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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图木 盛星斗 3755 2024-05-24 00:00:00

秦管家在旁连声提醒:“少爷,只能选一匹啊,您看上哪一匹了,咱可以把那一匹牵回去……”

他“一匹”“一匹”个不停,裴缜被他念叨得心烦,没好气地说“知道了”,一时之间却仍是难下决断。

正纠结时,他不经意间扫过另一侧的马厩,被其中一匹马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一匹体型优美、头细颈高的骏马,黑色皮毛油光水亮,四肢线条刚健流畅,鼻翼上方斜贯着一道伤疤,平白添了几分冰冷的戾气,一双大眼却显得极为干净温和,阳光从马厩上方落下来,将它的瞳底映照出清浅的棕色,莫名让裴缜想起了小叫花子看他时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模样。

赵富见他打量那匹黑马,在旁介绍道:“这也是一匹好马,您看它的肩背四肢,多漂亮又有力气,只不过先前曾被申家买走,不到一月又送了回来,说它脾性暴烈,摔伤了申四爷,闹了好大一场,因着这一回事,小的才没敢将它荐给裴少爷。”

他脸上隐隐现出几分愤懑:“小的将它从小养大,对它的脾性再了解不过,难得的能力超群性情又温驯,也不知申家是怎样对它的,回来时身上便带了这些伤。人总是自己不好好对待马,等它们受不住奋起反抗时,又回头怪马暴烈难训……”

他说得愤愤,一旁的秦管家咳了下,赵富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赔笑道:“小的失言了,话一说就多,裴少爷还是再看看那边几匹吧?”

“不用了。”裴缜定了主意,指向那匹脸上带着伤疤的黑马,“就它了。”

裴缜和秦庭再进城时已过晌午。早几年前给裴缜第一匹马时,裴铭书便叮嘱过城中不准骑快马,闹市中甚至要下马而行,以免伤了行人,这回一入城门,裴缜又有心炫耀,索性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一路牵着马朝城中行去。

霖川城笼在明媚温和的日光之下,河水泛着粼粼波光,锦衣玉袍的英俊少年牵着高头大马从街上迆然行过,惹得路旁行人频频回首。

裴缜浑然不知自己成了多少姑娘这夜的春闺梦里人,一心只想着找到成南好好显摆一番,在街口和秦管家分手之后,径直朝着九孔桥走去。

成南很远便看到了那极为招摇的一人一马,初时他还存了些欣赏的意味,只觉得阳光下这场面还怪好看,眼见着裴缜越走越近,他身边那匹高大的黑马也随之愈发清晰,成南心里忽然毛了一下,几年前被马蹄踏裂肋骨的疼痛瞬时翻涌上来,他盯着黑马的前蹄抬起又落下,恍然间觉得每一下都要踏到他的身上,神情逐渐变得惊恐起来。

他下意识地从地上爬起来,圆润的小脸白惨惨的渗着冷汗,已是完全忘记了裴缜,眼中只有那匹越来越近的黑马,与几年前那匹马的影子渐渐重合成一个模样,成南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撞上了大桃树的树干。

他脑中一片空白,竟是忘记了该如何避开,两只脚徒劳地在地上蹬了两下,只是让后背与树干靠得愈为紧实,马蹄声越发清晰,成南心跳如鼓,避无可避,猛地闭上眼,两只手下意识地抬起来交叉挡在头前,防御着接下来马蹄踢踹的剧烈疼痛。

因恐惧而产生的轰鸣声中,预想的疼痛却并未落下来,有什么暖乎乎的东西蹭着他的手心,成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蜷缩手指,握了满把轻柔湿润的鼻息。

他试探地睁开眼,透过挡在脸前的手指缝隙,他看到那匹黑色大马低着脖颈,用脸轻轻地蹭着他的掌心,一副乖顺可亲的模样。成南连忙将手放下,背到了身后,马头也向一旁侧过去,蹭到裴缜的手心底下。

“怎么了?”裴缜一边摸马头,一边看着成南泛白的脸色,微微拧眉道,“吓到你了?”

成南木着脸呆呆地点头。

他这副模样又傻又乖,裴缜被逗得笑起来:“不怕不怕,它可乖了。”

说着他便来牵成南的手,带着他去摸黑马的脑袋,成南挣扎着要缩回去,被裴缜牢牢攥住。

他的声音温和有力,正经起来的时候意外地令人心安:“别害怕,它不会伤害你的,我在这里看着呢。”

成南拧眉盯着他,这回裴缜拉着他的手再去碰马时,他没再挣扎。手下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并没有任何意外的事情发生,成南乱跳的心渐渐落回原处,不知什么时候裴缜松了手间的力道,他仍是一下下轻顺着马面上的短毛,唇角舒展开弯着一个漂亮的弧度。

眼前的马与印象中的那匹千差万别,乖得不像话,还时不时用鼻头触碰成南的手心,成南觉得有些痒,却又舍不得收回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还有个裴缜在旁边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放下,问:“这就是你说的那匹马?”

裴缜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问他:“咱们出城骑马玩吧?”

