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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兵戈前传(神话同人) 天阶月 3583 2024-05-24 00:00:00

师叔敬谢,师祖随后便起驾回玉虚宫去。南极和十二仙也来奉酒壮行。我与众门人在侧侍酒,心下却觉有异:至圣预知未来之事,固然并不稀奇,却未闻师祖之前点破过哪一路敌手的底细。此番连地名和阵法都说出来,莫非来日的凶险远比以往更甚。

我想到这里,抬头正看到金吒接过文殊师伯手中酒杯,顺势扯了师尊的袖子。文殊便携了他的手,同往芦棚一隅去了。

我正腹诽“一见师父就变回五岁的小娃娃”,却忽然醒悟他是去问甚么事。

另一边,哪吒也拉着太乙师叔低声求告了几句,师叔略一沉吟,附耳和他说了甚么。

时至今日,我还是记得哪吒当时的神情——他连眉梢也没动半分,只是连连点头,又看着师父,低声答复了一句。

太乙师叔反而微微蹙眉,却也没再说下去。他看着爱徒的背影,右手半握略微抬起,随即又轻轻放下。

大约是虽知他前程诸般艰险,也没法再将“掌上明珠”捧回手心里了。

我去找师父时,同门弟兄之中已有一多半向师尊问了吉凶。师父面色如常,打量我片刻竟笑了出来。

我问他为何,他敛了容色道:“我自来不擅韵文偈语之类,叵耐知道迟早有此一问,只好连夜编了两句出来。——好在你已非幼时的脾气,不然说与旁人,教大家笑我们师徒骄狂无状。”

修成八|九玄中妙,任尔纵横在世间。

听到偈语的瞬间,我倒没觉得志得意满或是欣喜若狂。毕竟师长们自出了黄河阵,大都难以推算阴阳,说不定我来日便有甚么劫难临身,连师父也不晓得。

可我的确知道,自己终于像多年前希冀的那样,不再是那个让师父忧虑挂心的孩子了。

其余同门领了师尊甚么指教,我自然不好探问。只知道送别了众仙之后,大家个个昂扬,无人看得出忧思忐忑之色。

师叔叮嘱三日后五更到校场听点,随即带领我们回到将台,会齐了大周重臣和将佐,一同返回城中。

穿街走巷之际,只见西岐百姓扶老携幼,都候在道旁欢呼赞贺——听说晨起师叔出城时也是如此,还有人一直在原地等候丞相返驾。土行孙便说这般热闹怕是一时不能再见,天化笑道:“师兄这几日若有闲空,将身一扭就出了相府,哪里去不得?”

“切莫这般说。我之前出入都随着岳丈一家,自搬来相府也谨守师叔的规矩,私自行事可一概没有。”

“你心虚甚么——还‘随着岳丈一家’,莫非特意说与我们这些没眷属的听?”

“……你将来求‘眷属’时,要甚等样的不能?连公主都不入你眼里……”

天化听到此处,忽然沉下脸来,打手势要他噤声。

待回到相府正厅,师叔遣散众将,又吩咐了我们几句。天化待他说完,出列上前作礼:“师叔在上,当着弟兄们在此,弟子有话告禀。”

师叔便问何事,天化道:“之前蒙大王圣恩,弟子奉旨进宫,见十七公主相谈数次。千岁和太后原有赐婚之意,然我出身道门,且为行伍子弟,又即刻启程东征,前途难料,不敢耽搁公主青春。日前已启奏千岁,回绝了此事。

“论理本不该对旁人谈及,无奈事关女子名誉,今日如实相告,还望各位此后休再提起。”

转眼到了三日之期,众人未曾破晓就结束停当,列队来到校场。师叔全副盔铠升坐传令台,命军政司放炮竖旗,擂鼓点将。

万众瞩目之中,他扫视台下,沉声开口:“南宫适、武吉、哪吒、黄天化上台听点。”

四将俱各欣喜,到他面前一齐打躬。师叔道:“今有大军六十万,由你四人分任前、后、左、右先行,自任其事,毋得错乱。”遂令四人拈阄。

此处的“故典”,经年累月之后仍为人津津乐道,而叙说最多次的,大概就是天化自己。

——彼时我未运法力,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只知道天化展开短笺一看,立时转身拍了哪吒肩头一下,随即便将短笺呈给师叔。其余三人也奉上短笺,由师叔一一展读。原来天化拈得了前哨,南宫适左哨,武吉右哨,哪吒后哨。军政司将四件崭新的战袍与他们披上,又为各人簪花挂红,授予印信。

我暗自以神目观看,只见哪吒起先神色不豫,片刻间也已渐渐复原。他的战袍恰为正红色,恍如赤焰朝霞,说不尽如何好看。

四将饮了喜酒,谢过元帅。台下掌声雷动,众将纷纷称羨不已。可惜旁人说了些甚么,我一概没有听清。

天化下台后自然志得意满,对称贺的众人一一还礼,又向哪吒道:“拢共四个先行,总要有人拈到后哨,算甚么稀奇?——自家时运不济,想是素日口舌太利的缘故;从此多恭敬我些,大约就好了。”

时隔多年之后,他依然如此说,却总是被哪吒截断在“自家时运不济”之前。若哪吒不在,便要看着我笑起来:

“他后来接了我的印时候,神色想必好看得紧。”

第53章五十(大结局)

杨戬

哪吒自然听不得天化抢白他:“作前哨的,若战功还不如我,却怎么说?”

