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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永远是对的 安尼玛 3773 2024-05-22 00:00:00

窑炉磨合好了,清水桑也从大阪飞了过来。评审三不五时会前来制作现场,观摩过程和了解面包师的想法。在这方面,清水确实比俞家宝更有说服力,既是成名的面包师,对多喜子非常了解,风度、谈吐和行业知识也很能赢得评委好感。否则以日本人的作派,俞家宝的口音、资历和身份必然引起很大争议。

一切进行顺利,多喜子也很淡定地按照计划发酵生长,但俞家宝却一天比一天焦虑。

窑炉深处露出一点暗光,温度显示是302摄氏度。这窑炉不但有精准温度计,还有从炉口到炉腔的传输带,腔里深而宽,可以同时烤12个1000克以上的大面包。看这架势,俞家宝就知道安达老师做了长远之计,想要在此大批量地生产炉烤面包。

面包像到站的火车一样,一只接一只地慢慢转了出来。冷却了两个小时后,俞家宝切下一片,放进嘴里品尝。

他眉头一皱,把面包扔回架子上——大概是受到安达老师的感染,他对不满意的成品越来越不能容忍,恨不得立即毁灭掉,脾气愈加暴躁。

清水看了他一眼,拿起面包尝味。这酸面包一贯的滋味丰富,酸度柔和,余味干净,跟庙里窑炉的出品一样优秀。

俞家宝却说:“清水桑吃出来了吧,这不是多喜子!”

清水没有发表意见,一边把面包归置整齐,一边命令他:“洗手,穿衣服,吃饭!”

“啊?”

清水不由分说,把他拉出了厨房。

俞家宝以为清水桑请他吃饭,一定是环境清雅的高级餐厅,谁知道他们去到了秋叶原一家闹哄哄的小馆子。小屋里人声喧腾,人人都吃得红光满面,一看,原来这里卖的是大如脸盘的炸猪排。

听到刀子切入酥脆猪排的咔呲咔呲声,俞家宝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在庙里憋出了馋肉的毛病,见到肉就傻笑。

清水真看不得他单细胞的蠢样,摇摇头:“俞桑真是小孩子,一时黑脸,一时高兴。你年纪不小了,不能控制自己情绪?”

俞家宝搓手:“有肉吃我保证不黑脸。这里只有一种炸猪排吗?”

只有一种,而且分量惊人。炸猪排躺在铁网上,面包糠包裹出一层干酥明黄的脆壳儿,不见半点油腻。三指厚的猪肉,切开来粉嫩嫩的,因为肉排够厚,锁住了汁水,入口油润柔嫩,满嘴鲜美肉汁。

搭配猪排的是切成细丝的脆甜白菜,一大桶白米饭随便取食。俞家宝一口肉一口凉啤酒,心满意足,叹道:“还是简单粗暴的食物最让人幸福啊。”

清水笑:“俞桑有什么不幸福的呢,阿佑和多喜子都在身边,其他的烦恼终会过去,不必挂在心上。”

“唉,”俞家宝长长叹了口气,“我不那样想,他们在身边只是暂时的。清水桑,你说我回中国的话,多喜子能带回去吗?”

清水心下黯然:“你已经决定离开日本。”

“还没决定——应该说我没有选择。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可以自由往来,但我听见了阿佑和志夫酱的谈话,万一被送回国,我会被惩罚,很长时间不能申请护照。”他对回国的事本来只有朦朦胧胧的担忧,在卫生间听到志夫酱那番话后,担忧一下成了沉甸甸的现实。

“多喜子带不回去,只能任由安达老师来操纵了。他会把多喜子变成什么样?”

“原来俞桑担心这个,”清水苦笑一声,“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酵母也是,俞桑顺其自然吧。”

道理俞家宝都懂,可“忧虑”并不爱听道理,“来东京之后,多喜子变了样,已经不是原来的多喜子了……”

“俞桑,多喜子没变,你不要随便给她编排戏份!”清水打断他。他放下酒杯,怜爱地摸了摸俞家宝的头,“变的是俞桑的心态。安达老师的方式,跟野村师父不一样,你担心多喜子被安达老师据为己有,变成另一番模样。这真是多余的忧虑啊,别说你管不了安达老师,根本的问题不在于多喜子,而是俞桑适应不了面包店的生产方式,对机器和大规模生产有排斥心。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认为多喜子和俞桑一样非常出色。请俞桑拿出平常心,做该做的事,可以?”

被清水顺了顺毛,俞家宝的脑子稍微冷静下来。

“对不起清水桑,我会尽力的。”

从炸猪排店出来,天已全黑,霓虹灯像某种爬虫一样,密密麻麻盘踞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清水劝他回酒店睡觉,俞家宝却在途中拐了弯,走去面包店所在的大搂。现在是发酵的关键期,他不想留多喜子自个儿在厨房里。

上到21层,他发现面包店已经大门紧闭,无论怎样按铃都没人应答。焦急的情绪沸腾而起,他给安达老师、志夫、面包店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竟然没有一个人接听。他忘了日本人有严格的公私界线,晚上回到家一般会把公务隔绝于大门外,有些人甚至会关掉手机。恍惚间,俞家宝还以为世界末日莅临,只有他一人留在这死寂的面包店门口。

他紧紧攥着拳头,没听到电梯门开,一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第90章 信物

俞家宝气急败坏,积累多时的憋闷全都涌上脑袋,无名火起,抬脚轻踹玻璃门。下一秒,警报器响起,在整个楼层刺耳地回荡着。

他吃了一惊,愣在当场。转角处,一人快步走了过来,惊道:“我I操,你干嘛呢,入室打劫?”

