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风暴前的平静
今日可太热闹了，众虫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不仅自己破天荒地被平步青云的子爵阁下邀请参加家族大会，还在会议上见到了当今帝国的两位殿下、列卡公爵、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有名贵族，这邪门居然还没有结束，连虫帝和雌王竟也亲临子爵府上，这场景简直称的上是本世纪奇观之一。
“实在抱歉，不知陛下与雌王前来，没能亲去迎接。”万查斯诚惶诚恐一行大礼，“请这边坐。”
“不忙，先把急事办了。”阿什雷蒙一笑，他和虫帝走到主位边上后，让一只中年亚雌上前，“戴维主任平日也忙，今天让我叫过来也没做日程安排，他还得赶回去工作呢。”
叫戴维的亚雌也不废话，他迅速让身后的助手拿上仪器上前一步，对万森行礼后说倒：“阁下，请签署同意书，我们将立刻为你摘下控制端。”
万森低头看他递过来的一张薄薄的显示屏，上面是离婚协议，其中包括了他将接受德文辛所有资产以及临时军权代理的让渡条例。只要他在上面录入指纹及虹膜信息，再签上手写姓名，就能轻而易举地拥有他想也不敢想的财富。
军权的交接则比较复杂，雄虫无功绩无军衔，自然没有调配权，但他可以拥有选择资历足够的雌君接手的权利，这是帝国赐予雄虫的权利之一，也是雄虫甘愿接受帝国配婚的条件。
戴维主任见万森没有动作，正想出声提醒，就听万森问：“请问，我签署后，他的这个东西也会取下来吗？”
万森抬起手腕示意了一下。
“当然。”戴维主任恭敬道：“这种装置是进行了配对的，解码器也是唯一的，我们取下后会进行回收。”
万森点点头，他一手轻轻拂过自己手腕，视线从助手手上那不足巴掌大的解码器上划过，突然又问：“请问取下后，我可以保留这个和解码器吗？以后有了雌君我亲自给他戴……这让我觉得比较有仪式感。还有，德文辛戴着的那个我想下次见面道别的时候取下——这也是仪式感的一部分。”
“这……”戴维主任第一次听说雄虫想自己留着惩戒环装置和解码器的，若是其他雄虫自然就一口回绝了，但是万森实在太特殊了，现在整个帝国都把他当宝贝，谁敢当面拒绝？他不由看向雌王，用目光询问是否可行。
“哎，阿森，下次你找了雌君自然会再次给你，怎么能提这么无礼的要求呢？”万查斯先开口说道。
阿什雷蒙一摆手，“无碍，喜欢就留着吧，小万森是重情谊的虫，这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该学的地方，万卿，这就是你狭隘了。”
万查斯称是，不再发言。
万森沉默地接过同意书，迅速且毫不犹豫地签署完毕，并将从手腕上取下的主控制环和解码器都装进了衣兜里。
他在心中默默说：上将，你也自由了。
从前听上将提过，只要有解码器在，他们就会被定位——当然这是极为辛密的事，所有接触者都有极为严格的保密条约，他不知道德文辛是如何得知，但上将让他同意离婚，最大的目的就是解除定位，而今早他得到了肯定答案。
戴维主任带着助手离开，虫帝雌王入座。
原本议厅的正主位并未设置座位，此时两位重量级虫现身，地面立即升起座椅，万查斯亲自从侍者手里接过水放在了虫帝及雌王面前。
虫帝脸上向来严肃，这几分钟内不发一语，只听一边的李达尔上将低声介绍在场与会者的身份，不过万森敢肯定他刚刚飞快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雌王靠右坐下，身边是尤萨，虫帝居左，身边是万查斯。近卫队长和李达尔上将各站一边立在他俩身后，同时摆手拒绝了万查斯准备的座位。
“万卿不必麻烦，既然不是什么正式的会议，别弄得大家这么紧张……都坐吧，大家别愣着，刚刚讨论到哪里了？”阿什雷蒙落座后十分自然地放开了，他热络地客套两句，“对，这是在为小万森挑选合适的雌君是吧？现在小万森是只单身虫，可以尽情介绍优秀的雌虫了。”
“雌王，现在情形是这样……”尤萨做了个代表，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简要和阿什雷蒙说了一遍，“大致就是他们认为大哥更适合万森阁下。”
阿什雷蒙听了一点头，他温蔼地看向万森：“小万森，你怎么想？毕竟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
只见刚刚还气定神闲背德文辛战绩表的雄虫此时却面带无措，“冕下，我对怎么挑选实在有些茫然，怕自己出错，还是听叔伯们的意见比较好。”
阿什雷蒙微微敛目，这是默认维布伦的意思？这让他多少有些想不通，以他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万森明知维布伦已有雄主且就是与他交好的林应，如今说出这番话到底是当真图维布伦所代表的卡佩兰特王权还是看上维布伦的容貌？又或是别有其他目的？就算与林应从此仇视也在所不惜？
然而现场那么多虫，阿什雷蒙定不会把维布伦与白沙岸领主的私生子在一起的事实抖出来，他只好说，“多听些意见也没有坏处……如果你真的有意维布伦，也不是没有考虑的余地。”
