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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人朱瑙 钟晓生 3662 2024-05-14 00:00:00

老百姓们都很担心,万一阉党一得势,卢清辉这样还有点人样的官员被撤职,全换上袁基路那样的,大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钱青一面叹气,一面瞧着朱瑙。见朱瑙丝毫没有忧心的模样,他忽然来了精神:“州牧,难道说何大将军的死,未必是坏事吗?”

“我瞧着还是挺坏的。”朱瑙笑一笑,又抓起一把瓜子,“不过你倒是不必操心。”

钱青不解:“为什么?”

朱瑙磕着瓜子道:“反正坏事也变不成好事。”

钱青:“…………”

楼下的人仍在慷慨激昂地讨论着。

“你们也别想的太坏了。何大将军是死了,可那些士人也不是吃素的。我反倒觉得,何大将军这一死,很可能会让那些士人团结起来。他们群情激奋,一鼓作气就把狗太监都给扳倒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我希望起义军早点打到京城里,进宫把那群狗太监都给杀了!”

钱青听着这话,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何前这一死,莫说那些士人,就连百姓都群情激奋。若是士党能趁着这口气崛起,或许此事还真成了一个助力。

朱瑙却一面喝茶一面摇了摇头,像是觉得那人说得很无稽似的。

谈话仍在继续。

“我怎么想都觉得何大将军是被那群宦官给害死的!他从前没病没灾的,怎么死得那么突然?”

“就是啊!今年年初的时候不是说皇上病重吗?肯定是那群阉人怕狗皇帝死了,他们没了靠山,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在这个节骨眼上先把何大将军给杀了!”

老百姓对阉人痛恨至极,话题一时偏离到何前的死因上,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痛骂着太监。此时忽有一人插话道:“你们都弄错啦!何前才不是被阉人害死的,那是士人放出的讯息迷惑你们。何前真正的死因朝廷是绝不会对外公布的。”

人们顿时被这卖关子的家伙吸引过去,忙问道:“真正的死因?你快说,是什么?”

那人道:“真正的死因……何前他,是自杀的!”

“什么?!”

此人一语激起千层浪,茶馆里顿时一阵沸腾。

“自杀?不可能!”

“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他为什么要自杀?”

“就是啊,何大将军怎么会自杀?”

那人或许是做了什么噤声的手势,喧闹声渐渐小了一些。那人这才有条不紊地解释道:“你们想想,那群官军打仗打得一塌糊涂,年年镇压起义军,年年镇压失败。今年连晋州都让起义军给占了——晋州啊!起义军再往南走几百里,那就要打进京城了!”

喘了口气,接着道:“仗打成这屎样,何前他身为大将军,岂可推卸责任?皇帝要罢免他的大将军,北方的百姓对他怨声载道,就连他手下将士因为连连吃败仗也快闹着造反了!你们想想,何前荣华富贵了一辈子,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所以他一时想不开,就在自家院子的歪脖子树上挂死了……”

茶馆里安静了片刻,很快又是一阵喧哗。

“你你你,你这讯息是打哪儿听来的?”

“就是啊,你都说朝廷不会对外公开,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

那人洋洋得意道:“我?我当然是从可靠的人那儿听来的。”

钱青听这人说话的时候,起先是和那些质疑他的人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可听到那人的解释后,竟又觉得合情合理,开始将信将疑。再听那人说他有可靠的讯息来源,不免想到:难道那人真认识什么厉害的人,连京中的秘密讯息都打听得到?

楼下的百姓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吵着嚷着非要那人说明白讯息的来源,否则就不相信他的话。那人被逼得没办法,终于松口。

“好吧,老实告诉你们吧。我有个朋友在州府里当官。……哪个朋友?钱青,你们认得么?他从前还做过主簿呢!这些话都是钱青亲口告诉我的。”

钱青:“???”

“什么?钱青的讯息从哪儿来的?那当然是朱州牧告诉他的!”那人得意洋洋道,“朱州牧是什么身份,你们想想,京城里的秘密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他么!——今天我有缘在这儿跟你们一起喝茶,这话也就说给你们听听。回头你们可千万别再往外说了啊。”

钱青:“………………”

朱瑙被钱青瞠目结舌的样子逗得直不起腰,招呼外面道:“伙计!”

茶馆的伙计听到叫声忙走进雅间:“客官,什么吩咐?”

朱瑙笑眯眯道:“楼下那人刚说的话你听见了没?去打听打听他的姓名和住址记下,回头我让人来取。”

茶馆的伙计这才认出朱瑙,不由替刚才吹牛的家伙捏了把冷汗,赶紧出去了。

其实茶馆里天天都有这样胡说八道的人,倒也不图什么,就图过个嘴瘾痛快。只是能把牛吹得这么有模有样的人确实不多,以及能吹牛吹到让正主亲耳听见的恐怕也就只此一个了。

钱青无语道:“州牧要抓他治罪么?”

“治什么罪?”朱瑙又抓起一把瓜子,“这么能说会道的人不做生意可惜了。正巧商队里缺人手,我让他来我这里谋个职务。”

钱青又惊呆了:“……啊?”

