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将我们手中那些消息,都放出去,做得聪明些,别被抓住把柄了。”汪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再花些银子,请这京中的说书先生们,按照这个模板,在京中大肆宣扬此次寿诞刺杀之事。”
话毕,他正好停笔,将毛笔落到了笔架上后,他这才不紧不慢地将书案上方才写的内容揭下来递给他。
周束恭恭敬敬地上前一步,双手接过,仔细地看了一番后,又重复道:“是。”
“去吧。”汪祉道。
他现在除了这事,也没别的什么事情要让他去做,便将他打发走了。
等周束离开后,汪祉这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刚想要休息一会,又记起来,这会赵缚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再不去看看他,汪祉都担心他若是死了,自己该为谁做事。
可他也的确蠢笨了些。
明知道,这批刺客是赵文巍派来的,他也不知道防着些,还真傻乎乎地冲上去挡刀子。
哪料他虽然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可皇帝老头根本就不领情。
还不是被赵胤礼三言两语就扣上了怀疑的帽子。
汪祉在心中暗暗感叹,他这伤,还真是要命,偏偏又费力不讨好。
此时已是白日,想要不走流程混进宫便没那么容易了,若是被发现了,还会落得一个与皇子勾结的罪名。
思来想去,汪祉决定带着他昨日收到的消息,进宫面圣,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借口,看看能不能去长明殿,看望一番那位替父挡刀的大孝子。
想着,他便立即开始写折子。
……
不得不感叹,他运气是真不错,刚在宫门口下马车,就遇上了赵玄。
他隔得远远地便开始喊他:“殿下!殿下!”
“殿下您等等微臣!”
赵玄听着声音便感觉到,是个麻烦精。
他决定装作没听到,扭头就走。
但下一秒,汪祉又扯着嗓子喊道:“三皇子殿下!您等等微臣啊!”
赵玄:……
谁懂!
他真的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他都已经装成聋子了,他还往上赶着跑过来。
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麻烦自己!
赵玄心想。
果不其然,汪祉小跑着追上他后,连气都还没喘匀,就开始问他:“殿下,您没听见臣方才喊您吗?”
赵玄随口敷衍道:“哦,刚才孤在想事情,没听到世子的呼唤。”
汪祉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样啊,微臣斗胆问一句,殿下可是有什么困扰?需要微臣为您答疑解惑吗?其实微臣还略微懂些掐算。”
……
赵玄心想:都骗到他头上来了。
他可真该死啊!
但毕竟他也是平昌侯唯一的继承人,再怎么说,他也不能真怠慢了汪祉。
于是赵玄扯出一抹笑意,礼貌地拒绝道:“一点小事就不麻烦世子了。”
哪料他都已经把拒绝的意思说得这么明显了,汪祉就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依旧固执己见,“殿下,能为殿下分忧,是臣荣幸,殿下莫要跟臣客气!”
赵玄叹了口气,“世子,孤自己能解决。”
“真的吗?殿下可千万别不好意思,臣不仅会掐算,还会卜卦,很灵的,殿下若是有需求,一定要跟微臣说,臣嘴很严的,必然不会乱说话。”汪祉说着,手指还比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赵玄表面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礼貌应下。
但他心中早就已经快要烦死汪祉了。
就他!他还好意思说他嘴严!
这真是他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若是跟他说了些什么,只怕不出一日,整个皇宫的人都会知道了。
“殿下,昨夜那事,”汪祉跟在赵玄身后走了一段,直到两侧没了守卫后,他才旁敲侧击地提起此事,“五皇子伤势如何了?”
这种事情,赵玄自然是不会说的。
他一个外臣,管这么多做什么?
难不成真如父皇所言那般,平昌侯有谋逆之心?
想到这,赵玄在心中对汪祉又多了几分戒备。
“殿下?”汪祉眼睛雪亮亮的,认真瞧着赵玄。
见他这么迫切的想要知道赵缚现在的情况,赵玄更加觉得汪祉图谋不轨了。
但不回答又不太好,于是他简单地回道:“他已无碍。”
“那就好!我昨夜隔得远,没瞧个仔细,只知道五殿下伤势严重,如今殿下无碍了便好,五殿下这般有孝心,想来上天也不会太过为难他,只希望他能快些好起来。”汪祉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大堆。
将情绪烘托到了最高点后,他顺势从怀里掏出一罐小小的药膏,递到赵玄面前。
“殿下,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药膏,治疗这种刀伤剑伤特别好,微臣钦佩五殿下这般的孝心和勇气,希望能为他尽些绵薄之力。”
汪祉说得极为真诚,简直连他自己都快要被感动了。
赵玄犹豫了几秒,不知该不该接过来。
毕竟……
他可不相信汪祉会有这么好心。
而且这种来路不明道药,他也不敢真拿给赵缚去用。
但不收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收下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随手扔掉也行。
这么一想,赵玄瞬间舒服多了。
于是赵玄双手从他的手中接了过来,“那就多谢世子了。”
第164章 纳了两房美妾
赵玄收下汪祉的药没多久,便寻了个时机,往自己的永安宫走去。
虽然父皇宠爱他,可皇子不能与外臣相交甚密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他也并没有恃宠而骄的想法。
因此,早些摆脱汪祉这个跟屁虫,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等他走到转角处,他便打算将手中把玩的药膏随手扔了。
可他转念一想,又想起了他之前听说过的一些风言风语。
汪祉为什么会对赵缚这么关心呢?
