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赵玄被他气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其实他心中有许多话想要同岑溪说……
“父皇，儿臣，有话想要单独同岑大夫说……”赵玄边说边咳嗽着，呼吸也变得不太匀称。
赵旭见状，哪里还有不答应的，他立即起身往外走去，为他们二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岑溪和赵玄年纪相仿，想来他一定能好好地劝劝赵玄。
……
等他们走后，赵玄立即变了脸色，“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
岑溪冷着脸，点头，“知道。”
“知道你还来？”
“殿下觉得我有选择的权利吗？”岑溪反问。
赵玄被他这番话问得顿时没有了脾气
是啊，他只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在皇权面前，他又能如何反抗呢？
良久后，赵玄垂下了脑袋，语气里满是愧疚和失落，“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本身我也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岑溪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也没必要和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计较什么。
可他越是这样，赵玄心中越发过意不去。
“行了，既然你也醒了，就跟我说说呗。”岑溪顺势坐了下来。
“别……会传染的……”赵玄被他这个动作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他真的很害怕，因为自己，害得岑溪也染上这种病症。
其实原本他也不愿意回宫的，可圣上派去的人，丝毫不顾他的意愿，径直将他打晕了。
等他再次睁眼，便已经回了永安宫。
岑溪抬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纱，“有这个，没那么容易传染的。”
赵玄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可仍旧是大气不敢出。
“你这是干嘛啊？”岑溪被他这个模样逗笑了。
言归正传，岑溪问道：“诶，你感染多久了？你没有做防护措施吗？南疆的百姓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赵玄想了想，如实回答：“应该已经差不多六七日了，我……接触了病人，他的血喷到了我的身上，当时有立即采取紧急处理，但也还是没能防得住……”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南疆如今就是人间炼狱，许多大夫都折进去了，就连巫医们也都束手无策。”
岑溪若有所思，“你可知，这瘟疫最初是怎么来的？我听闻，是几个盗墓贼从墓穴之中带出来的？”
赵玄点了点头，“嗯，最早感染的人，都已经死了。”
岑溪叹道：“你也真是自不量力，你说你非要去那里做什么？现在好了，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你这是担心我吗？”赵玄认真看着他问道。
第218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我哪里担心你了？我哪里担心你了？”岑溪骂骂咧咧，“要是……真的有什么变数的话，你可千万要跟你父皇说，别砍我头。”
他真的不想这么早死啊！
可这个世道，小百姓真的很难好好活着。
赵玄郑重地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我而死的 ”
岑溪白了他一眼，“你不会说话要不就别说了。”
什么叫做为他而死？
他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说，我真的能活吗？”赵玄忍不住问道。
“你对我的医术很没信心啊？”岑溪虽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总归也不想让赵玄活在等待死亡降临的恐惧之中。
更何况，跟他这么说，也不会少块肉。
他又不是赵旭那个暴君。
肯定不会砍他头的。
“若是你治好我了，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赵玄顿了顿，见他脸色无虞，这才说道：“正所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闻言，岑溪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问：“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赵玄摇头：“来不及了。”
“还以身相许，怎么？你要入赘给我当媳妇啊？”岑溪说着，又掏出他针灸包，抽出一根银针，快准狠地扎在了赵玄的太阳穴。
赵玄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嘶！”
“别乱动，小心扎死你了。”岑溪不悦地伸手，钳制住他的下巴，为他施针。
-
北境，岷州。
有陈明月在，林幼南也不再那么频繁地接近赵缚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打探，这位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陈小姐，到底是何许人也，又和赵缚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砚坐在一旁，边看着操练的将士们，边和身旁情绪低落的林幼南搭话。
“幼南，陈小姐听闻殿下受伤的消息后，可是从剑南道不远千里跑来北境的，想来陈小姐一定很关心殿下。”林砚添油加醋地回答道。
林幼南闻言愣了许久。
所以她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那位陈小姐，就是赵缚的心上人？
她承认，陈明月的确很漂亮，是那种很明艳大气的长相，加上她的性格又大大咧咧的，的确很讨人喜欢。
她这段时日，做了那么多，也走不进赵缚的心里，难道赵缚真的喜欢陈明月这种类型的女子吗？
“幼南，你也别太难过了。”林砚安慰道。
“你说，殿下也喜欢她吗？”
林砚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吧。”
