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婉乖巧答道：“近日统共没几个诊客，清闲得很，我去了也是在二楼雅间休息着，和朋友是提前约好的时间，不想爽约，我也想出去放松一下。”沈夫人听了女儿的回答，不再多言，两人在屋里叙着闲话，过了会，一齐去正厅里用了晚膳，沈夫人怕女儿累着，膳后催着沈清婉回去休息，沈清婉笑盈盈地跟母亲告了别，回秋水阁休息去了。“丝雨，明天的东西可收拾好了？”“小姐只管放心，魏嬷嬷亲自教着我打点的，绝没任何差错。”沈清婉不再多问，吩咐丝雨去打水，洗漱沐浴后回了里间，直接上了床榻，睡觉去了。第12章 翌日，沈清婉匆匆用了早膳，就去了花厅候着，教习嬷嬷来的时间和昨天相差无几。沈清婉老老实实地跟着嬷嬷学了近一个时辰的规矩，迷迷糊糊地到了养生堂，完成了几位诊客的问诊后，得了空闲，便去了二楼雅间小憩。柳依依带着婢女青青，午膳过后便来了养生堂，今日是秋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高挂，温度适宜，微风几许，天朗气清。沈清婉一早吩咐丝雨备好了马车，检查了出门行装，待柳依依主仆一到，便可出发。沈清婉一行四人上了马车，今日因着浮玉山一行，沈夫人特地给她换了一驾更宽敞的马车，车厢容纳四人后，也丝毫不显拥挤，车后箱柜，放着各式物件，以备不时之需。车夫是沈清婉用惯的那个，驾马车技术娴熟，一路上四平八稳，不见几分颠簸。沈清婉上马车前原本预备一路上靠坐在一侧闭目休息，养养精神，可上了马车，心情因着出行一事十分喜悦，困意全无，便和柳依依一路闲聊了起来。行至浮玉山下，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丝雨掀开帘子，出了马车车厢，查看情况，片刻后回了车厢内禀报，官道口有一马车出了问题，那家护院正在修理。若是绕道浮玉山另一侧的官道，也要大半个时辰，且这条路赏枫风景更佳，沈清婉问了柳依依，两人一致决定等着前方马车修理完毕。柳依依推开窗子看了一眼，关上窗子，对沈清婉说道：“我瞧着应也是上京城里官宦之家，随行仆从众多，应该很快就能修理好。”沈清婉放下心来，丝雨怕自家小姐无聊，从后面箱柜里取出几本书，给她打发时间，沈清婉随口问着柳依依可要看，柳依依应了，两人各自拿着书安静的看着。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外传来动静，护院禀告，是前方挡了官道口马车的主家人前来致歉，沈清婉掀开帘子，出了马车，便看见一清丽少女，亭亭而立，身后跟着一位嬷嬷。“这位小姐，我与母亲今日上山请香，没成想马车出了问题，挡了官道路口，耽误你了，特来致歉。”少女容颜清丽，满脸笑意，态度诚恳，纵沈清婉之前稍有不快，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转瞬被抚平了怨气。“不碍事，现下可修好了？”“修好了，等我回去就出发，那就不耽误姑娘了，告辞。”少女话落，带着嬷嬷转身回了马车，官道口随着前方马车的离开恢复了通行。沈清婉也回了马车，待马车进了浮玉山半山腰后，柳依依建议推开木窗，可以一路看看沿路风景。虽然山顶有观景亭可俯瞰全山，可近看与远看风趣自然不同。丝雨上前，推开窗子，几人的目光一齐向外看去，深秋临霜时节，浮玉山漫山红叶，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车夫将马车稳稳停在了官道尽头，几人下了马车，沿小径拾级而上，观景亭就在前方不远处。观景亭是浮玉山上红叶最集中之处，亭子所处位置三面环山，亭前有池塘，池水清澈，绿树环绕，亭后几百米处便是大相国寺。沈清婉一行人进了亭中，凭栏而立，看着浮玉山上枝繁叶茂的枫树，大片的红叶掩映着整个山面。“真好看啊！”丝雨忍不住感叹道。沈清婉深以为然，静静观赏着眼前美景。“我的家乡也有一处赏枫胜地，小时候，每年这个时节，母亲便会带着我们一起进山游玩，偶尔还会在山里小住几日。我和几个表姐妹，便在那山里漫山遍野地跑着玩。”沈清婉听到柳依依的声音，侧头看过去，见柳依依神色哀戚，这话，是说给她听，也是在缅怀过去。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她顺着话头问下去，做个合格的听者，便是最大的安慰。柳依依也没再说下去，自我消化着情绪，待哀戚慢慢散去，几人又看了会景，柳依依开口道：“不早了，陪我去上柱香，我们便回去吧。”沈清婉颔首，几人沿着观景亭后侧的小路，去了大相国寺。