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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品如我 谷雨涟漪 3516 2024-05-21 00:00:00

光彩落在场里的每一位宾客上,都分不清是灯的折射,还是长期浸淫在钞票里晕染出的光华。

在宴会厅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分成两块,一边是电影票房,另一边是投资人和各上市制作单位的股票走势,两条火热的红线疯狂向上窜,每破一个点,就有人奏来捷报。红线一路势如破竹,传来鼓乐齐鸣。

蒋荣生对这些庆功宴一向兴致缺缺。

只是最上面的领导都下来了,再加上都是相识的世家叔伯,这宴是一定要赴的。

酒过三巡,蒋荣生借口去阳台抽烟醒酒,从权势与金钱疯狂交融的迷幻气息中脱离开。

他并没有醉,也没有特别愉悦的情绪。

一向深沉慵懒的墨蓝色眼睛里透露着几分厌倦,手里端着一个方形的威士忌杯,里面装的是加糖的冰淇淋柠檬茶。

蒋荣生低头喝了一口,照旧入口甜,余下是柠檬的回韵,夹杂着微微的酸涩。

蒋荣生喉头滑动,咽下一口柠檬茶,雪就在下一秒钟刚好落下来了。

今夜的雪不像前两天那么大,只有细细的雪粒,夹着斜风,飘进露台的栏杆上。

蒋荣生莫名摊开手掌去触碰着雪粒,而后微微地眯起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口有点痒。

他想安静地抽一支烟。

只是这也有人不让他安生。

蒋荣生正倚靠在露台的栏杆上,掏出一只黄珐琅打火机,微微用手挡着雪,低下头,“咔嚓”一声——

幽蓝色的火焰照亮了蒋荣生凌厉而狭窄的下颌线,两片唇中间咬着的烟蒂亮起猩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

“阿生。”

有人亦倚靠在栏杆上,轻轻地叫着蒋荣生。

蒋荣生一直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又徐徐地吐出烟圈。

青白色的薄雾朦胧着蒋荣生雪白而立体的五官,让他显得迷离而懒散。

半晌后,他咬着烟,他轻描淡写道:“说。”

来的人是齐思慕。

他是半生的男主角,当然要参加庆功宴。

只是,他却说:“拍完半生以后,我想退圈了,以后也不拍电影了。”

这倒是新鲜事了。

蒋荣生用两根手指夹着烟,轻轻地弹着烟灰:“别呀,你还有大把年华呢,息影干什么?回家给男人当娇妻?”

“嗯……”

蒋荣生好笑:“你来真的?给谁?”

齐思慕直勾勾地盯着蒋荣生:“你。”

蒋荣生的笑意更加明显,眼神却波澜不惊地望着齐思慕。

沉默半晌后,蒋荣生吸了一口烟,深蓝色的眼睛藏在烟背后,咬字却很清晰,缓慢而无情:

“我拒绝。”

齐思慕支起身子,半是低头,声音显得低低地:“阿生,我们别闹了好不好。”

…闹了十来年了,还不够吗。

他们十四岁就认识了,从蒋荣生从俄罗斯回到蒋家的那一天,宴会上,他随齐家人一起去蒋宅赴宴。

那时蒋荣生刚刚回到蒋宅,他的母亲身份是那样卑微,又是俄罗斯人,所以蒋荣生也是个混血杂种,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刚回国,一个中文字都不会讲,蒋家子弟个个如狼似虎,绝对不是善茬。

明明是庆祝蒋荣生认祖归宗的宴会,蒋荣生却只能站在沙发边缘的角落里,孤僻,沉默,凶狠。

却有着那样一张好皮囊。

皮肤雪白,眼睛湛蓝,五官精致,身板又高。

即使无人围着他,混身的气场却像只北极里孤独的小狼王。

齐思慕忍不住靠近了他。

蒋荣生的无情和凶残是天生的——尽管那时他只有十四岁也好。

后来,齐思慕花了很长时间陪伴蒋荣生,教他中文,教他大宅礼仪,陪他面对来自蒋家其他子女的暴力,陪他度过青春的每一次性/冲动。

在最后,他们理所应当地挑战了家族的底线,偷偷地在一起,成为了一对阴暗的地下鸳鸯。

只是这样的丑事终于掩盖不住。

最后一次在美国,那晚大汗淋漓地结束一场性/事,蒋荣生抱着他,问:“我们要分手了吗?”

齐思慕说:“是。”

“好。”

蒋荣生很冷静地放开了他,从床上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思慕躺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已。

分手是他提出来的。

他有自己的梦想,他想拍电影,成为一名演员,而蒋荣生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

看到蒋荣生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有一丝动摇,心里想要是再坚强一点,会不会不一定要分手。

齐思慕匆匆地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披了一件衣服下楼,整栋房子已经空了。

那么理智,理智到齐思慕怀疑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过爱情,如今说断就断,蒋荣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留。

齐思慕很快地安慰起自己。蒋荣生就是那样的人啊,心比一般人要冷,他已经是最接近他的存在了。

除了他,蒋荣生的身边不会再有其他人,也没人有耐心能花四五年的时间叩动他的心。

他是唯一。

齐思慕有这个自信。

后来,他顺利地回归“正途”,顺利地念了电影艺术学校,十几岁出道拍电影,追逐着自己的梦想,有齐家兜底,再加上自己的天赋,简直如鱼得水。

而蒋荣生呢。

他没有看错,蒋荣生的确是一头狼。天赋异禀,却又深不可测,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要是老天挡了他的道,也许他也会把天也给撬碎。最后蒋荣生坐上了蒋家话事人的位子,无人敢撼动其位。