万森背后爬过一阵刺骨凉意，这个阿什雷蒙真是有几分手段，他毫不怀疑如若自己真的对维布伦有心思，雌王弄死林应让维布伦给他当雌君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虫帝忽然说话了，“乔，你应该先问问维布伦的意见。”
阿什雷蒙亲昵地将手搭在虫帝放在桌面的手背上，“雄主，不喜欢小万森吗？以后他就可以天天到宫里下棋了。”
万森注意到虫帝的视线移向雌王搭上的手背，手臂有发力的痕迹，似乎是想将手挪开，但未能成功。接着，虫帝的视线移向自己，虽表情严肃，但目光里似乎含着某种无奈。
这么看来，即便虫帝地位尊崇，却连雌子的婚事也没法发言，卡佩兰特王室、整个卡兰帝国到底谁拥有话语权不言而喻。再看看周围虫的目光聚焦地，想来大家对此也心知肚明。
尤萨在一边坐不住，“雌父，可是大哥他——”
“尤萨，这是你哥哥的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难不成你也喜欢小万森？”阿什雷蒙半开玩笑道。
尤萨：……
尤萨继续打趣，“小万森性情温和，你这样的他还招架不住，倒是凯斐和他更合的来……如果凯斐是雌虫，说什么我也得搭这个桥了。”
在场虫的目光又聚集到凯斐的身上，气氛缓和多了，大家露出笑容，纷纷附和起来。
于是万森就见凯斐又开始隐晦地翻白眼，这次连列卡公爵也不提醒他了，看得出气质沉稳的大公爵阁下也被雌王给膈应住了。
笑着打趣片刻，雌王的神情微敛，面向万森，“虫帝所说也不无道理，既然事关维布伦，自然还是要和他沟通一下，也好让他有个准备。别担心，你这么优秀，是我们卡佩兰特最珍贵的音疗师，相信他会十分开心。”
万森心说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还让别虫说什么？但他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雌王继续说：“听说你今日打算在此小住，那先回去玩儿吧，虫帝与你雄父有些点话说。”
“好的，冕下。”万森顺从地站起身，行礼道别，“择日再见，如是虫神所愿。”
雌王蔼然一点头，顺便又把坐不住的凯斐招呼上，“凯斐，你陪小万森出去玩，听话些，别闹腾他。”
凯斐蹭地跳起来和万森一道出去了。
出门后凯斐就对紧跟万森的近卫不客气道：“别跟那么近，我要和我朋友说话。”
得到万森的指示后，近卫才退远了些，他很有素养地让自己处于听不见雄虫们“悄悄话”的范围。
凯斐和万森就沉默地在庭院里并排走着。
“为什么要默认让他们选择我哥？”凯斐再次回头确定近卫的确没法听清他们声音后直接问道，声音很低，只够万森听见。
万森同样低声回答：“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大殿下他们提议的。”
“他——”凯斐差点惊疑出声，赶紧压下音量，“他们？为什么？”
万森摇头。实际上他大概能猜到一点，但此话定然不能这么给凯斐说。
“行吧。”凯斐看出万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跳过话题问：“我们去哪？”
万森茫然地抬头扫视了一下陌生的庭院，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屋子到底在哪，但很清楚大门在哪里。
“你要去上将府吗？”万森问道。
于是两只雄虫后面带着六只军雌保镖就浩浩荡荡离开子爵府，朝上将那边过去了。
虽然上将府和子爵府都在格瑞丽一号区，但相隔也不算近，得坐个摆渡车穿过好几个户外花园和绿林带。
“阿什雷蒙从前不这样。”凯斐怅惘地和万森聊起闲天，他说这话也不避讳后面的一干保镖，不知道为什么，和万森在一起总有种心绪宁静的感觉。
万森不出声，盯着摆渡车外掠过的景色，默默地听着，不时微微点头，动作间透出极为认真的意味。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雄父还只是不太受宠的边缘虫，我雄祖父——就是卡佩兰特一世，他子嗣很多，当时的夺嫡之争非常激烈。”
万森说：“虫帝看起来不像是热衷于这事的性子。”
凯斐点头：“没错，他一直都比较……喜欢玩乐。但性子又有点刻板，很奇怪吧，和他下棋的话，甚至会被纠正走棋步法，和他一起玩的话通常忍受不了多久。”
万森回想第一次虫帝教他下棋时的场景，感觉虫帝并不刻板，反而非常变通，于是他说：“你改天和他再下一次，说不定有新发现。”
凯斐：？
万森：“没什么，你继续说，然后他和雌王是怎么认识的？”
“他俩很小就认识——但阿什雷蒙背景很大，他们原本不太可能走到一起……后来雄父先被婚配了一只有功绩的军雌，有了我大哥，那只军雌是戍边防卫的，不出意外的话雄父会去那边做个领主，当个山高水远的土皇帝。”
万森点了点头，这在史政课上有学过，也不是秘密，
“……后来那只军雌死在了战线上。”凯斐说完从摆渡车座位上坐直身体，“剩下的回去再说——唉，我朝这里递拜帖无数次，没想到居然真有进来的一天，所以我们过来干什么？”
万森也不知道自己回来干什么，只是莫名不想待在万家，他就像无形中感受到召唤一样，脑袋一热，就奔了过来。
上将府什么变化都没有，仿佛上将入狱的消息并没有传到这个地方。守卫见到万森熟稔地打过招呼就放他们入行，连庭院里的多功能智能机器也热情地招呼道：“万森阁下、万森阁下回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