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本来还是一脸困倦，现在也清醒了，脸上带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无措地低下了头。
陈文杰见纪霖一直盯着人家看，好奇道：“你们……认识？”
“认识。”纪霖回过神，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凌樾，好久不见。”
凌樾目光微闪，扯了扯嘴角，艰涩道：“好久不见。”
战队经理诧异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动，疑惑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高中同学。”纪霖说。
“高中啊。”战队经理点头，心道，那就说得通了。
纪霖有心想跟凌樾多说几句，但是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只能等拍摄结束再说了。
过了几分钟，助理就过来带他们去了摄影棚。
摄影师很专业，每个动作都跟他们讲解得很清楚。
纪霖好歹也是拍过一整部剧的人了，面对镜头已经不会觉得紧张了，合作的人又是认识的，身体就更放松了，拍摄起来得心应手。
倒是凌樾似乎很紧张，好几个动作都做得不好。
一开始摄影师还耐心地跟他讲，给他示范。
磨蹭了两个小时还没拍到几张能用的照片后，摄影师也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凌神。”摄影师抬起头，叹气，“你别离得那么远，坐近点。”
凌樾点点头，往纪霖那边挪了挪。
“再近一点。”
凌樾又挪了两下。
摄影师忍无可忍道：“都是男人，害羞什么？再坐过去一点，你还怕他吃了你啊？”
纪霖：“……”
凌樾深吸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纪霖旁边坐下，两人的肩膀都快抵到一起了。
“OK，这个位置可以。”摄影师道，“凌神你把手放在键盘上，眼睛看着前方，表情严肃点。”
凌樾照着他的要求做了。
“对，就这样，保持住，别动。”摄影师道，“纪霖你把手肘放在凌神肩膀上，看着侧前方，笑一下。”
等两人摆好动作，摄影师迅速按下了拍摄键，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可以了。”摄影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指挥道，“上面的东西都撤了，键盘给他们。”
有了之前的教训，凌樾这次很自觉地站到了纪霖旁边。
摄影师很欣慰，但还是说了句：“凌神你笑一笑，别绷着，把你手里的键盘想象成这次比赛的冠军奖杯。”
凌樾：“……”
战队经理在旁边干笑了两声：“这可能不太行。”
摄影师道：“那就想象一下你第一次拿冠军的时候，是不是很开心很激动？”
战队经理说：“太久远了，他可能记不太清了。”
摄影师：“……”
他忍了忍，咬牙道：“那就想想开心的事。”
又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是顺利完成了拍摄。
拍摄结束后纪霖先去了趟洗手间，回化妆间的时候没看到凌樾，他问化妆师：“有看到凌樾吗？”
化妆师说：“凌神啊，他已经走了。”
纪霖脸色微变，转身冲出了化妆间。
化妆师愣了下，跑到门口，冲他的背影喊道：“纪霖你去哪啊？妆还没卸呢！”
纪霖头也不回地说：“我一会儿回来。”
办公楼一层，凌樾和战队经理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下午又没事，你这么急干什么？好歹把妆卸了再走啊。”战队经理说，“而且你和纪霖不是高中同学吗？不吃顿饭说说话什么的？”
“这么多年没见了，没什么好说的。”凌樾没什么情绪地说，“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不如抓紧时间回去训练。秋季赛马上就开始了，你就一点不担心？”
战队经理笑笑：“这不是有你在么，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凌樾失笑：“对我这么有信心？”
“那可不。”战队经理说，“我可是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只要你在我就有足够的信心。”
凌樾平淡道：“可是我打不了几年了。”
战队经理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听出他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落寞。
“能打多久就打多久，等你退役了……”战队经理顿了下，苦涩道，“我也就不干这个了。”
凌樾静了两秒，说：“也好。”
出了办公楼，战队经理去开车，凌樾就站在门口玩手机等他过来。
过了两分钟，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了脚步声，纪霖焦急地声音传来：“凌樾！”
凌樾犹豫了几秒才转过身，问：“怎么了？”
纪霖跑得急了些，喘了两口气问：“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抱歉。”凌樾面露遗憾，“可能不太方便。”
纪霖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好一会儿。
他本来以为这么久没见，凌樾跟他的心情是一样的，可现在看来凌樾似乎不太想见到他。
他抿了抿唇，又道：“那能一起喝杯咖啡吗？”
说完又怕凌樾不答应，补了句：“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第43章 对不起
咖啡店里，纪霖和凌樾面对面坐着。
坐了十来分钟，纪霖率先打破沉默：“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凌樾低头搅着咖啡，闻言点头道：“挺好。”
“你……”
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退学？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后来你又去了哪里？
