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77页

白月光换下了女装 刘狗花 3555 2024-05-26 00:00:00

“咱们建阳郡的税收与地租,缴纳的向来是最齐整的呀!”主簿还在旁侧,绘声绘色地说道。

“那么,去岁的收成单子又在哪里?”方临渊问道。

“回将军,去岁建阳郡总共产出了两万九千余石粮食,共缴纳的捐税有两千九百余石,将军可以算算。”主簿说道。

方临渊笑了一声,合上了账册。

“建阳郡总共两千余户农户及佃户,均亩产一石五十斤,户均十五亩田。去岁地里恰好减产不到两成,没有达到减税的标准。条条清晰明了,还有什么可算的?”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主簿:“你们这笔账,算得可真清楚。”

众目睽睽之下,座下的郡守与县令们当即慌张起来。

“将军,空口白牙的,您可不能胡说……”

“不空口白牙。”方临渊说道。

“我要的不是这个,你们每个每个村子、庄子,里长手中不是都有一个官衙盖章的粮产簿子吗?每户产粮多少,上头都写明了、按了手印的那个,拿来给我。”

座下的官员们当即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方将军怎么知道的这样仔细?莫说行伍之人,便是家中不种田的百姓,都不知道村子里会有这样约定俗成的规矩!

这方临渊究竟是哪来的人!

片刻,有人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这……这些簿子都在村民手上,我们手里也没有啊……”

就在这时,百姓当中传来了一道颤巍巍的声音。

“草民带了将军要看的簿子!”

方临渊抬头看去,便见是个穿着破布褂子的老人,须发皆白,满面沟壑,手中拄着一根木拐。他一条腿上有伤,从小腿到脚上血淋淋的,将破草鞋都染成了黑红色。

他哆嗦着、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棉线与草纸穿成的册子,递到了方临渊面前。

他身上伤口不止一处,但怀里的册子却护得完完全全,带着汗水与体温。

“下坪村去年的账册,草民特带了来,将军。”

方临渊双手接过那账册。

那老人却没有松手。

方临渊抬头看去,便见他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嘴唇哆嗦半天,对他说道。

“将军,下坪村一个冬天……饿死十来个人了。”

方临渊看了他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您放心。”他没有多说。

接着,他抬手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扬手丢给了站在不远处的副将。

“去买止血的伤药。”他说。

那副将手忙脚乱地接下荷包,诧异地看着他。

“去啊。”方临渊面无表情。

那副将看了一眼端坐周遭的官吏们,咬了咬牙,还是没敢抗命,捧着荷包跑了。

而方临渊则低头,翻开了那本账册。

只三页,坐在一旁的郡守已经不安地站了起来。

“将军……”他想要上前说话,却又不敢,犹豫着站在原处,姿态显得有些滑稽。

方临渊偏头看向他。

“这册子,郡守也看过吗?”

他似笑非笑地在账册上点了点。

郡守半天没说出话来。

方临渊看他一眼,又将手中的账册立起来,朝向站在一旁那个抄着手、满脸不安的主簿。

“去年每一户的亩产,报上册子的都只有六七十斤,减产过半,不知大人是怎么算出的将近三万石粮食?”

“这……下官……这……”

那主簿又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郡守等人。

“况且。”方临渊点了点旁侧的那本府衙的税收,看向那郡守和寺丞。

“大宣的律法写明了,十五税一,一成的税收由主家上缴,而非佃农。”他问道。“怎么这些佃户们也要交一成税,一年缴税两成,难道是各位大人替皇上定的规矩吗?”

——

蓟北土地平旷肥沃、物产丰盈,于外派的地方官吏来说,是难得的宝地与美差。

年年有大车的粮食送入上京,呈报户部的税收也是最丰厚的。若有幸能座上蓟北地方官的位置,那便是乘上了东风,想不升迁都难。

但偏这几位郡守县令倒霉,刚于蓟北上任,便碰上了几十年来年成最差的荒年。

日子苦两年也便熬过去了,可若政绩做得太差,以后的路怕就断在这儿了。

寒窗数十年,谁也不甘心。蓟北的官员们在这一事上达成了共识,按着从前的标准多征了些钱粮,以至于去年岁末,他们都过了一个好年。

原本,今年风调雨顺,眼看着熬到秋天丰收,这笔账也就揭过去了。

谁也没想到这些刁民会闹,也没想到,京城明明步步都打点得妥当,陛下却偏偏派了个方临渊来。

府衙被迫贴出了告示,令各县各村的佃户来衙门领取误交的一成税收,此外,因着减产超过半成,去年所交的租子和抚恤补偿的粮食,也会由县衙发放给他们。

府衙仓廪大开,衙门前头排起了长队。官吏们龟缩在衙门后院里神色难看,方临渊带来的兵士将他们死死看管在那里,谁也不许任意出入。

带着伤药回来的副将见此情状,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方临渊身边。

“将军,这样办事,回去恐怕麻烦不少。”他双手将伤药递给方临渊,小声说道。

方临渊没接,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个递送账册给他的老者。

“拿去那里。”他说。“回京之后,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军令森严,你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这……”那副将虽说素来胆小怕事,但见方临渊这样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将军,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方临渊没答话,只是按了按他的肩,说道:“伤药送过去吧,我晚些时候出去一趟,夜里回来。你传我命令,今日此处但凡死一个人,不管是病死的还是老死的,全部算在你们头上。”

“……是。”那副将也不敢抗命,应声道。“将军是要去哪里?”

