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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人朱瑙 钟晓生 3728 2024-05-14 00:00:00

捣毁这么多地方?才能封住他们的嘴?你知道我城内一共才有多少兵吗?”

还没等史安开口,焦别接着质问道:“谢无疾一直在伺机夺回延州,我若把兵都派出去杀几个唱戏的,然后我要把城池拱手送还给他吗?!”

这话把史安噎得直瞪眼。

从前在没有受到敌人威胁的时候,焦别跟史安关系还是过得去的,大家都是玄天教的人,不分彼此。但是敌人一来,你的人和我的人就区分得很明白了。焦别可不想派自己的兵力去干那种蠢事,更不想因此折损自己的人手。

史安见他不肯,忍了忍气,道:“焦将军,不用全部捣毁。你派兵去毁掉几处,多杀几个人,让他们心生忌惮,不敢再肆意说书唱戏就好。”

焦别只觉可笑,愈发不耐烦:“毁掉几处有什么用?他们明摆着就是要打垮玄天教。除非把他们全部杀光,否则你觉得他们会停手?”

史安已经耐着性子和他说话了,没想到焦别只再三找借口推脱,连这点事情也不肯做。他脸上挂不住,甩袖讥讽道:“焦祭酒,你别忘了,你现在是玄天教的治头大祭酒。倘若张师君的威望受损,信徒减少,你每年得到的供奉可也会变少的!更何况,若真让谢无疾和朱瑙这样嚣张下去,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这话戳到了焦别的痛处,他端起茶盏,借着喝茶的姿势掩盖自己难以克制的嫌恶的痛恨之色。

他痛恨的不是谢无疾,也不是朱瑙,正是史安和玄天教。

当初他之所以会背叛谢无疾,加入玄天教,当上这劳什子治头大祭酒,完全是因为他受到了邪教的哄骗。

当时延州被邪教包围,城内也有不少教徒。延州兵们讯息闭塞,并不知道朱瑙和谢无疾已经在凉州取得大捷,也不知道谢无疾已经带着援兵北上来驰援延州。那时延州内外人心惶惶,很多人甚至相信谢无疾已经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焦别实在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给延州城陪葬,兼之邪教的人找到了他,以重利相诱,还给了他很多虚假的讯息。他受到哄骗,最终没敌过欲望,才做下了这等事。

而当得知谢无疾非但没死,还带着援兵来到富县时,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身为一个延州兵,他对谢无疾的敬畏之心是难以抹除的。但当时邪教声势正旺,谢无疾看起来拿邪教一点办法都没有,史安又拍着胸脯说自己已经摆平了庆阳侯,一定能取得谢无疾的项上人头,他才又生出些侥幸之心,认为自己没有选错。

可是现在,谢无疾大破邪教军和庆阳军,连朱瑙都带着蜀军来了。他不知道邪教的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手下大多延州军旧部都开始人心思变了。再这样下去,他被自己的手下背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就如同他当初背叛顾平和谢无疾那样……

他有一千个后悔,一万个后悔。怪只怪这些可恨的邪教徒骗了他,把他拖下了泥潭!倘若时间能倒回,他真恨不得把史安千刀万剐。

可是,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做下了这等事,他心里很清楚,以谢无疾的脾性,是绝不可能放过他的。所以史安说的没错,他和邪教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逃不脱了。

焦别的这口茶喝得很慢很慢,慢到史安忍无可忍又要发作之时,他忽然放下了茶杯。

“史掌旗,我不是不肯出力。”焦别平静道,“我只是觉得,你让我出兵去打蜀人,即便成了,也收效甚微。你与其希望蜀人别再唱戏,倒不如,指望百姓别再去听戏。”

“什么?”史安一愣。指望百姓别再去听戏?这怎么可能?如果说蜀军人多,那百姓的人数岂不更多?他能有什么本事管住那么多百姓?

他正要出声发问,忽然灵机一动,醍醐灌顶了!

对啊!他总想着遏止蜀军,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但要是从老百姓身上下手,那就容易得多了!蜀人唱戏的时候,他也不必捣乱,只管派人去记着,都有哪些百姓听了戏。等戏散场以后,他就派教徒去把那些听过戏的家伙都杀了,脑袋割下来挂在房门上,再让人到处散播讯息,说是敢听忤逆之戏的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只要这么干几次,保管民间人人自危,谁还敢再去听蜀人的戏?而没有了听戏的人,蜀人的空场戏唱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史安顿时眉结纾解,笑逐颜开。他拊掌赞道:“还是焦祭酒聪明!不愧是焦祭酒!”

焦别勉强笑了笑,只鄙夷史安竟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邪教里实在都是一群一无是处的蠢货。

史安已有了主意,也不再跟焦别多话,赶紧出去安排布置去了。

焦别望着他的背影,眉头又忍不住频频打起结来。

恐惧和焦虑深入骨髓,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只盼着谢无疾和朱瑙早些死了,好叫他不要再日日备受煎熬折磨吧……

第214章 到底谁才是邪教?

富县。

惊蛰快步走入将军帐内,只见朱瑙与谢无疾还有几名军官正围着沙盘议事。谢无疾与朱瑙并肩而立,谢无疾在沙盘上指指点点,朱瑙低声问了句什么,谢无疾似乎没有听清楚,便侧过头将耳朵附过去。

两人交谈了几句,谢无疾原本凝重的眉结缓缓舒展开。也不知二人交谈的是什么机密要辛,全不顾屋内还有许多人,只管小声附耳说话,说着说着,面上竟还带了几分笑意。

这时朱瑙看见惊蛰进来,忙问道:“什么事?”

