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儿……”
宇文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泡在水里，胸口闷闷地疼痛，一瞬之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睡了多久……”他虚弱地问。
“……五天。”
“五天…护哥要回来了……”
“对……”
“父亲，别告诉他这些天发生的事……”
“可是，你……”他想说你这样怎么能瞒得下去。
“就说我得了风寒……”宇文毓喃喃地说完这句话，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第12章 污蔑
宇文毓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自己被收拾整齐放回到床上了，宇文护守在床边，看到他醒了，很是高兴。
“毓儿！”
宇文毓睡了那么一会，觉得状态有好一些了，就想撑着坐起来。不料头刚抬起来一点，就晃个不行，眼前白茫茫一片，差点又晕过去。
这时，有一只手接住他，用适中的力度在他的头两侧慢慢地打着圈儿。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
“你回来了......”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面前的人心疼地说。
宇文毓的心有一瞬间的悸动。
也许这个人是真心的吧。那么我可以依靠他吗？
但他不知道，有一种温柔，会上瘾，等你再也离不开的时候，他却拍拍手，轻易抽身而出。
宇文护把宇文毓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
“什么风寒这么严重啊？看你，脸上都没血色了，得给你好好补补。”
“……”
“怎么了？不跟我拌嘴了？看来是真难受了。要不要再睡会？一会叫你起来喝药。”
“……”宇文毓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想，粉饰太平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就这样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好。”他听到自己说。
宇文毓就这样靠着床头睡了过去，自然他也就不会看到，宇文护在他闭上眼睛之后，眼里划过一抹深思。
他不傻，自然也就察觉到这次回来，府里的气氛都不对。
太过沉闷了，不止义父神色疲惫，就连下人也都行色匆匆的。还有那个叫宇文纯的庶弟……他总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还约自己子时在东净亭见面。
自己要去吗？
可是自己跟他又不熟……
……
最后，本着不能让人空等的君子作风，他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他要跟自己说什么。
宇文护不知道的是，就是他的这个决定，给他们日后的不幸埋下种子。
几年后，他一次次地忏悔，一次次地祈祷，只是已经太迟了……
子时，东净亭。
“护哥哥，你来了！”
“……”宇文护皱了皱眉，显然对宇文纯这么称呼他感到不适，他后退一步，疏离地问道：“不知三公子找在下来，所谓何事？”
“护哥哥不必如此生疏，叫我纯儿就好了。”
“……”
宇文护不搭话，宇文纯讨了个无趣，脸色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说：“护哥哥不想知道宇文毓为什么病吗？”
“……”
“在护哥哥在军营辛苦的时候，我那个好大哥却在床上与人翻云覆雨。只是他身体不好，承受不住就病了。”
“你胡说什么？！”宇文护一手扼住他的喉咙，“毓儿是你的亲哥哥，你竟如此诋毁于他！走！跟我去见义父！”
“护哥哥…放…手……你若不信…可下月十五…在宇文毓房门外…便知真假……”
“……”宇文护松开手，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只留下宇文纯跌倒在地上。
宇文护一边走在小道上，一边唾弃自己，怎么会一时头脑发昏来见这么个人，还听他说了一堆鬼话……
对了！毓儿要吃药了！
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等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宇文毓还睡着。
他头歪着，身子斜斜地靠在床头，衣服褪去了一些，露出雪白的肩头。那暗红的印记十分刺眼。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扒下宇文毓的衣服，想看个清楚。
由于动静太大了，把宇文毓弄醒了。
“嗯？怎么了？”
“这是什么？”
“……”宇文毓顺着他指的地方往下看，也有点心虚。但是那些痕迹早应该消了才对，爹爹早上替我洗澡的时候都没说什么……
他装作不以为意地说道：“蚊子咬的吧。”
“……”宇文护想问什么蚊子这么厉害，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走了出去，“我去端药过来。”
……
第13章 说开
宇文护回来后，一直心不在焉的，他一方面唾弃自己，连最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还谈何喜欢，另一方面又在辩驳“证据凿凿”，怎么就不能怀疑了。
思量了半天，最后化作一句，宇文护，你是他的谁？你连表明心迹都不敢，有什么资格管他？
我是他的哥哥。
对，我是他的哥哥。
纠结了半天，宇文护还是决定开口，他先小心翼翼地试探，“毓儿，我不在这些天，家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我是说，有没有什么人……”
“护哥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拐弯抹角。”宇文毓歪在软垫上，状态还是很不好，说出来的话也微不可闻。