“我家的庄子就在附近,过去看一眼。”方临渊瞥他。“不需同你汇报吧?”

“不必,不必!”那副将站得笔直,连忙转身跑开,去给那老者送伤药去了。

方临渊收回了目视线。

方才在此处,他见着不少人身上都有受伤,便特旁敲侧击地派人问明了。

原是那日,于高旻赶到建阳郡时,亲率了十几个衙役要将此处的难民赶走。那些人固留不去,他便令衙役拔刀恐吓。

推搡争斗间,不少百姓都受了伤,而于高旻本人,则因骑术不精又被惊了马,自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方临渊回头看了一眼。

这副将胆小怕事,倒教他能够放心,外出去办另一件事。

他今日的确将这些官吏衙役都看管在了此处,但有人领回了租税和救济粮,只怕风声今日就会流传出去。

若其余六郡得到消息之后连夜修改伪造账册,那么待他们大军赶到,再想布施公道,便会难上加难。

最好的办法,是去蓟北府。

蓟北府统御七郡,里头存着七个郡县全部的税收账册。只要提前拿走那些,这些人再作如何修改,也为时已晚了。

虽说最好的办法是率军而去,但陛下拢共只拨给他一千人马,如今全镇守在此,没有空余。

这里今日开仓放了粮食,又是蓟北最大的一个州郡,人多眼杂,若无官兵把守,只怕会出乱子,届时更弄巧成拙。

故而,方临渊借口巡视自家庄子,是打算先自策马,独自去蓟北府走一遭。

——

做好决定之后,方临渊自出了城,先去自家庄子的方向转过一圈,便径直朝着蓟北府而去。

抵达蓟北府时,天色刚刚擦黑。夜色里的蓟北府衙灯火通明,门前的衙役优哉游哉地负着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蓟北这些时日有些乱,但冤有头债有主,那些乱民全都跑到郡衙、县衙去闹了,州府的衙门反倒一片太平安宁。

方临渊赶到时,整个衙门的人都吓得手忙脚乱。

蓟北知府上了年岁,如今年过花甲,早早便睡下了。他得了通传,急得匆匆穿戴好衣冠,赶到方临渊面前时,连鞋都有一只没有穿好。

“下官不知将军今日前来,有失远迎!”那知府颤颤巍巍地朝着方临渊行礼。

“无妨。”方临渊说道。“我原本没打算来蓟北府,多有叨扰,是要来找大人取一样东西。”

“将军请说!”知府恭敬道。

“蓟北七郡去岁缴税的账册,劳烦知府拿给我吧。”方临渊说道。

那知府一愣,眼看着花白的胡须都哆嗦着抽了两下。

“这……将军……这物件……”他支支吾吾。

还什么都没说,他便先开始害怕了。

“他们乱征赋税,美化政绩的事,你知道。”方临渊心下清明,当即直言道。

“下官可万万没有参与呐!”知府连忙否认。

“没参与?”方临渊面无表情。“所以你知情,且纵容他们,毕竟高昂的税收于你而言,也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那知府本就被方临渊的突然到访吓蒙了,此时见他一番兴师问罪、言之凿凿的模样,吓得几乎要跪倒在地。

“下官,下官着实没有参与呐!租税是他们报上的,粮食也是他们征收的。蓟北府连一亩良田都无,下官亲自过手的,唯独商税一则啊!”

他矢口否认,匆忙地要将自己择出来。

见方临渊无动于衷,他哆嗦着上前两步想要扯住方临渊的衣袖,却神思不属,被其中一只将落未落的布鞋绊了一跤。

方临渊面无表情地一把扶住了他。

“将军,下官年岁大了,要不了两年便要告老还乡……”他却顾不得许多,言辞恳切地看向方临渊。

方临渊明白他的意思。

他知情,却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为了自己能安安稳稳在知府的位置上荣休,生怕给自己找一点麻烦。

平庸,懒怠,择得干干净净。

于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而言,未必不是恶行一件。

方临渊倒是懒得于他掰扯。他领了圣旨,是来平乱的,不是来审人的。

他没有言语,只抬起手来,一把将旁侧桌上的杯盏尽数扫在了地上。

一阵清脆的碎裂之声,吓得那知府浑身一哆嗦,枯瘦苍老如风中枯叶,像是险些教方临渊吓死。

却见方临渊懒洋洋地说道。

“看见了吧,我今日在蓟北府衙摔砸抢夺,账本是我抢去的,不是你给我的。”

说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放心了吗?放心了就去把账册给我取出来,别再废话。”

这滑不留手的老泥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确认方临渊将此事全部揽下,还找了借口令他不会得罪京官与上峰,知府连忙双手将账册奉给方临渊。

作者感言

刘狗花

刘狗花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弹幕
弹幕设置
手机
手机阅读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