摸是一回事,真上去骑这大玩意儿又是另一回事了,成南下意识地便要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又有些犹豫,毕竟裴缜今日过生辰,余不行说这是人一年中的重要日子,他思量着怎样将拒绝的话说得委婉些。

裴缜从上回丢鲤鱼碗那次得了不少经验,巴巴地看着成南道:“就当是给我的生辰礼吧,我盼了可久呢,一直想跟你去城外骑马玩。”

成南没吭声,半晌,他微微涨红脸道:“我不会骑。”

这便是松了口,裴缜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仍佯作镇静道:“没事,我帮你。”

说着他不等成南反应,弯下身便用两只手抄住成南的腿,靠着一身蛮力将人给扛了起来,成南连挣扎都没来得及便被稳稳地送上了马背,直到手中被塞进缰绳神情仍是懵的。

成功将人拐上了马,裴缜终于藏不住兴奋,嘴一下咧到耳朵根,贱嗖嗖地拍了拍成南僵硬的大腿:“说了不难吧,别害怕,放松点,坐正了就行。”

他假装没听到成南那句咬牙切齿的“王八蛋”,笑着牵住马身上的套绳朝霖川城外走去。

第19章 大黑

成南刚开始还为裴缜的自作主张感到不满,然而没大一会儿,他的心思便被其他事物牵走了。

身下的黑马走得平缓,将他托得高高的,仿若在街心拔地立起的一根柱子,其余的行人和路边的小摊都倏然间变得那样矮,他垂着视线便能将它们收入眼底。

过去他总是蹲在地上仰头看别人,还从未坐得这样高过,连阳光都像是刺眼了几分,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更别提身前还有个一看便身份不凡的裴缜为他牵着马,而他的衣裳寒酸破烂,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觉得奇怪,忍不住多打量上几眼。

裴缜回头,见他在马上缩着肩膀弯着腰,以为他还是害怕,教他道:“你将上身挺直坐正了,不用怕。”

成南没听他的,仍是那一副姿势,低着头小声问道:“我能下去么?”

“怎么,”裴缜问,“坐得不舒服吗?”

成南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坐得太高了。”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别人会觉得奇怪。”

裴缜原本一心沉浸在与成南出城骑马的快活中,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的打量,听他这样一说才发现路人投在他们身上的视线中的异样。

马背上的成南又说了一遍:“我想下去。”

他还给裴缜想了个替代方案:“你上来骑吧,我在前面给你牵着。”

裴缜没吭声,成南有些焦躁地舔了舔嘴唇,催促他道:“裴缜。”

“嗯。”裴缜终于转过身来,手中的缰绳却未松开,他问成南,“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

“以前有一对父子俩,他们去集市上卖驴,开始时儿子骑在驴上,父亲牵着,路人看到便说,这儿子真不孝,竟让父亲为自己牵驴。俩人一听连忙换了位置,这回是父亲骑在驴上,儿子牵着,路人看到又说,这父亲真狠心,竟让儿子给自己牵驴。父亲连忙让儿子也坐上来,两人一起骑着驴,过路的人看见,又说这驴太可怜了,竟一下要驮两个人。”

成南忍不住笑起来。

“还没完呢,最后这俩人实在没办法,就都下来抬着驴走,过路的人看见了,这回又说……”裴缜故意在这儿停住,让他将话接下去。

成南笑得差些握不住缰绳,说:“太傻了!”

“你也觉得傻吧?”裴缜倒是一脸正经,“现在我给你牵着马,别人觉得奇怪,等下咱俩换了位置,他们或许又要觉得我仗势欺人,到那时咱们听谁的是?”

成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敛去笑意,鼓着脸道:“你的故事都是瞎编的。”

裴缜“嘿”了一声:“这个可不是我编的,书里正儿八经写着,你要不信我之后把书拿来给你看。”

他说得一脸笃定,由不得成南不信,心里再犯嘀咕也不敢吭声了。

裴缜见将人唬住了,回过头偷偷笑了两下,笑完了又道:“任何事儿都没法让所有人都觉得满意,索性不用去管他们会说什么,只要你我觉得可以,那就没问题。”

阳光大剌剌地勾勒着少年肆意的眉眼,他微仰着头专注地看着成南:“你不喜欢骑马吗?”

身下的黑马似是也听懂了他这句问话,甩了甩脑袋,步子迈得愈发平稳,成南坐得高高的,整片大地都在他的脚下,周围的景致向后缓慢移去,他微抿着唇,半晌,顺从心意点了点头,轻声说:“喜欢。”

裴缜就等着他这句话,咧着嘴笑开,抓着绳子的手在空中潇洒一挥,朗声道:“那就坐正了,咱们出城去。”

风将河面吹出粼粼的褶皱,岸边的柳树也轻柔地摇晃,似是荡进了人的心里,带来说不出的舒坦和宁静。

成南的胆子越发大起来,伸手一下下地顺着马颈后的鬃毛,一边听裴缜说他在京中也有一匹小黑马,听着听着他忽然想起来件事,问裴缜:“它有名字吗?”

还真没有,牵了马回来他便一心想着找成南炫耀了,于是道:“还没取,你来吧。”

成南十多年间就进过一次学堂,还是因为在落秋胡同捡了本不知谁落下的书给人送进去,肚子里的墨汁加起来统共没两滴,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憋出来俩字:“小黑。”

裴缜蹙起眉头,有些犹疑。

成南连忙道:“那再想个其他的。”

“不是,”裴缜道,“我是想以后我万一去了西疆,它跟着我驰骋沙场,若是声名大振,小黑这名字是不是不够威风?”

成南觉得是有那么点道理,刚想开口,便见裴缜眉间一扬,喜道:“好了,就叫大黑吧!是不是听起来十分勇猛?”

成南点头,觉得果真是要霸气上几分,不愧是读过书的人。

两人都挺满意,黑马跟着摇了摇尾巴,浑然不知自己的名字已经从“玄琦”改成了“大黑”。

成南高兴极了,他弯下身搂着黑马的长颈,脸贴在上面亲昵地蹭着,笑着唤道:“大黑,大黑,以后你就叫大黑啦。”

作者感言

盛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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