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这事就是本算不清楚的糊涂账。你们叫你们的先祖什么来着……对，虫神。那你们知道在我们人类的历史里面怎么记载你们这个虫神的？”
“当然不知道。”阿什雷蒙一笑，他换了个轻松的坐姿，露出极为感兴趣的模样，“启明星系毕竟消息比较闭塞。”
“对，我也觉得，你们的科技挺牛逼的，哦牛逼就是厉害的意思。居然还窝在一个星系里面，不嫌挤得慌吗？我们人类可已经拥有三个星系的居住地了。”
“噢……这么厉害。”
“要不是你们那虫神搞事，启明星系也是我们的了……嗝。”吉本打了个饱嗝，他又喝一小口水，长出了口气，露出一副终于轻松了的神情，渐渐的，他目光飘浮，这才算进入了回忆的状态——
“具体多少年我也记不得了，反正很久很久以前吧，人类的科技发展的水平已经很高了，他们在宇宙里到处寻找宜居星球，找不到也没关系，还可以造——只要有个差不多的太阳就行。有了居住地，当然就要拥有能够快速适应环境的身体，所以啊，那帮科学怪胎——怪胎就是指你们这里的畸形虫崽的意思，骂人的话，意会就行，我继续。”
“那群科学怪胎就搞实验啊，他们从蓝星上带了好多基因种子，什么实验都做——好家伙，联盟直接批了几颗星球给他们当实验室！然后这帮狗娘养的，真搞出了实验体，会飞的人！人，会飞，啧啧，长得也真他娘好看。”
吉本翻着眼皮回忆着，仿佛自己也是那陈旧历史的亲历者一般，“他们将新孕育的人种不断优化，让他们能适应恶劣的环境，拥有极强的战斗力，还让他们融入人类的社会，说是为人类服务，服务个——哦，我是说他们想让人类与制造出来的‘异族’和平共处真是异想天开。所以有一天，他们叛逃，所有的异族都跑了，一个不剩。培育基地都他妈的炸了，一千多艘巨型舰艇被劫持，他们就这么进入我们为新星系架设的跃迁点，最后还把跃迁点给炸了——那地方现在都还是一个超级黑洞，所有进入引力范围内的东西都会被吸进去。”
“尊敬的王，这可不是我说的。”吉本翻回眼皮，他解释道：“这是人类的历史上记载的，他们嘛……有时候会夸大其词。”
“他们。”阿什雷蒙品味了一下这个词。
“哎，我毕竟也在启明星系活了那么些年，习惯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是只雄虫呢。对，说起雄虫，这位万……万森阁下，我就是好奇——毕竟他能在那个时间点，还是在这位、这位上将的手里活下来，有点奇迹。”
“那是时间点，是什么？”
“是一个未知虫洞的能量突然衰变的时候。”
“那个时候有什么特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说了，我就是个干苦力的，这你得问宁舟，他才知道。他们一直在监测那东西的什么能量衰变，每次出现异常就让我们去找。”
“找什么？”
“找奇怪的虫——雄虫。从小崽子到老头，都行，我也不知道他们找来干什么……陛下、哦不雌王陛下，雄虫的死和我可没关系，他们说拿崽子和年轻的雄虫去卖可以卖大价钱，那找人、呸找虫得花钱，所以就卖、卖了。”
“什么叫奇怪的虫？”
“就……突然行为怪异的，变聪明、变厉害、该死没死的……都算。”
万森听到这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虫洞……景星说过在半年前，有个虫洞于他们穿越的同一时间消失，如果这个吉本所说的能量变化也是指的这个，说不好自己还真是他们寻找的目标之一，但是，他们寻找“奇怪的虫”是有什么用意？现如今的人类为什么要在虫族的地盘大费周折寻找一只雄虫？难道他们知道这个虫洞会有穿越发生？
“那你指名要见这只雄虫又是为什么？”阿什雷蒙再次提问。
“这不是因为发现后一直没捉住嘛——想亲眼看看是什么厉害角色，现在看到也不过如此，小怂货——小雄虫，我刚刚叫你小怂货呢。反正，肯定不是他们要找的虫。”吉本又拿下巴点了一下德文辛的位置，“德文辛上将，启明星系的传奇空防将军，蓝海上有主的海盗王，如果不是效忠卡佩兰特，蓝海霸主得让他当。有他护着，我们没法得手也情有可原。”
气氛再一次陷入到诡异的安静中，吉本却一幅与自己无关的模样，他把吃干净的盘子拿了起来，毫不顾忌地舔着里面的酱汁，“果然不管哪里的贵族都懂得享受，不过比起我们那里，味道可差太远了……你们民间那些异兽肉做的食物可真难吃，虫神学习人类文明的时候难道不学一下厨艺吗？那才是精髓……我知道的可都告诉你们了，噢，还有些可能没想起来，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好好想清楚了再说——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阿什雷蒙的笑容就像嵌在了脸上，他向万森这边方向偏了一下，“小万森，将军，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德文辛抱着臂语气冷淡回道：“没有。”
万森早就停止了对衣角的折磨，一副听故事入迷的模样，听见阿什雷蒙的声音才回过神，他又做出过于紧张的样子：“我也没有。”
“那好吧，我们出去——吉本你也一起，外面有一艘小飞艇可以送你去北地α星，虽然不是一等居民区，但也是权贵们喜欢的居住地了，届时你要有什么想起的就及时和我们联系。那上面有专门的收发系统，去了你就知道。”
阿什雷蒙先站起身，万森依旧紧紧跟在德文辛的身边，胆小的模样和传闻中的有了两分相似。
审讯室里的桌子椅子相继沉入地下，除了万森拖出来的那一把椅子。万森有点尴尬，他用脚把椅子朝一边勾了一下，不沉，再勾一下、再勾一下，椅子终于顺利地沉入地下。
