融把侧脸贴在沙发靠背上,露出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
“给。”周朗单手抓着两盒芒果慕斯,腿长步大,很快走到近前,递给宋意融,他的指甲修得很整齐,微深肤色的手背上青筋微凸,反倒显得蛋糕过分小巧了。
宋意融扒拉他的手指,只拿出一盒,说:“你也试试,这款蛋糕味道很不错的。”
周朗不爱吃甜食,他总觉得这种东西太腻,齁嗓子。
可拒绝的话刚挂到嘴边,宋意融一个人在漆黑的客厅孤零零吃蛋糕的画面就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心忽然就软下来了,周朗说:“好。”
稀里糊涂地,等周朗回到家,已经是一点半。:лf
他开门进去,正遇上周大河起夜,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还是周朗先开口:“爸。”
“嗯。”周大河应了一声,“早点休息。”然后就这么擦肩过去了,什么也没问。
夜里照旧安静。
泛旧的书桌上亮着台灯,周朗在桌边坐了很久,才起身去洗漱。
宋意融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关的卧室的灯,醒来时,天才蒙蒙亮,昨天晚上吃得太饱,现在肚子还微微发撑。
大清早的思路比较清晰,相机防水,因而那天进山拍的照片都还在,再次看过一遍,宋意融打开《去山》的文档,继续往下敲字。
密林深处,薄雾飘渺。
张见山没忍住又来了此地,他猎到一只兔子,想给梁春来分享。
梁春来洗干净双手,画一样的眉眼看向他,温润如玉,“见山,你是不是喜欢我?”
张见山拎着兔子,模样有些滑稽,眼神却无比真挚,“嗯,喜欢啊。”
一个吻就这么落在了他的鬓边。
亲如蝉羽。
却把张见山定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唇鲜艳如初,张见山木愣愣地看着那张脸,只觉得心脏跳得飞快。
手里的兔子仿佛活了。
心脏都像要跑出胸腔。
自此以后,张见山每日都来。
…
停下手指的那一刻,宋意融呼出一口气,放松脊背靠在座椅上,轻轻揉了揉额头。
将近万字的更新,他断断续续写了快一天,将更新发表出去的同一时刻,编辑的信息准时到达。
编辑:【大哭】;
编辑:万字更新好肥!我们容就是靠谱!
松容:【抱拳】;
编辑:对了,你上一本《涸泉》的出版快了哈。应该不要多久,就会寄签名纸给你。
松容:限量还是限时?
编辑:给你争取一下,弄个限量吧。
编辑:不要夸我,我知道我很贴心——
松容:都行。
松容:我最近搬家了。
松容:新地址(图片);
编辑:okk收到;
打开微博,编辑效率很高,早已经发了《涸泉》的出版相关微博,还艾特了他。
宋意融很会演。
在微博上他扮演着一个快乐的角色,会用可爱的表情包,会撒娇,会说俏皮话。
松容评论:谢谢大家喜欢涸泉呀=v=
有时候宋意融甚至都觉得自己除了心理,是不是连精神上都出了点问题。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这样生活,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模式。
面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脸。
指甲按得掌心生痛,宋意融慢半拍地卸下劲,但手掌上已经留下了一个通红的月牙印。
不知道继续这样过下去好不好,可这已经是宋意融找到的最适合自己的方法了。
避免一成不变,永远活在过去。
或许他内心也是有过想要抓住那根救命稻草的念头的吧。
努力积极向上,努力去看每天早晨的阳光。
第11章
抱歉。
周朗的药油见效很快,没用几天,宋意融的脚踝就消了肿,青紫的痕迹也淡了。
两个人的关系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眨眼间,五月已过大半,天气热起来,长袖已经穿不住了,稍微走几步路,身上就要出一层汗。
接近傍晚,远山上的晚霞把天映红半边,连风都是橙色的。
宋意融早早洗了澡,穿着件白色背心到阳台晾衣服,他两条手臂细白,浑身上下没长多少肉,更显得领口宽松。
瘦削的锁骨更如弯钩,线条嶙峋,仿佛要紧紧钩住什么。
路过宋意融家的阳台,周朗下意识抬起眼皮,他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和宋意融对视上。
即便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周朗却仍仿佛感受到了宋意融近在咫尺的呼吸,看清了那让他记忆深刻的喉结浅痣。
但定睛再看,那些臆想出来的,就又都消失不见了。
他只能看见宋意融穿着背心长裤的身形,太瘦,好比被折得只剩一瓣的白茶花,形单影只地伫立在花梗上。
宋意融把手臂搭到栏杆上,表情兴味,叫他:“周朗,要不要上来坐坐?”
周朗低下头,耳根子淌着红,声音很闷:“不了。”
宋意融趴在栏杆上,语气故意带着暧昧和引诱,“为什么不啊?怕我欺负你?”
男人低着头,憋了半晌,蹦出来两个字,“不怕。”
周朗绷着脸,避开栏杆空隙处,透着光的那截腰,强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回归正常,纵使心里的想法已经泛滥成灾。
但面对宋意融,他已经竭力克制了太多。
可思绪如万马奔腾,让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触碰的时候…
会是什么感觉?
宋意融笑起来,得意洋洋的模样,“不怕你为什么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