进了大相国寺，柳依依带着沈清婉一路朝大观音殿走去，两人在大殿门口领了小沙弥递来的三支香，手持香杆，虔诚地在香炉前跪拜了一番。进至大殿中，两人跪在蒲团上，柳依依双眼紧闭，两手合十，嘴里不停小声嘀咕着什么。沈清婉听不清，她仰头看了看观音像，观音大士微笑着，垂着眼帘俯瞰着大殿中央的人，那面容，莫名的让人觉得平和信服。沈清婉收了眼神，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愿道：愿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家人平安，万事顺遂。末了，又连磕了几个头。起身去奉了香火钱，便退到大殿外面，等着柳依依。沈清婉站定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眼神四下打量着大相国寺，没有注意到身前有人过来。“姑娘？”一道并不陌生的声音传进沈清婉的耳朵，她收了眼神，沿声看去，是在进山路上遇到的那位少女。“我看着像是你，便打了声招呼，姑娘也来进香？”少女接着问道，沈清婉点头回应，看向眼前的少女，山脚下相见时，分别得匆忙，未来得及仔细端详。少女一看就是出身极好，透着股书香气息，一身素衣也挡不住姣好容颜，年龄应和自己相仿。身旁跟着一华服妇人，面带笑意地看着沈清婉。柳依依这时出了大殿，走到沈清婉身旁。“婉婉，我们走吧？”那少女听言，语气略带遗憾，开口道：“本想着有机会同你们一起吃顿斋饭，再次致歉，既然你们二位赶着下山，我便不耽误你们了，有缘再见！”沈清婉好奇：“你们今日不下山了吗？”少女解释道：“寺里有客舍，我与母亲预备住上几日。”少女话落，挥手作别，与母亲一道走了。沈清婉两人也不再停留，沿着来时的路，又走过观景亭，马车等候在原处，上了马车，下了山，一路回城去了。*将军府。沈清婉今日格外的累，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晚膳匆匆用了几口，便和沈氏夫妇告了退，回了自己的院子。“丝雨，帮我备水，今日我要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沈清婉靠在秋水阁外间的矮塌上，声音懒懒地吩咐道。丝雨得了吩咐，起身去准备了。木桶周围水汽氤氲，粉嫩的花瓣飘浮在水面，沈清婉慵懒地趴在木桶的边缘，舒服地闭着眼睛。“明日里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本来预备睡个懒觉，可还要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哎……”“小姐，最后一天学规矩了，且忍忍，明日白天里若是困，再回院子里补觉吧。”丝雨站在木桶旁伺候着沈清婉沐浴，水汽熏得她满脸通红。“也不知白天里大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这是我回上京后第一次见大姐姐，我可不想她回来的时候我在睡觉。”“大小姐怎么也会和大姑爷一起用了早膳，等到咱们府里，估摸也快午时了。”丝雨帮沈清婉洗好了身.子，开始给她净发。沈清婉抬起头，坐正了身体，方便丝雨净发。“那我结束了嬷嬷的课后，就赶快回来睡会，你叫人去二门处守着，若是大姐姐回来了，速来回话，你可千万要安排好，别叫我睡过了去。”“小姐只管放心，我还没办错过差事呢。”沈清婉听着丝雨的回话，笑的直打颤：“丝雨最棒啦！”沈清婉头发浓密，净发和洗身.子用时差不多，丝雨手上动作没停：“我的好小姐，你别打趣我，也别乱动，叫我赶紧给你洗好了去休息吧。”沈清婉安排好了明早的事情，不再说话，沐浴完毕后，接过丝雨递来的巾子披在身上，出了木桶，屋内侯着的小丫鬟上前，手脚麻利地给她擦了一通。穿上中衣，走出浴室，去外间摇椅上坐着绞头发。丝雨手上动作轻柔，沈清婉舒服地躺在摇椅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等丝雨绞干了头发后，才发现沈清婉已经躺在摇椅上睡着了，她轻轻唤了几声，没叫醒，思索着这会也不好去夫人院里叫嬷嬷来帮忙，索性也睡不舒服，就让小姐将就着眯一会吧，一会小姐自己就醒了，起身去里间拿了棉被，盖在沈清婉身上，然后守在一旁。小半个时辰后，沈清婉悠悠转醒，抬手抹了抹眼睛，侧头问丝雨：“我睡了多久？”“小半个时辰了，小姐，我绞完头发，唤了你好几声，没叫醒你，也不好再去夫人院里找嬷嬷来抱你去床上，就让你在这躺一会了。”