由于场面过于社死，万森只好谁也不看，就当谁也没发现一样，因此他又错过了场中三只雌虫露出的不同含义的笑意。
吉本瑟瑟缩缩地从原地走出一步，手脚有些僵硬，前两步甚至有些同手同脚，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看得出其强悍的身体素质。接着，他快速朝打开的房门冲去，像是怕跑慢了就再次落进什么可怕的地狱里一样——
“砰！”
是枪响！
“这东西有点年头了……不太好用。”阿什雷蒙在后面出声，“之前从他们身上搜到的，老古董，克加狄也许喜欢，我先试试。”
“砰——”
这是一声闷响，吉本的躯体重重地砸在地上，鲜血把发着柔和白光的地面铺成了红艳艳的一片。
接着，阿什雷蒙走到吉本的尸体面前，迅速地从自己靴子内侧抽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吉本健硕的身躯就这么被分开了。
“将军，就不麻烦你动手了，你是国之重器，可别和流氓计较。”
第72章 渴求（倒v结束）
阿什雷蒙从尸体旁边站了起来，他转过身，正对着德文辛说话。
“多谢冕下。”
德文辛的手已经从枪上挪开了，此时正把万森用力地揽在怀里，不让他看到审讯室中这血腥可怖的一幕。
“不会再有下次了。”
德文辛声调冷地像冰水，万森听得出来，上将这次非常愤怒，即使阿什雷蒙不出手，德文辛也不会放过这个莫名其妙扣了他一身疑点的人类。
“第一，即便精神阈波动剧烈，我也不会故意对一只雄虫下死手，就诊记录可以随时调阅。”德文辛冰冷地看着阿什雷蒙，“第二，雄主的课业是我教的，体术是我教的。第三，他的精神力数据出了差错，冕下可要好好调查一下检测署。还有疑问吗？冕下。”
“没有。”
阿什雷蒙摊了摊手，“我真的就是想让小万森过来听故事，也怕有什么隐患嘛，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将军你也好有应对之策——比如去抓一下他们的同党……你也听到了，他们可不止这三只、个人。”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德文辛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他向阿什雷蒙致了个毫无诚意的礼，一手环着万森的头，严实地捂着他的眼睛往外走去。
他们从门口走过的时候，靴子踩在了血水里，红色的印记向外延伸了好几步。
阿什雷蒙看着德文辛背影消失不见才转回目光，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低头看了一会儿地上四肢和头被分离开的尸体，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考珀上前一步准备收拾眼前的局面，阿什雷蒙抬手挡住他，“等等。”
考珀皱着眉跟着看向尸体，接着，他面上一变，与阿什雷蒙一起往后退了几步，二虫皮肤表面上立即短暂地浮起一层甲化特征。
只见地上的躯体——准确来说是他的头、双脚、双手开始冒出白雾，雾气接着变成红色，几乎就在三四秒钟间，尸体的头部与四肢就化为了血雾，接着，落在地上成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空气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还有一种蒸汽升腾而起的闷热。
现在只剩中间的躯干还静静躺在白色的地板上，五个断面不停地渗出血液，其中脖子那一块儿还返出了一些胃部的清液和未消化的食物，看着尤为恶心。
然而阿什雷蒙的神情不为所动，他冷静地拨出一个通讯，“叫特研所过来接手。”
又注视了尸体片刻，阿什雷蒙才转过头对考珀解释：“刚才收到消息，另外两个已经化了，真可惜。”
说话间，阿什雷蒙惯常的表情再度浮现，他神情轻松，嘴角上扬到刚好的幅度，“德文辛就是太傲气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如果他向你学学就好了。”
考珀面色平淡，回答道：“是他还不明白帝国的规则。”
阿什雷蒙明显地笑了一下，转开话题说：“留声计划准备的如何了？”
考珀：“90%左右，时间在空防遴选的倒数第二项考核项目。”
“行。继续准备，时间可不多了。”阿什雷蒙点点头，再次跳转话题，“抽个时间去看看卡洛·阿兰吧，你已经两个月没去了，他应该很想你。”
*
邘Ｆ鰼——
上将府。
万森发现上将的态度非常反常。
他一回到家就一言不发地把万森拽进了阁楼密室，才刚在小沙发上坐好，万森正准备说话，德文辛就一把将他按倒在沙发上。
万森脑子里还在分析着刚刚所得知的巨量的信息，德文辛这一下的动作让他的思路劈了个叉。
“上将？”万森疑惑地吞咽了一下，他的双臂被德文辛牢牢地抓着，力道甚至已经超过平日亲热打闹的力度，这让他立即警觉起来。
“雄主，你别担心……”
德文辛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万森，眼睛里隐约有血丝浮现，那么近的距离，万森看到他灰蓝色瞳发生了奇异的变化——虹膜上那种极细的放射状色素变成了极其紧密的多边形，乍一看上去和原本没有什么差别，离的极近的时候，感觉像是被无数视线锁定，一种强烈的禁锢之感猛然袭上万森全身的神经末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