“公子,谢将军。”惊蛰先向两人行了礼,禀报道,“方才收到讯息,窑口村、刘家庄、西头村等多地有几十名百姓忽然遭到邪教徒杀害,且死后尸身都被放火焚烧。”

众人顿时一惊。一下杀了几十个人?还烧尸?邪教想干什么?

朱瑙问道:“死的都是什么人?”

惊蛰道:“据查证,被杀害的百姓生前都曾听过我们的说书人说的书,看过我们的戏班子唱的戏。如今民间有讯息称,听了我们的书,看了我们的戏,就会受到张玄的诅咒,被七重业火焚烧而死。”

——这个传闻当然是邪教徒放出来的。史安觉得直接杀人有些过于直白了,最后仍然采用了邪教一贯的装神弄鬼的手段。杀人后焚尸,假诅咒之名,用来威慑百姓。

屋内的军官们听了这话,纷纷勃然色变。

有人火冒三丈,愤慨道:“那些邪教狂徒,竟敢使出如此卑劣手段,真是无耻之尤,可恨至极!”

另一人冷冷道:“他们早连更无耻的事也做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要说诅咒,最该被诅咒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连谢无疾的眉头也立刻皱了起来。邪教阻挡不了他们说书唱戏,就从老百姓身上下手?想要用这种方法威胁百姓别再听他们的戏?

他心里自然是愤怒的,但他忽然想到:如果煽动人心的言语是火,在朱瑙到来之前,一直是邪教徒们四处点火,而他跟在后面焦头烂额地灭火。没想到,如今形势倒转,竟然成了他们四处点火,邪教徒却想尽办法阻挡火势。

想必那些邪教的人打死都没想到他们也会有今日……

朱瑙并没有着急,只朝着惊蛰道:“都有哪些地方的百姓遭到毒手,让探子全查完以后呈上来。”

惊蛰道:“是。”

朱瑙道:“把咱们抓来的那些黄鼠狼,大量放到有百姓遇害的地方去。”

惊蛰微微一愣,立刻道:“是!”

邪教使出这种手段,倒是正好给了他们机会坐实张玄是黄鼠狼精的事。之前张玄一直自称是神仙下凡,可哪路神仙心眼会那么小,别人听他几句坏话就杀人烧尸?只有妖魔鬼怪才干得出这种事啊!

朱瑙又道:“另外,通知机锋营的士卒待命,待统查完哪些村县有百姓遇害后,让他们立刻过去将那里邪教主要的管事人全抓起来。”①思①兔①在①线①阅①读①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聚到朱瑙身上了。

这段时间他们通过引蛇出洞的方式抓到了不少邪教徒,对那些邪教徒严刑拷打后,又盘查出了很多讯息。目前他们已经基本掌握了延州附近各县各村邪教徒的人数。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动手去抓人。一来是邪教徒的人数太多了,一网打尽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如果只抓一部分,怎么抓也是个问题。二来,有的地方举村都参与了邪教,如果全抓起来,那抓起来之后怎么处理呢?关着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杀了的话对民间的元气又损伤太大,将会有大量良田空置,许多行当缺人。是以,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有人问道:“朱府尹是打算那些杀人者绳之以法,为被害的百姓讨回公道吗?”

还没等朱瑙回答,谢无疾已经明白了。他望向朱瑙,低声问道:“你不是想讨回公道吧?你是打算以此机会威慑所有的邪教徒?”

朱瑙顿时笑了起来:“谢将军果然懂我。”

众人:“……”

朱瑙的目的确实就是威慑那些邪教徒。邪教能够通过残暴手段震慑百姓,那他们为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以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哪些人才是邪教徒,现在讯息他们已经有了,虽然没本事把人全抓起来,但是抓几个还是简单得很。

有人仍然不明白:“朱府尹,那些邪教徒早已走火入魔,不顾生死。纵使我们将他们全杀了,也未必能威慑住其他人啊。”

对于被洗脑的邪教徒而言,没准他们觉得为邪教而死是死得其所。

面对这个问题,朱瑙笑而不语。

谢无疾又明白了,道:“他们不畏死,却必有畏惧的东西。把那些人抓起来,砍一条腿,再砍一只胳膊,男的阉了,女的割去鼻子和耳朵。难道还怕震不住他们么?”

众人:“…………”

砍手砍脚,还给阉了?这这这,跟这对比起来,死简直太轻松了啊!

有人忍不住觉得这太过残忍,但一想到邪教的所作所为……这算什么残忍?这就是活该!这都太便宜他们了!

有人则心有戚戚地偷瞄了谢无疾一眼,心想论狠还是谢无疾狠,连这法子也想得出。不过说起来,这个头还是朱瑙起的……这朱府尹,平日看着温文尔雅,实则就是个肚里黑啊……

总之,无人出言反对,大多人都表示了支援。朱瑙向惊蛰吩咐了几句,惊蛰就出去安排了。

……

……

几日后,延州。

“什么???”史安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抓住向他汇报讯息的手下的衣襟,不可思议道,“你再说一遍???”

那手下欲哭无泪,畏畏缩缩道:“史掌旗,他们,他们把刘家庄、西头村、窑口村的扛旗们,都砍掉了一手一腿,还都给……给阉了……”扛旗是玄天教内比较低阶的官员,几乎每村延置,负责各村的教内事务。

作者感言

钟晓生

钟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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