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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雾行舟 沉默的戏剧 3664 2024-05-24 00:00:00

父亲沉默了许久,说道:“知言是太子手下的人,你却与三皇子结交,三皇子年幼不懂事,太子却是较真的人,一家不出两派人,你这般叫知言如何自处?”

我紧张地放下杯子,支支吾吾道:“我不曾想过这些,太子殿下也不是较真的人。”

父亲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往深了说你也不明白。”

我闷闷不乐垂下脸,慢吞吞又捧起茶来喝。

父亲温声道:“为父知道你个性,品行温良,却不懂察言观色,有时候没头没脑的。”

我支支吾吾道:“我从前窝在家里,如今已经好许多了。”

父亲不置可否笑了笑。

我见他笑,连忙又说:“我如今交了许多朋友,他们也时常同我说道理,我比之前懂了许多人情世故。”

父亲红起了眼眶,他哽声道:“行舟,为父知道你虽然温吞,但并不是傻子,你只是过于率真,不懂迂回罢了。”

他似是夸我,却又眼红,我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父亲道:“你若生在田野乡间,横冲直撞,认识些志气相投的朋友,为父也乐见其成,可这里是皇城,天子脚下,你这般不知轻重,哪一日当真得罪了贵人,为父没有能力保你。”

我困苦道:“父亲,我不明白,您想说什么。”

父亲撇过头道:“左府世代书香,最重名誉,你去年被太子殿下打了四十大板,又屡犯他忌讳,这皇城里很难再相看到好人家了,你如今这官职本就是太尉怜悯与你,你身无所长,也无出头的机会,明日为父替你辞官,你在家好好歇着吧。”

我猛地站了起来,焦急万分道:“父亲,我不会再得罪人了,我待在卷宗库不出门,也见不到什么贵人,况且他们都是好人,与我斗斗气也不曾罚我什么,还时常与我说笑,这份差事我很喜欢,我不想辞官。”

父亲恼怒至极,哽咽着拍了拍桌子:“你这孩子,生生挨了四十板子,怎得就不知道害怕!”

我讷讷道:“如今已经不怎么痛了。”

父亲气恼着叹了口气,恨其不争道:“这四十板子打在你身上不觉得痛,旁人却忌讳,从前知言受太子器重,别人不敢多说什么,如今你被打成三皇子党羽,连知言也被太子冷落,所有人都瞧见了咱们左府的颓势,今后只会绕着道走,这家里不是只你一个孩子,岂能因你连累我们左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惠荫。”

我颤抖着手去端茶,递给他道:“父亲,不要生气了,我以后不会惹麻烦了,我会听话的,我不会连累兄弟的。”

父亲捧过茶喝了一口,方说:“我打算把你嫁给九州,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九州半个父亲,我开口,他必不会反对。”

我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脑海里停止了思考。嘴里只喃喃说道:“阿娘不要我不做赤子,我不做赤子。”

父亲闷叹道:“你阿娘也是不想你吃苦,九州与你青梅竹马,必然不会让你受委屈,他如今仕途不顺,今后未必能回来,你嫁去江南,那里无人认得你,不会有人知道太子打过你板子。”

我无语凝噎,我好不容易才交上些朋友,如今父亲却求一个‘无人识’。

因为我被太子惩戒过,所以旁人都要与我割席,这便是他们所谓的察言观色吗?太子本性温厚,我寻常与他使使性子,他都不曾与我计较,又岂会迁怒旁人。

我不知该如何与他争辩,又或许他们内心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不知为何,我今日却流不出眼泪,我望着父亲耳鬓的白发,又望他浑浊的双眸,温声问道:“父亲,孩儿当真这般不堪吗?”

父亲垂下脸去,淡淡道:“不是你的错,你只是生错了人家。”

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般流了出来。

父亲决绝道:“收拾好东西,过几日就上路,我明日亲自去帮你辞官,再帮你把籍契拿回家,你带去山海州入籍,此去路远,父亲会为你准备些银两做嫁妆,你去了那边自己置办吧。”

我擦干净眼泪道:“我不想嫁给夏九州。”

父亲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他要听,我便再说:“我不嫁给夏九州!”

父亲咬牙道:“这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你还能嫁去什么好人家!这皇城里谁不忌惮太子势力,你当真以为三皇子是个什么人物?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三皇子也未必把你当个人,只拿你逗个乐子罢了!”

我深深喘着怒气,又似是怨气,失态般喊道:“我不想嫁夏九州,夏九州也不想娶我!”

“你这一年,旁的没学会,性子却变野了!你如今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这门婚事轮不到你做主!”父亲愤恨道,“过几日我叫李管家亲自送你到江南!”