宇文护担心刺激到他，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没什么，就是你这段日子一直病着，想问府里是不是新进了一些大夫。上次我还听义父说……”
“宇文护，你这个话题转得真生硬。”
“毓儿你……”
“你适才去见了谁？”
“……”
“宇文纯。然后一回来就质问我。”
“我没有质……”
宇文毓却不想听他解释，“如果我说，你走之后，我昏过去了，在这之前，还没有那个痕迹，你信吗？”
“我……”他想说我信，却对上了宇文毓的眼神。那是一双，疲惫的，不堪重负的眼睛。与初见时的神采飞扬，截然不同。
发生了什么，让他转变得这么迅速？
“宇文护，你不信。否则你不会是这个反应。”
“……”
宇文毓突然勾唇，露出一个虚弱但冰冷的笑，说起毫不相关的事，“宇文纯说看到你吻我。”
“你……”宇文护像受了惊吓的猫一样一跃三尺高，瞬间远离了床的周围，连手中的碗都打碎了。
“你喜欢我吗？”
“……”
“我问你喜欢我吗？”宇文毓用尽自己的力气坐起来，哪怕身子直打晃，也要强撑着挺直腰板。他的右手死死揪着床单，青筋凸起。
“……”宇文护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将头瞥到一边，“毓儿，别闹了。这，这怎么可能……”
“宇文护！你敢做不敢当吗？”
“……”
“宇文护，看着我，我求你看着我……”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可是宇文护仍旧维持方才的姿势，他只是说：“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们是兄弟啊。”
“乖，你累了，好好休息，睡醒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去。
“你要是踏出这个房门，就再也没机会了……”
仿佛风一吹就散的声音，还是没有挽留住宇文护的脚步。
“只要你承认喜欢我，我们就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宇文护！”
那一声悲鸣，如杜鹃啼血，成功让宇文护站在了门前。
那一刻，宇文护的心突然紧紧缩成一团，他慌乱间回头，却看到宇文毓如风中蒲苇般倒下的身影。
“毓儿！”
宇文护快步走回到床前，接住那个正倒向床板的少年。少年轻得很，抱在怀中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宇文护心中一痛，他赶紧低头查看他的情况。
宇文毓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显然是气急攻心厥了过去。
他赶紧将人安放在臂弯中，腾出一手猛地摁住他的人中。
“毓儿，毓儿，醒醒！不要吓我，毓儿……”
眼看人中都掐出血来了，可是宇文毓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无力后仰的头随着宇文护的动作一下一下往后晃着。
宇文护真的害怕了。
“求你，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毓终于松口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宇文护几乎要喜极而泣，他忙将人搂得更紧些，一边轻拍他的脸颊，一边轻声唤道：“毓儿，毓儿……”
最后，在宇文护不间断的叫唤下，宇文毓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毓儿……”
“滚。”他用发白的嘴唇，无力地做了一个口型。
宇文护看懂了。
“毓儿……”他还想再说，可是宇文毓已经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他叹了一口气，只好将人轻轻放下，再仔细地掖上被子，转身离去。
身后，床上的人，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他永远不懂，这是一个绝望的少年拼命想要抓住的最后的稻草，可惜最后还是让它从指缝间溜走了，而少年的身后是万丈深渊。稻草没有了，他上不去了……
那个本可以救他的人，最后决绝地放手了。
第14章 东宫伴读
第二天天不亮，宇文护就匆匆回了军营。
宇文毓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睁了一下眼，就又沉沉睡去。
谁也不知道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或许这一场“情难自已”，终究会成为午夜梦回时的追忆。
或许偶尔会想起，但不会像当时这般心痛。
“不好了！不好了！”
“大呼小叫什么？没看到大少爷正睡着吗？吵醒了怎么办？”
“圣旨……”
“慢慢说，什么圣旨？”
“就是皇上的圣旨要来了，老爷和少爷小姐们都在前厅候着呢，老爷让大少爷赶紧过去！”
“你说胡话呢！大少爷这个样子怎么过去啊？老爷也是，这、这……”
“轻歌姐姐，这不去的话，可是大不敬啊。老爷也是没办法呀！”
“行了行了，你去回了老爷，一会就到。哎呀这可怎么办呀？”
“怎…么了……”
“少爷您醒了？！宫里来圣旨了，老爷让您过去，您看这……”
宇文毓闭着眼睛，觉得很累，真的很累。
“扶我，起来。”
“……是。”
轻歌也明白眼下这种情况，除了去别无他法，只有宇文毓心里清楚，他是可以任性地躺在床上的，只是这样，所有人就会知道，宇文府的大公子，是多么不堪的一个人。
只是现在的他不知道的是，今日过后，流言依然会四起。
轻歌去外面唤两个婢女两个小厮进来，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服侍宇文毓穿了衣服净了脸，然后扶他靠在床柱上，一个小厮过来蹲在他的面前。由轻歌和另一个婢女扶着他上了那个小厮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