天化道:“你若果然笃定功劳能盖过我,何必在台上沉着一张脸?”他恰见武吉过来,连忙扯住:“旁人离得远看不真切,教武师兄说是也不是?”

我正要劝和两句,忽听师叔点自己名字,只得上台行礼。原来师叔命我和土行孙、郑伦也来拈阄,却是择定我们三个作了大军督粮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也想过这桩差事须用得力之人,既负本事,又能应变的。然而派到自己头上,多少有些意外。

我倒是拈到了头运督粮官,却大不及天化那般欢喜。土行孙拈得了二运十分雀跃,片刻后却又若有所思,大约是想起此后十日中要有七八日远离老营,不得与妻子相见。

我们三人也挂了花红,各领印信。台下又是一片彩声,自家队中却似多有交相议论者。

我和土行孙都下台归队,师叔在台上重又点将。之前传闻老将军黄滚奉命留守西岐总督军务,此时果然没有他的名字。

此外共点六十余人:文王所生二十位殿下;西岐宿将十七名;武成王旧部和殷商归降将佐数十位;龙吉和婵玉单独在列。

点将已毕,师叔又命将阵法牌抬至发令台上,教黄飞虎、邓九公、洪锦三将号令三千士卒先走一字长蛇阵,再听号炮为令,变化其他阵法。

一时炮声响起,却是最为烦难的六甲迷魂阵。这队军士虽是演习过的,终究有几人步法迟慢,以致阵型不齐。师叔唤三将上台规训了一番,教他们勤加教习,这才传令散操。

午间大家在相府后院用饭,只见冯老爹带人做了诸般精细菜肴,都是平日节庆才有的。天化便笑他这个月的账目非要超支不可,冯老爹道:“拜了先锋作了将军,岂不可庆可贺,比当新郎也不差甚么。何况这也没多几个钱。”

他亲自将盘碗摆下,又道:“过几天各位一走,这院里何等冷落,我们不过看房子罢了。——此外便是隔些天到各屋里洒扫一番。只盼你们个个平安,早日回来。”

韦护笑道:“这个你老放心,我回来还要住这里的;如‘小杨道爷’这般,那时只怕早已加官进爵,自家有了府第也未可知。”

我叹道:“你自家勤谨建功罢了,莫消遣旁人。来日我领着粮草车辆,东南西北去寻路径不提,只怕每次回营交割,连辕门在哪都要找上半日。”

土行孙闻听,也自附和。冯老爹道:“听前面掌事的人说,南宫将军之前荐举了常年往楚州去的两位督粮官,都被丞相回绝了。想来此番粮道上艰险得很,非你们不能去得。”

一时他带人下去,天化先起身斟了一杯酒,奉予我道:“素日战场上有杨大哥坐镇,每每救险解难;此后你领队在外,风餐露宿不提,还要挂心师叔和我们,想是一桩劳心劳力的苦差。”

哪吒在旁道:“便没听你说过这么长的祝酒词——究竟正题在哪里?”

天化道:“别打岔,下面多半是替你说的:但愿杨大哥督粮建功之外,也多回来帮我们的忙——凡是用得上你出马的事,本主必不会嫌你争功。”

我接杯在手,看着他笑道:“但愿没有我‘争功’的机会。”

此后两日,众门人除日常修习功法之外,大都忙着磨砺兵刃,收拾什物。唯有哪吒、天化和武吉常往校场和军营去——四位先行官各领三万军士,要在师叔统率的大军前面开路;大凡事务虽然有人佐理,也颇要费些工夫。

之前每日巡城的差事,已交接给西岐守军的将佐。龙须虎只说今后看风景再没那般方便,被师叔许给他说,待取下各处关隘,总在城楼上给他留个风凉的位置便是。

随后我和土行孙也加倍忙碌起来:西岐督粮官齐聚相府,细述西路二百镇诸侯辖下的城郭路径;更有师叔早先派出的探报回来,将首阳山之外各方情形一一说知。——虽然如此,毕竟五关尚在殷商辖下,何况刀兵乱世,各处情势多变,只有随着周军东进,才能真正“开辟”出新粮道来。

师叔指派了几名副手,个个对我恭敬有加,只是讲解起押粮运草的诸般事务来,犹如看待开蒙十天后就要去考试的学生。

我自负颇有领悟应变之才,然而毕竟时日紧迫,一连三天下来,竟也有些过耗神思。

正逢这天回相府晚些,吃饭时只有我和金吒两个。我便问他近日家中可有消息。他微笑道:“书信上个月就送到了师叔手里。因出兵在即,我们父子都不好声张。家母元月初三生产,一切平安。——多承师兄下问。”

我连忙起身贺喜,随后不知怎的一时脑筋打结:“只是此后都在军中,待见到你家小妹时,她也不知有几岁了。”

金吒似是迟疑了一瞬,我也立即醒悟,只见他忍着笑道:“杨师兄掐算得不错,我们的确得了个玉雪可爱的小妹。”

我只觉第一遭在他面前完败,却又称得上咎由自取。未及开口,又听他道:“我笃定三弟并未说与你——若那般,你必然守口如瓶,不会失言。”

作者感言

天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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