父亲不再与我说话,叫了人来把我押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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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蜷缩在被子里一整夜睡不着觉,夜半二哥跑来笑话我,他阴阳怪气说了许多,我却一句都听不清明。眼前反复出现阿娘临死时含恨的脸庞,阿娘总说为人赤子辛苦,我逐渐明白,那并非是深居于后院的苦闷,也并非是缺衣短食的艰难,那是无法选择命运心头滴血的痛。

我无法像其他男儿一样奔前程,无法领差事,无法交朋友,甚至无法住在这座我自小长大的宅子里。

我不吃不喝昏昏沉沉了好几日,直到父亲将我的籍契领回来,我方大梦初醒一般从床上坐起来。

屋子里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这几日嬷嬷们陆续进出,将我为数不多的家生收拾妥当,见我不吃不喝,甚至为我续茶水备点心。

我忽然想起那日九州哥哥离开,父亲说要拨一位嬷嬷来照顾我起居,到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我坐在床头吃了两口点心,喝了碗茶,又去沐浴更衣,换上一件我不曾穿过的新衣裳,慢吞吞去了前院。

突然有护院拦住我去路,又有嬷嬷来拉我,我不想他们扯坏我的新衣裳,期期艾艾被拖了回去。

我转身去了母亲房间,近来大哥读书辛苦,她也总是愁闷,见我过去,面色微讪,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去她身旁椅子上坐下,低低喊了声母亲。

她叹气道:“我知你心里有些怨气,你父亲也是没有办法。”

我低声问道:“母亲,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

母亲抿了抿嘴,垂下眼道:“知言与林户院院史嫡女的亲事,原本快成了,月前突然又拒了咱们,皇城里近来各处又有传言,说是太子殿下对你颇有微词,如此谁也不敢与咱们家结亲,怕将来引火上身。”她顿了顿,抬起眼眸看了我一眼,又说:“你大哥马上就要科考,虽是拼真才实学,却也要讲些门道,万一......”

我苦闷问道:“大哥知道我要远嫁吗?”

母亲紧张握住我的手臂,急急说道:“他近来读书辛苦,你不要与他说,我知道这些年我对你不算上心,可百川对你宽厚,你当是看在他从前也爱护过你的份上,明日安心去吧。”

“明日......”我红着眼点了点头,“母亲,我想出去一趟。”

母亲蛾眉紧蹙:“你去哪儿?”

我淡淡道:“我近来也交了些朋友,突然要走,我想与他们告别一声,也算有个交代。”

母亲许是见我温顺,颔首道:“马上天黑了,你早去早回。”

我点点头,心情沉重离去。

我沉着步子去了趟卷宗司,我如今没有腰牌,本不该进去,守门的官兵与我熟稔,笑笑就请我进去了,我心里感激,答应他很快就出来。

徐月辉恰在当值,见了我大吃一惊,连忙问我为何突然辞官,我吞吞吐吐不敢说实话,只说父亲念我辛苦,想叫我回家歇着,他似是半信半疑,却并不多问。

堂内多了几件我不曾见过的东西,徐月辉与我说,日前已经来了新的刑吏。桌案上的薄荷草还在,蔫蔫得窝在小花盆里。

我与徐月辉说了一会儿话,与他告别后,抱着那盆薄荷草缓缓离去。

太尉府与三皇子府离这里都近,我去了太尉府一遭,问门得知他不在府里,我想想便也罢了,太尉大人请我当卷宗库刑吏,这么好的差事我却辞了,如今也没什么面目见他。我转眼又去了三皇子府,只是他府门森严,莫要说见他,我不过是走近,就被侍卫赶远了。

天色渐黑,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太子的脸,他偶尔笑起来的时候,可真是好看,我如今就要走了,今后再不会惹他动气,也再瞧不见他的模样。

我抬了抬手里的盆栽,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慢吞吞往城东走去。

太子府路远,我也只去过一次,也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总不会要走一整夜,原本也见不到他,不过是想碰碰运气,若是能远远地再见他一面,我心里便不会有许多遗憾。

这几日没吃什么东西,又走了许多路,脚疼肚子饿,我蹲去路边想歇一会儿再走。

一辆马车突然停在我面前,车夫笑吟吟问我:“这位小公子上哪儿去啊?”

我见他面容黝黑模样憨实,站起身走近了说道:“大叔,我去太子府,是往这条路吗?”

车夫忙不迭点头,问道:“小人也往城东去,小公子若是不介意,不妨坐小人的马车一道去。”

我狐疑地看着他,又看看那辆马车,一时有些心慌。

车夫笑道:“十个钱儿。”他撩开车帘给我看,里面没有人,他又说:“小人去城东接人,赚几个碎钱儿买酒吃。”

我瞬间明白过来,忙不迭点头,我放下薄荷草,连忙从荷包里掏出十个铜板递给他,道:“谢谢大哥。”

车夫笑笑,拿出轿凳来请我上去。

我倏然松了口气,原还有这样的营生。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缓缓停稳了下来,我撩开帘子看去,似是到了,只是这一带我不熟悉,也不知天南地北。

车夫又搬了轿凳来请我下车,待我站稳便扬长而去。

我仰头方看见那座雄伟巍峨的府邸,我忽然感觉有些心惊,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我知他是太子身份高贵,却从不曾见他畏惧,直至近日方明白我与他身份之悬殊,眼见那道门就在我面前,我看着那石狮子却战战兢兢不敢过去。

我方才在三皇子府已经被赶过一回,如今过去必然也是同样的境况,也不知太子在不在府里,若是不在府里,等他回府的时候兴许还能见到。

我抱着薄荷草蹲到小巷子里,目光定定望着那道门。

我在那里蹲了小半个时辰,远见有侍卫朝我跑来,我吓了一跳,别是来赶我的,可我都站得这般远了。

我慢吞吞站起来,那侍卫气喘吁吁跑至我面前,说道:“小公子,太子殿下请您进去。”

作者感言

沉默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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