这年来蒋荣生玩玩闹闹,阅人无数,然而他都当作过眼云烟,毕竟当年是自己有错在先,先提了分手。

他以为千帆过尽,最后蒋荣生和齐思慕还是会在一起的。

因为他是唯一。

无人可替代。

然而,蒋荣生说:“你别闹。”

齐思慕知道他也许还在记恨当年。

齐思慕的头垂得更低:“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说实话,我很少会后悔什么事情,想起来,只后悔那时跟你说分手。这么多年,我还是…想着你,爱你。”

蒋荣生微笑地:“在求我?”

“是。”

“你爱我?”

“是。”

蒋荣生这次是真的笑起来了,唇角弯弯地:“真有意思。齐思慕。爱是个什么玩意儿?能让一个婊/子死后希望葬到异国他乡去,能让你,一个从来不低头的齐家大少爷这么低三下四的,真有意思。”

齐思慕的心颤了一下:“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确了。我拒绝,齐思慕。”

“那你爱谁?颜湘么?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赝品。”

蒋荣生皱了皱眉:“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把他带回了蒋宅。”齐思慕一字一句地控诉道。

蒋宅是什么地方。

那是蒋家几百年的老巢,是蒋荣生长大,学会厮杀算计的地狱,是蒋家家主的最高荣誉勋章,是任何人都没资格也没有机会触碰蒋荣生少年时期的存在。

“好笑。人人都好笑。这就是你认为的爱。”

蒋荣生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圈优美的烟雾。

带着辛辣味道的烟在身体的最深处盘旋了一圈,又经过指尖,缠绕氤氲在风雪里,缓缓地湮灭。

世间种种皆如此般,最后的结局终究是黯败消散。

“你还是少点儿拍电影吧,都把你拍傻了,相信剧本里说的HAPPY ENDING了?你清醒点儿,这是现实世界,你所说的真心,爱之类的弯弯绕绕的儿女情长,是最无聊的东西,以后也少点在我跟前说,我挺恶心的,好了,我看你是酒喝多了,清醒清醒去,我就当没听见,回吧。”

齐思慕没看到蒋荣生的小拇指扣在冰凉的打火机盖子上,摩梭了几下,深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这是蒋荣生不耐烦的表现。

如果是以前,齐思慕是一定可以察觉出来的,然后住嘴。

然而今天他没有。陷入感情里的人都神戳戳的,他今天非要一个想要的答案。

齐思慕有些偏执道:“是不是我把颜湘的脸划花!你就不喜欢他了。”

爱怎么会让人沦落到面目全非,撕肝裂肺的地步,完全处在混乱,冲动,痛苦,孤勇,甜蜜之中,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简直不可理喻。

蒋荣生无情道:“你在说什么,清醒吗?你去,我不在乎。但是你要是进去了别提我的名字,怪麻烦的。”

第15章

齐思慕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话说狠了。

然而看着蒋荣生视人如芥的倨傲表情,他又忍不住咬紧牙关,发狠道:“你别逼我,我并非做不得!”

蒋荣生已经没有了同他谈话的兴趣,脸色愈冷淡,把烟掐灭,在琥珀烟灰缸里碾了碾,意兴阑珊:“需要把颜湘的位置给你么?或者给你介绍心理医生?你来选。”

齐思慕的血又凉了半截,情绪翻涌,让他有点眩晕。

他又意识到,蒋荣生也许并不喜欢那个赝品。

他不爱任何人。

其中也包括了自己。

也许在常人看来,少年人的心最纯粹最柔软。在十几岁的时候,蒋荣生孤立无援,漫长又难熬的岁月里,牵著他的手的人只有自己。

这份感情理应会成为处理他与蒋荣生之间一切问题的底牌。

理应如此的。齐思慕喃喃。

“十年前,你是怎么看我的。”齐思慕问,“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是喜欢过我的。”

齐思慕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尽管他可能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还是不死心。

等待审判的时候,手指头都微微瑟缩着,祈祷着上天能看在他这么心酸的份上,放过他吧。

说有啊,就算只有一瞬间,那就够了。

可是,蒋荣生摇摇头,说:“很遗憾。”

“不过是两个少年人之间寂寞的互相抚慰而已,你不是也乐在其中吗?”蒋荣生笑着说,“两个人都满意就够了,思慕,我是做生意的,喜欢好聚好散,当年已经说好,那个就是我们的结局,你怎么言而无信呢。”

齐思慕已经听不下去了,恨恨地:“你闭嘴。蒋荣生。”

他哽咽道:“你最好,你最好永远是这副不爱人的嘴脸,不然有一天,你绝对会后悔,一定会。”

你跟赝品也会签订合同是吧,那很好,白纸黑字比我们两个来得更清楚。

祝你们严格按照合同来,到了应该分开那天,说断就断,结局是所谓的好聚好散。

也祝你蒋荣生不会有被人说“要说话算数”的那一天。

露台远处有人忽然点了一串鞭炮,艳红色的纸花炸得满地都是,劈里啪啦作响。

作者感言

谷雨涟漪

谷雨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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