这几个问题在纪霖心里徘徊了很多年，他总想着如果还能再见到凌樾，他一定要亲口问出来。
可现在，人就在面前，话也到了嘴边，他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问了能怎么样呢？
凌樾当年既然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就摆明了不想让他们知道。
他虽然不知道凌樾当时遇到了什么事，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也许凌樾已经不愿意再去想了，现在再提起来，也只会让他难受，亦或难堪。
纪霖收敛思绪，笑着问道：“你怎么会去打职业？你以前可是不喜欢玩游戏的。”
凌樾动作一顿，平淡道：“后来喜欢了。”
纪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掩盖了他眼底淡淡的失落：“这样啊。”
六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却足以让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人变得陌生，连对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呢？”凌樾忽然问，“怎么会进娱乐圈？”
是不是家里出了事？
他没把这句话问出来，就像纪霖顾念着他那所剩无几的自尊心，没有追根究底，他也不想给纪霖留下不愉快的回忆。
“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我想试着改变。”纪霖笑笑，“进娱乐圈是谢医生建议的。”
凌樾抬起头，眼中有了一丝波动：“你的情况比一般的社恐要严重得多，这个过程会让你很痛苦。”
纪霖没有忽略掉他话中隐含的担忧，低落的情绪消散了不少，解释道：“这些年治疗下来，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没有高中那么严重了。”
凌樾回想起他今天拍摄时的表现，渐渐放下心来，点头道：“那就好。”
互相询问了对方的情况后，又是一阵沉默。
就像凌樾说的，这么多年没见了，能说什么呢？
知道对方过得好，就足够了。
但纪霖不这么想，他总想着和凌樾多说说话，想着就算回不到高中时期那样，但至少别这么生疏。
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的话题，眼看一杯咖啡都快喝完了，他才忽地想起凌樾快要比赛的事。
他思忖了片刻，问道：“你比赛是什么时候？”
“下周末。”凌樾道。
那就还有一周的时间。
纪霖点了点头，又问：“我能去看吗？”
凌樾愣了下，皱眉道：“对不玩游戏的人来说，看比赛是一件很枯燥的事，你不会喜欢的。”
“没事。”纪霖不在意道，“这不是有你么？我要是哪里不懂我就向你请教，只要你不嫌我烦就行。”
凌樾目光闪躲，低下头说：“比赛的时候我没办法给你解答。”
“那不比赛的时候……”
“我要训练。”
纪霖表情僵了一瞬，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凌樾不想跟他有过多交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心里的想法不会变。
没见到凌樾之前也就算了，既然见到了，他就不可能再让凌樾消无声息的离开。
凌樾不想跟他有交集也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来，就像当年他们刚认识那样，但要让他放弃，他做不到。
毕竟这是他第一个真正交心的朋友。
纪霖调整了下情绪，笑道：“也没事，我可以学，你知道我学东西很快的。”
凌樾沉默了，他以为他表现得疏离一些，纪霖就会知难而退。
在他的记忆里，纪霖是绝对不可能对谁死缠烂打的，看来这些年纪霖确实变了许多。
半晌，他抬头看向纪霖，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脸上的表情无比严肃：“纪霖，我们……”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纪霖看了眼手机，又转头去看凌樾，一咬牙，把电话挂了。
过了两秒，手机又响了。
凌樾叹了口气，说：“先接吧，万一有急事呢？”
纪霖犹豫了好一会儿，在电话即将挂断的时候才按下接听键：“曜哥。”
听到这个称呼，凌樾怔了一下，他听不到秦曜说了什么，只能从纪霖的话里猜测到一些——
“刚拍完一会儿。”
“还没吃。”
“我不过去了，我这边有点事。”
“遇到个朋友，说几句话。”
秦曜不知道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纪霖纠结地盯着凌樾看了两秒，无奈道：“和凌樾。”
听到自己的名字，凌樾的表情瞬间变了。
纪霖停顿了一分钟后，又道：“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电话挂断了，把地址给秦曜发过去后，抬头问凌樾：“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凌樾深深地看了纪霖一眼，他想说，纪霖，我们别联系了。
他本来是下定了决心的，但秦曜那通电话打来的时候，他竟觉得庆幸，他才恍然明白，在他内心深处是不想跟纪霖断了联系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见到纪霖的那一刻，他心里无疑是雀跃的。
纪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复，疑惑道：“凌樾？”
“没什么。”凌樾回过神，笑道，“秦曜要过来接你吗？”
“嗯。”纪霖点头，“曜哥也想见见你。”
他观察着凌樾脸上的表情，提议道：“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凌樾拒绝道，“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得走了，你们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