反正他觉得，赵缚对陈明月的确很上心。
最近几日，收复了几座先前被宁军占了去的城池，如今正在紧锣密鼓地修补房屋，将那些逃难的百姓们重新安置。
换做从前，林幼南一定是最积极做这些灾后重建的事情的。
可她如今为情所困，根本就没有做其他事情的心思。
尤其是还整日看到陈明月缠着赵缚，在自己跟前晃。
被这样上眼药，是个人都忍不了。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林幼南埋怨道。
林砚：？？？
他们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啊？
“其实，”林砚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往林幼南身边靠过去，“你也可以换一个人喜欢。”
“但我就是喜欢殿下。”林幼南想也没想地拒绝道。
林砚叹气，无奈地将事实说了出来：“可是殿下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换个值得的人呢？”
林幼南愣了几秒，她不知道为什么林砚突然对她说话这么大声。
虽然他说的，的确是不可反驳的是事实。
林幼南目光灼灼，看向林砚，“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谁？又或者，你觉得谁值得？”
第219章 谈和
林砚舔了舔唇，面对林幼南的追问，他有些局促，握着长枪的手指也因为紧张而蜷缩了起来。
“那个……”
他想鼓足勇气向她说明，其实，如果她不介意的话，他想要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可他如今连自己的功勋都没有……
而他先前又听说过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说林将军五个儿子全都战死沙场了，他这个义子，若是再娶了林小姐，便是打了吃绝户的主意。
也正是因为这事，他一直都不敢向林幼南表明心意。
他自然是知晓，林将军和幼南不会这么想，可他不希望他们沦为大家的谈资。
“嗯？”林幼南歪着头看他，脸上写满了疑惑。
傍晚时分，橘色的圆日渐沉，玫瑰色的霞光将云朵渲染得色彩斑斓。
林幼南正对着夕阳坐着，晚霞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淡光，将她优越的骨相轮廓勾勒得越发精致了，从林砚这个方向望过去，就好像落日凡尘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你刚说什么？”她问。
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林砚突然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他摇了摇头，语气磕绊，“没，没什么，我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林幼南不疑有他，只问：“你和爹爹今晚回家吗？”
“这两日事情太多了，应该还是宿在军营里。”林砚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和林幼南对视。
“哦。”林幼南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女儿的俏皮：“那就有劳义兄送我了。”
林砚有一刹地惊颤。
她这么好，像是高悬于夜空的清辉明月。
他的确是配不上林幼南。
他有时候纠结地想，他是不是真的应该把这份喜欢埋在心底，他总不能阻止她，去奔赴属于她的山海吧。
-
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穿透硝烟落在战场上的将士们身上，铠甲和利刃反射出一道道冷光。两军交战，箭如雨下，血肉横飞，尖锐的箭矢穿过，带起猎猎风声，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扩散。
战马嘶鸣，铁蹄似要踏碎大地，甚嚣尘上，战鼓震天，战旗猎猎洒在战场上，将将士们的身影映照得模糊不清。
……
一场混战过后，宁军伤亡惨重，死伤过半。
他们仓皇地逃离撤退，翌日便派了使者前来求和。
“是你！”
陈明月和叶抒站在营帐外，她想要看看这前来谈判求和的使臣，究竟是谁，可没想到，竟然会见到人模狗样的申屠加辽。
“你还没死啊！”陈明月忍不住咒骂。
叶抒暗戳戳地拽了拽她的袖子，想要她稍微收敛一些。
虽然宁国人犯下的累累罪行，的确死一万遍也不足为惜，但毕竟对方也是个使臣，要是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影响了局势，也不值当。
如今的战局，可是数万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的。
申屠加辽也一眼就看到了陈明月，他虽然恨得牙痒痒，却还是只能够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而且他就说怎么没瞧见陈明月和台吉待在一起了，原来是台吉早就已经把她给放走了。
趁着申屠加辽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走神的这一会，陈明月冷眼瞪着他，语气刻薄地怒怼道：“派你来谈和，你们宁国还真是死得没剩几个了！”
叶抒那一瞬的惊恐，都已经想好了他死后埋在哪块地比较合适。
申屠加辽没料到陈明月竟然会毫不收敛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
她可真是，无论在哪里都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讨厌。
申屠加辽刚想要开口，阴阳怪气一番，就见主营帐的帘子突然从里面掀开了，紧接着林鸿朗和梁衡便走了出来。
随之一起出来的还有赵缚和林砚。
赵缚听到外头的动静就知道，是陈明月和宁国的使臣吵起来了。
除了她，他似乎也想不到还有谁，会胆大至此。
在见到林鸿朗后，申屠加辽迅速收起了情绪，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雍的礼。
随后他又笑着说道：“早就听闻，大雍的女子，性子活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明月闻言，没有丝毫收敛地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他还真是说什么话都显得那么猥琐轻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