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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天 大风不是木偶 3646 2024-05-14 00:00:00

既然这是你第一次来澳门,那还是去大三巴牌坊看看吧?毕竟是处古迹。绍吴环视四周的欧风建筑,心情不错地说,听你安排。

如唐蘅所言,在澳门大街上看不见衣衫褴褛的人,尤其当他们坐巴士到达亚马喇前地,周围的游客更多了,到处是揹着LV包的男人女人。两人跟着手机导航前往大三巴牌坊,细长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唐蘅有些无奈地对绍吴说:“这就是我只去过一次的原因。”

绍吴心情挺好,同他开玩笑:“那你去过澳门的gay吧么?”

唐蘅干脆地说:“我怀疑这儿根本没有gay吧。”

逛完大三巴就到中午了,唐蘅带绍吴到官也街:“我听学生讲的,”他说,“这儿有葡挞和牛杂不错,附近的葡国菜餐厅也挺正宗。”

绍吴好奇道:“你平时是真不出门啊?”

中午气温升高,太阳也大,唐蘅眯着眼睛说:“我不喜欢这种衣食无忧的地方,像个虚构的乌托邦。”

他说完,和绍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两人都笑了。绍吴说:“您不愧是搞摇滚的。”

“官也街离威尼斯人也不远,”唐蘅继续说,“你不是要帮他们带化妆品么,可以去那儿买。”

“嗯。”

“里面也有赌场,如果你想——是你的手机吗?”

“啊?”他这么一说,绍吴才听见,兜里的手机响了。

在萤幕上看见“杨书逸”三个字的一刹那,绍吴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做梦呢?不,不对,应该是杨书逸手抖拨错号了。

绍吴攥着手机没接,只等杨书逸主动结束通话。可是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叮叮咚咚仿佛催命。

唐蘅问:“是你那个,‘朋友’?”

“……对。”

“他经常给你打电话么?”

“没有,上次是……除夕那天晚上。”

手机还在响。

唐蘅沉默了一秒:“那我也是运气好,隔一年还能撞上。”

绍吴:“……”

看来杨书逸并没有拨错号。绍吴只好接起来,暗中咬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冷静点。

“喂,书逸?”很好,这语气很妥帖,是对着老朋友该有的语气。

“绍吴,”也许是太久没联络,杨书逸的语气反倒有些迟疑,“你现在方便吗?”

“啊,方便,方便——怎么了?”

那边安静了几秒。

“我要结婚了,”杨书逸说,“明年二月五号。”

哦,他要结婚了。

……他要结婚了?

好似青天白日霹下一道雷,绍吴的身子晃了一下,站稳了,他说:“那会儿我估计走不开啊,哎,就那会儿忙呢,学生考研成绩下来了出国的多。”不好意思杨书逸我必须反悔,我不去你的婚礼了我反悔了。

“嗯,是吗,”杨书逸平静道,“没关系,你的工作重要。”

“我这算什么工作啊就是混口饭吃,”是不是语速太快显得不正常了?绍吴咬牙强撑着,“你放心,我人到不了,心意肯定到……哎,对了,我在澳门玩呢,先给你们寄张贺卡好了,给我个地址吧。”

“不用麻烦了。那你玩吧,我先挂了?”

连个地址都不敢给吗难道还怕我去大闹婚礼现场?不我真的真的不会去的。

“好吧,”绍吴笑着说,“那预祝你们婚礼成功举办,啊。”

绍吴挂掉电话,抬头,正对上一尊小小的、镶嵌在淡黄色墙壁里的雕像,他愣了愣,问唐蘅:“那是什么?”

“圣母像,这边的教堂很多。”

风吹日晒的缘故,那尊圣母像已经十分斑驳了。绍吴望着她,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根据大致的姿态猜测——她应当是垂首低眉,仿佛不忍心打量世间一切。

第98章 2016年

绍吴还是在官也街买了明信片,一套五张,葡币二十块,可以自己挑。和他同时买明信片的还有两个小姑娘,看着也就和珑珑差不多年纪,正低着头细细商量,你拿大三巴,啊那我就不拿大三巴了,我拿东望洋……唐蘅抱着手臂等在店外,绍吴先是拿了大三巴和渔人码头,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幼稚,于是又匆匆拿了三张,付钱走出小店。

“我想给他寄一张,”绍吴说,“毕竟是老同学了,祝贺一下吧。”

唐蘅不咸不淡地问:“你挑了哪几张?”

“随便选的。”绍吴把明信片拿出来,和唐蘅一起看。

五张明信片,分别是大三巴牌坊、黑沙海滩、议事亭前地、渔人码头、玫瑰堂。唐蘅捏起那张玫瑰堂的明信片:“怎么只有这张是彩色的?”

“啊,”绍吴愣了愣,“我没注意……”

“走吧,”唐蘅把明信片还给他,“去吃点东西。”

两人在官也街买了葡挞,又在附近一家葡式餐厅吃了午餐。午后两点多钟,正是气温最高的时候,绍吴有些恹恹地,问唐蘅:“要不直接带我去买东西吧?”