难不成……
赵玄心头有了怀疑的种子,他立即低头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药瓶。
里里外外他都认真地看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难道是他猜想错了?
也许吧。
赵缚虽然想要那个位置,但他应该还没有糊涂到和汪祉扯上关系的地步。
他想着,最终还是没有将这罐药膏随手扔了,而是好好藏在了衣袖里,准备带去太医院验一验,好确认汪祉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但他不知道的是,汪祉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将这个小药罐子作为什么载体来传递消息。
因为……
他只要知道赵缚如今的安危就行了。
知道他脱险了,他就安心了。
倘若赵玄真的将药带去给赵缚了,只要他看到这个药瓶,他便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药,是陈氏独有的。
他会知道的,这是他给的。
汪祉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方才下车太过着急了,竟然将最重要的折子给忘在了马车上。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特意为了这事入宫的,因此什么都能丢,那份奏疏不能丢。
于是他又急急忙忙地往回赶。
刚踏出宫门,便远远地瞧见了站在马车旁,还在喘着气的周束。
他怎么也跟过来了?不是给了他任务吗?
他还未想好待会该怎么批评他,哪知周束一见到他,便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主子!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周束呼吸不匀,说话时,也有些断断续续的。
但汪祉能从他的语气和脸色上感受到,是真的出了什么很棘手的麻烦。
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镇定。
汪祉调整好心态,拉起周束的胳膊,就往马车带,他道:“上车再说。”
周束也正好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他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家小主人说这个事情。
他担心汪祉听了会受不了打击。
二人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马车后,汪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慢些说,说清楚。”
可周束一上车就开始哭。
他是很标准的武夫长相,浓眉大眼,皮肤粗糙黝黑,但胜在那双眼睛很漂亮深邃,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粗犷豪迈。
可此事他却哭得不能自已。
汪祉的心脏瞬间漏了半拍。
他连忙追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啊!”
周束哭过后,情绪也得到了释放。
可他仍旧不敢抬头看汪祉。
“方才平昌传来消息,侯爷他……”周束又哽咽了,他几番失声,“侯爷……侯爷他已经去了。”
“什么?”汪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了,直接从马车上跌了下来,可双手却紧紧地攥着周束的衣领,他又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去了?
他爹今年才五十多岁的年纪,平时也一直都待在军营里,身子康健得很,哪怕数十个小年轻也近不了他的身。
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去了?
周束见汪祉这样,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安慰汪祉,要坚强起来。
平昌还有几十万大军等着他主持大局,侯爷也有未完成的宏图伟志等待着他施展拳脚。
“主子,您要节哀……”
周束的话还没说完,汪祉便突然暴怒。
他一拳挥在周束的脸上。
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将周束打得头都偏向了一边。
“你这个刁奴!竟然敢胡乱诅咒我爹!”汪祉眼眶里蓄满了滚烫的热泪。
他说话时,嗓音也哽咽了不少。
他不相信他爹会死!
“明明他前日才与我通完书信,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便死了!你从何处听来的胡言,你可知诅咒主人,是什么下场!”
“主子,属下没说谎!这是方才我去据点时,那边传来的急报。”
汪祉反问:“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爹是为何而死?”
“侯爷前些日子……纳了两房美妾……”周束的声音越说越小。
而汪祉的眼神却如同淬了毒一般。
“我爹,纳了两房美妾?”他都快要被这话给逗笑了,“平昌谁人不知,我爹爱妻如命,我娘死后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动过纳妾的心思,如今我才来京城多久,你说我爹纳了妾?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爹一把年纪了,马上疯?”
周束被汪祉如今的状态吓到了。
他也不知道平昌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传到这来的急报是这么说。
周束见不得汪祉现在这个模样,他跪在了汪祉面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主人,您若是想要回平昌,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将您安全地送出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