朱瑙无奈道:“我有多缺人,你不是不知道。对了,说起这个,你若认得什么机灵聪慧的人,一定记得引荐给我。”

钱青:“……”

朱瑙手下缺人,他自然是知道的。眼下朱瑙手下的人或是当初经商时便跟着他的,或是当上州牧以后从阆州府里现成捡的。可当初他接手阆州府的时候阆州府本身就是残破不堪的,官员被山贼杀了近半。这两年朱瑙虽说又招了些人,可不要说出色的人才了,就连能用的人都缺得很,一些位置还空着无人填,确实叫人头疼。

可在茶馆里随便捡人这种事,除了朱瑙大概也没别人做得出来了……

也不知是否茶馆的伙计下去说了什么,方才那吹牛的人瞬间没了声响。百姓们议论的话题又绕了回来。

人们痛骂着阉党,诅咒着袁基路,担忧着前路的艰辛。偶尔又有人提起朱瑙。

“要是朱州牧能顶替袁基路那狗官,当上成都尹就好了。那样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我倒希望朱州牧就只是咱们的廊州牧。他要真去了成都府,蜀地那么大,他还顾得上咱们阆州么?”

“你可别短见了。你以为朱州牧把阆州治得好,就不用担心外头吗?渝州和剑州都乱成什么样了,万一剑州那边的暴徒闯到阆州来,你不怕么?”

“呃……也是……”

有人顺嘴跟着说了一句:“那你要是这么说,与其让朱州牧做成都尹,还不如直接让他做皇帝最好呢!全天下都太平了!”

这话扯得太远,大家哈哈一笑,没人当真,也没人往下接。话题很快又扯开了。

钱青听到这话,也不免笑了笑。他忙拍起朱瑙的马屁:“州牧真是受人爱戴。”

朱瑙不以为意:“你到茶馆里多坐坐,早晚也会听到有人夸你的。”

钱青汗颜。真要这么做,也太猥琐了吧……

两人无话,钱青渐又有些茫然。

朱瑙见他一脸迷茫,问道:“怎么了?”

钱青挠挠头,尴尬道:“我还是不知道州牧今天为何带我来这里。”

他的确很关心时政大事,也追着朱瑙问了许多问题。可之所以问朱瑙,是因为他觉得朱瑙什么都知道——至少知道的也比他多得多。

时局太动荡了,太令人不安了,他急切地想要预知一些未来的动向,好安抚自己的焦虑。除了朱瑙之外,谁说的也不能叫他相信。

朱瑙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哂道:“你觉得我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钱青睁大眼睛地看着他,俨然是认可的样子。

朱瑙好笑道:“好吧。那我若是说,何前这一死,不出一年,一定天下大乱。你又待如何呢?”││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钱青惊讶地张大嘴:“真、真的?”

朱瑙不置可否,只道:“你待如何?”

钱青不知所措。知道了……他又能如何呢?

朱瑙道:“有句话叫走一步,看三步……”

钱青以为他要谈起远见,忙竖起耳朵认真听。

朱瑙却道:“看三步也就顶多了,看不了三百步。走到十步,没准就崴了脚。走到一百步,没准又遇上一匹快马。你看得透大势,难道还看透变数?那人生也太无趣了。”

钱青想了想,还真是如此。譬如在从前打死他也想不到他能遇上朱瑙这样的人……

朱瑙往外面看了一眼,道:“你若知道他们要什么,知道天底下缺什么,你也能是时局里的变数。”

钱青怔住。他起先以为朱瑙在说笑,连忙笑了几声。可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笑,他笑着笑着便僵住了。随后他有些惊讶。

最后,他茫然地沉默下来。

=====

惊蛰和裴子期押着陶白与卫玥二人来到茶馆楼下。

今天是公休日,他们进城以后才得知朱瑙不在州府。由于事出紧急,他们不敢多加耽搁,便索性直接把两名犯人押到茶馆来找朱瑙。其余的少年都已回去休息了,卫玥和陶白被他们上了脚链,倒也不怕会逃走。

进了茶馆以后,程惊蛰拽着卫玥上楼,裴子期则扯着陶白跟在后方。

这一路过来卫玥知道自己逃不掉,还是十分老实的。可进了茶馆以后,他听着客人们激昂慷慨的谈论声,不由停下脚步。

惊蛰见他不动,瞪了他一眼:“快走!”

卫玥不满道:“急什么?没听他们说何大将军死了么?我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让我再听听。”

惊蛰冷冷道:“此事与你何干?”

卫玥无奈:“听听都不行么?我最喜欢听人吹牛了,多有意思啊。”

茶馆里人多拥挤,惊蛰生怕他惹是生非,自然不容他多耽搁。不由分说,便拉着他上楼去了。

……

到了雅间外,雅间的门竟大敞着。四人进入屋内,裴子期将门关上。

卫玥抬头一看,只见屋内坐着两个男人,都穿着便服。他先看了钱青两眼,立刻就排除了,又把目光投向朱瑙。朱瑙的相貌令他有些诧异,但他仍把目光停在朱瑙身上,没再去看钱青。

果不其然,惊蛰上前一步,向朱瑙行礼:“公子。”

朱瑙亦看了看陶白,便开始打量卫玥:“这是?”

惊蛰垂眼,自责道:“惊蛰办事不利……”他将自己捉人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言明自己恐怕已经打草惊蛇,若要抓住剩下那些流民,恐怕得要朱瑙另派更多人手。

朱瑙听他说完就已了然,倒也不急着安排抓人的事,又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卫玥来。他并不问卫玥的身份,反倒问道

作者感言

钟晓生

钟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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