丝雨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扶着沈清婉坐起来，递给她，沈清婉接过，仰头一口气喝完了。“今天太赶了，这会觉得又累又困又渴。”丝雨接过杯子：“小姐可要吃点什么，我去厨房帮你拿？”“不必了，再给我倒杯水吧，喝了水去睡觉，明早再吃吧。”沈清婉怕吃了东西睡不着。丝雨又去倒了杯水，沈清婉再次仰头喝完，起身进了里间，休息去了。第13章 “小姐，醒醒。”丝雨接连唤了几声，沈清婉才悠悠转醒。“大姐姐回来了？”“马车已到府门外了，您现在抓紧起来，还赶得及去正厅直接见到大小姐。”丝雨话落半托半扶的让沈清婉起了身，早上跟随教习嬷嬷学了规矩后补了这半个时辰的觉，沈清婉觉得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她不再拖沓，下了床榻，穿上披风，让丝雨重新打理了妆发，出了秋水阁，朝正厅去了。沈清婉到正厅里间时，正看见大姐姐依偎在母亲怀里，低声抽泣着，沈清沐站在一旁，对着沈清婉招了招手，她上前几步，走过去。“大姐姐刚进到屋里，看见母亲便偎在母亲身上哭起来了。”沈清沐在沈清婉身旁低声说道。沈清婉不知大姐姐是婚姻生活不顺还是思念母亲，总归是没有饶了大姐姐和母亲的温情时刻，立在一旁，和三妹妹静静等着。沈夫人轻拍着大女儿的背，柔声哄道：“我的池儿都嫁为人妇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一样，你两个妹妹可都看着你呢，快别哭了。”沈清池这才收了眼泪，出了沈夫人的怀抱，转头看向两人，带着哭腔说道：“两位妹妹，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就是见了母亲，一时伤感，没忍住。”沈清婉两人走上前，一左一右拉住大姐姐的手，齐齐喊着：“大姐姐。”沈夫人站起身，对着三人说道：“你们姐妹三个先叙话，我去厨房看看，午膳多做点你们各自爱吃的。”沈清婉姐妹三人一齐坐在矮塌上，沈清池开口，打发了屋里侯着的丫鬟仆妇出去，说我们姐妹间要说体己话。待丫鬟仆妇都退了出去后，沈清池拉过沈清婉的手，为难地开口道：“二妹妹，其实我这次回家主要就是来找你的。“沈清婉怔了一下，看大姐姐的神色，好像不全是因为自己归家回家看望自己这么简单，一定是有什么别的事。“大姐姐，我们是亲姐妹，你有事就直说吧。”“这事，我考虑好几天了，也为难好几天了，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我嫁的门第听着好听，公爹是御史大夫，官至二品，可我那公爹是个公正清廉的，嫁过去之前我还觉得这样子的人家高风亮节，值得钦佩，可嫁过去之后才发现他们家规矩竟那样多。”沈清池顿了顿，看沈清婉两人听得认真，又接着说道：“陈家的规矩，儿子成亲前，一应支出都是公中的，一旦成了亲，除了每月的月例，就是各自过各自的了，正溪他明年春闱中了之后才能领了差事，现在我们两个每月就府上发的八两银子，他读书会友，我平时各处打点，根本不够花，一直是靠我的陪嫁过活的，本来母亲给我的几处药铺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可最近，因为你的养生堂，这上京兴起了一股食疗之风，药铺生意一落千丈。我也不能这时候就开始花压箱底的银子。”沈清池说完，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开这养生堂本意是好的，为着百姓，你有一颗济世的玲珑心，可我的陪嫁里只这药铺会有收益，其他都是母亲依着陈家的喜好给的古玩字画，还有给我的金银珠宝，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也不想让母亲为了我烦心，才跟你说的。”沈清婉这会儿才彻底明白了大姐姐的意思，她略略思索了一番，低声说道：“大姐姐，这事即因我而起，我一定帮你解决了，今天下午咱们三个一同出去逛逛，叫我去看看你这几处药铺。”沈清沐早已听的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大姐姐出嫁后过的竟这般清贫，也没想到嫁了人后会有这样多的烦心事。午膳过后，姐妹三人跟沈夫人说要去外面逛逛，沈夫人没有阻拦，放姐妹三人出府了，只嘱咐三人莫贪玩，早些回来。三姐妹笑吟吟地跟母亲告了别，出府去了。上了马车，沈清池眉头微皱，轻声说道:“二妹妹，我先带你去最大的一处铺子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