“行啊。”

于是他们没再去别的景点,直接从官也街步行去威尼斯人。

威尼斯人倒没有绍吴想象中那么奢华,二楼的穹顶仿制成蓝天白云的样子,可惜那蓝色暗沉沉的,像是时间久了,积起一层灰。而那条很出名的室内人工运河就更是假得无趣,很窄很浅,简直有几分滑稽。

唐蘅说:“对面的银河比这儿豪华点,你要去看吗?”紧接着加一句,“不过就是商场罢了。”

绍吴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也不买什么。”

买完女同事指定的香水和面霜,绍吴便和唐蘅寻了一处座椅坐下。来往的游客非常多,大都是三五结伴的,很多都讲东北话。绍吴听他们边走边议论,这儿也没比内地便宜多少呀,哎哟那餐厅真贵,贵还不好吃……也有许多年轻的男孩女孩,唐蘅说,威尼斯人离澳大和澳科大都挺近,所以学生很多。

他说完,沉默了几分钟,轻声问绍吴:“你还好吗?”

绍吴说:“我挺好的。”

顿了顿,补充道:“真的,我……我早就知道他要结婚,早晚的事。而且也是我叫他结婚时通知我的。”

“真的不去?”

“不了吧,”绍吴垂眼,看着自己手里的纸质包装袋,“估计他看见我也不痛快。”

唐蘅没接话。

又有两个系着GUCCI围巾的阿姨从他们面前走过,是最常见的游客装扮:脚踩运动鞋,手里攥着手机,肩上一只小巧的双肩包。脚下的地面光洁而平整,灯光非常明亮,绍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在这里,就算外面天黑了,游客们也一定感觉不到。┆思┆兔┆在┆线┆阅┆读┆

这一瞬间他好像有点理解唐蘅了,澳门这地方繁荣到令他有种恍惚的感觉,在这里看不见衣衫褴褛的人,看不见天是怎样慢慢黑下去。而他竟然会在这里,接到杨书逸的电话?

“唐蘅,”绍吴问,“你会一直留在澳门吗?”

唐蘅扭脸看了看他,然后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刚来这儿的时候,我觉得我早晚会走,”唐蘅缓声说,“但后来我又觉得,到哪不是一样的?无非是新的城市,新的人,和澳门并没有本质不同。”

“总有个相对熟悉的地方吧,比如你家乡?”

“我没有家乡,”唐蘅笑道,“从小就跟着大人到处走,哪都待过。”

“……”

“其实,武汉应该算一个。我在那儿上大学,四年——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天天骂武汉,‘全国最大县城’,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种说法。”

绍吴正想问他那你想回武汉吗,便听他斩钉截铁道:

“但我不会回去了。”

又去一家茶餐厅吃了晚餐,唐蘅送绍吴到拱北口岸。晚上七点过,天已经黑了,风也凉下来。绍吴将要走进入境大厅,唐蘅说:“有空再来玩。”

绍吴冲他笑笑:“没问题。”

反正珠海和澳门离得这么近,分别在即,绍吴并不觉得伤感或是不舍。他向前走,唐蘅就留在原地,走了几步,他却又忍不住扭头看。他看见唐蘅挺拔地站在那里,身后是连绵的商铺和灯光,以及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可能是唐蘅个子高的缘故,在晚风中,他的身影竟显得有几分萧索。绍吴有种错觉,仿佛澳门是个沦陷的孤岛,他即将登船上岸,而唐蘅被留在岛上,回不去。

绍吴用力向唐蘅挥了挥手,唐蘅冲他点头。绍吴看不清他的表情。

翌日,绍吴在那张彩色的玫瑰堂明信片上,一笔一划地写下:

祝:

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然后虚张声势一般,落款“绍吴”。他想他确实不敢去参加杨书逸的婚礼,虽然那个画面他已经幻想过许多次——身穿白色婚纱的女孩儿,温柔地挽住杨书逸的手,花团锦簇,海誓山盟。这个画面他想一想就够了,他不敢去。

但是,但是他也不想让自己太狼狈,如避蛇蝎地躲避杨书逸的婚礼?不至于。所以贺卡和红包还是要送到,和珑珑说好了,贺卡由她代为转交,红包也是。电话里,珑珑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直接给我哥啊?他叹口气回答,我不是怕你哥不要么,你哥啊真是的,跟我还客气什么?

2015年的最后一天,打点好这一切,绍吴躺在床上,很安静地抽了一整包烟。到后来他已经满嘴苦涩,觉得身体像一只气球,被那些灰蓝的烟雾撑起来,脏器和血肉都被掏空了。而这副由烟雾撑起的皮囊,无痛无痒,只是一张泯然众人的脸,上面写着两个字:体面。

年少时光竟然就这样倏忽而过,杨书逸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以后还将是别人的父亲。而他最后能献上的,也是属于成年人的,强撑的体面。

至于以后呢?以后就这样吧,杨书逸在成都,他在珠海,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无所谓。总之他们各过各的人生,各有各的生老病死,最后最后的联络,大概就像现在这样了——微博、朋友圈、大众点评。这天晚上绍吴梦见了杨书逸,其实他经常梦见他,梦见他接受了他的表白,梦见他说和女朋友分手了,梦见他拥抱他。但这一次,绍吴梦见的只是他们的高中时代,下了晚自习,他们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一人买一碗凉糕,捧在手里边走边吃。高中时的杨书逸有些单薄,是冬天,他穿着那件拉链松垮的黑色羽绒服,绍吴清楚记得那件羽绒服是他爸单位发的,穿在他身上就显得肥大。他们沿着河边慢慢走,也不说话,待凉糕吃完了,杨书逸才看他一眼,目光有些戏谑,问他:“好学生也去网咖啊?”

来不及回答,眼前一晃,梦醒了。绍吴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几秒后他摸出手机,摁亮萤幕。

萤幕上显示2016年1月1日,2016年,还是如约而至了。

绍吴被白光刺得眯起眼,本想扣下手机继续睡,瞥到左

作者感言

大风不是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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