一看是阿佑,俞家宝心下大慰,“这破门怎么都打不开,我想进去见多喜子。”

阿佑咬咬牙:“神经病!愣着干嘛,赶紧跑啊。一会儿被保安逮住了,咱俩北京见吧!”

俞家宝心一凛,急忙跟阿佑一起跑路。两人大概是一个属风,一个属火,混一起总要出点事儿,阿佑拉着俞家宝的手,不敢搭电梯,只能从防火门出去,从楼梯逃逸。

此时从一层离开肯定引人注目,两人连蹦带跑地奔向地下停车场,一路风驰电掣,生怕哪一个防火门出来八块腹肌的保安队长。左右张望,四处无人,他们暂时躲在一辆吉普车的后面。俞家宝的气息平缓下来,干脆坐到地上,汗水此时才从额角淌下。

阿佑的脸也汗津津的,不禁笑道:“我做错了什么,跟你跑个屁!”

俞家宝一想也对,阿佑是堂堂正正的留学生,什么都不怕。而自己……

在这寒冷的地下停车场,俞家宝感到倍儿郁闷。他跟阿佑总是差着一截,无论在哪里,自己多用功,还是摆脱不了老鼠躲在地下的命运?

“脑残会传染吧,”俞家宝苦笑:“被逮住也挺好,我甭纠结了,直接跟霓虹沙呦那啦。”

阿佑一直想把俞家宝拐回北京,见俞家宝一脸消沉,却心疼了,鼓励他:“要走也拿了面包冠军再走,哥们儿,提起精神吧,给他们看看你的实力!”

“我没有信心了。唉,我真不该答应安达老师换面粉,不用成田大叔种的小麦,我怎么都不踏实。平时用什么面粉都行,但这次要跟全国最厉害的面包师比赛,小爷我没了底气。面粉、水、空气,没有一样是庙里的,我老觉得像把多喜子给拐卖了。我是不是有病?”

阿佑想,俞家宝有病是毋庸置疑的,这时候还有功夫矫情。搁平时,他肯定要顺势踩两下,但这次他凑近俞家宝,从钱包里拿出一样事物,柔声说:“庙里的东西,这儿有。”

张开手掌,竟是那条五颜六色的回形针手链。“你做面包的地儿,门口有棵柿子树,柿子树上有个乌鸦巢,乌鸦巢里,挂着这条链子。这几年,它一直在陪着你做面包,你知道不?”

俞家宝愣住了。这条手链是阿佑做的,一路跟着他逃到日本,定居在庙里。乌鸦老大把手链叼走了,还用手链当诱饵满山遛着他玩。后来手链被乌鸦老大当建材,用来筑巢,他当然也看见过,风铃响起的时候,抬头一看,色彩鲜艳的链子在枝丫中分外显眼。

一开始他心有戚戚,想把链子取下来。几番犹豫,渐渐就习惯链子挂在树上的样子,就像它一开始就长在那里。

阿佑把链子戴在俞家宝手腕。多年前,年幼的他做过同样的事,当时他的神情认真专注,像拆解炸弹那样细致。今天他的神色虔诚如故。

俞家宝抓住他的手:“阿佑……”声音闷在嗓子眼里。

阿佑戴好了链子,如释重负地叹一口气:“当时我还小,什么本事都没有,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现在……现在我还是没什么本事,不过我可以给你好一点的东西。”

他又拿出钱包。

俞家宝眼眶酸涩,笑道:“你的钱包真牛I逼,以后别叫招财猫,改名叫机器猫吧。”

阿佑从钱包拿出一样物事,举到俞家宝跟前。俞家宝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停车场那一夜后,俞家宝不再迷惑,也没时间担忧了,他已经看清楚了前路,成功固然好,输也输得明明白白。

当然,他不想输。要不输的话,只能专注做好手上的工作,没有别的路可走。多喜子也很是争气,发酵过程非常顺利,安达吉良的判断是正确的,换了面粉后面团的强度增加,能承受更长时间的发酵,在比赛前夕,他们围着光泽圆润、机理细腻的面团,就知道成功在望了。

安达吉良对比赛的重视,还在俞家宝和清水之上。Kurakura会使用60年酵母的消息传遍业界,来向他探听的人络绎不绝,老头不露口风,笑嘻嘻讲道理:“酵母多少年都无所谓,做出来的成品好才重要,”他盼着多喜子一战成名,甚至赌上自己的声誉:“要我说,这面包真让我大吃一惊,就算是我,在这个面包跟前也觉得惭愧呢。输给了年轻人,真不甘心。”

关键时期,俞家宝更是一刻不离厨房,跟多喜子同吃同睡,偶尔还会跟她说说话。安达吉良观察良久,摇摇头说,“小面包师真是个特别的人,还好我年轻的时候,没有遇上你这样的对手。”

俞家宝尾巴翘了起来,得意洋洋:“老师要遇上我,也没有胜算吧,哈哈哈。”

“说的是呢。我还没见过面包师把酵母当一个人来守护,怕它冷热,怕它无聊,正常人恐怕做不到。”

俞家宝很是高兴,回心一想,转头用中文问阿佑:“他的意思是说我不正常吗?”

阿佑乐了:“你现在才知道!你跟野村师父做起面包来,跟个神经病一样。我看欧吉桑已经放弃找人来偷师,正常人谁肯陪酵母睡觉?!”

“我I操!不疯魔不成活,他们就是因为不把酵母当活的,所以根本不了解她想要什么,只会把她关发酵箱里,逼她跟着控制器长。多喜子就算死了,他们也不会心疼。”

清水插嘴:“俞桑说得对,现在面包师有了机器帮助,越来越没有酵母是活物的觉悟,大家做出来的面包当然都差不多。凡事控制太过,结果就很无聊,俞桑这个想法对我们都有启发性。”

作者感言

安尼玛

安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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