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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页

曲线行驶 不执灯 3310 2024-05-24 00:00:00

他不想再梳理思路,直接挑着重点把这几个月出问题的时间节点说了出来。

他的话说得颠三倒四,有时候还要愣很久才能想起来自己的下一句话,他都怀疑尹博到底能不能听懂。

但说出来的确轻松多了,他才意识到这几个月有很多堆积在胸口的不舒坦,一直都压得他呼吸不畅。

也许是包含了太多他从来没和别人提过的事,尹博听完以后直接宕机在原地。

季思年猜测是因为他没有提起谢航家的那些事和他的童年,所以让这个故事缺乏了最核心的矛盾点,也让谢航的很多行为变得无法理解。

但他没办法去说这部分,这些事可以由谢航亲自去讲,讲给尹博、讲给所有他愿意的人,但不能由别人来说。

尹博把杯子里的橙汁喝完,突然说:“他有问题我先不说,我觉得你也有问题。”

“我靠。”季思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他笑着长叹一口气。

“我不是让你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的意思,我靠这话说起来真奇怪。”尹博挠了挠头,“我的意思是……你来问我就是想听我意见对吧,谢航怎么样我不可控,目前我能调整的……只有你这部分,你明白我意思吗?”

“明白。”季思年觉得他这话说的算是言简意赅了。

尹博问:“你说他有好多事他不愿意跟你说,他不说你就不问啊?”

季思年“啧”了一声:“要不是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换成是个客户坐这直接一胳膊抡你了。”

“回答问题!”尹博拍了拍桌子,“——你就不问吗?”

严刑逼供一样。

“我不累吗?天天问,他又不愿意说。”季思年靠在椅背上。

“你自己想,是你逼问他更累,还是顺着他,装不在意,然后一点点积压不满更累?”

季思年隐约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你们分手,你觉得是你给了他时间来自我调整,其实也是给了你自己空间,不再被患得患失困住,对吧。”尹博说。

“对。”季思年犹豫一下,发现似乎的确是这样。

接着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季思年正被他说得大彻大悟,等着他的结论,没想到一直没等来下文。

“然后呢?”他问。

尹博皱着眉,认真说:“我也分析不出来什么,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对劲,你自己琢磨吧。”

“你直说就行,你不用顾我面子。”季思年说。

“我什么时候顾过你面子?”尹博见了鬼一样看他,“自己的感情问题,别人说出花儿来也是门外汉。”

这倒是一句实话。

季思年心乱如麻,还没把凳子坐热乎就站了起来:“走,换个地方。”

尹博转头看了眼谢航:“你不等他一会儿?”

“不等,他要是不想找我,在这也是堵心自……”他的话停了停。

“您好。”一个酒保端着托盘,将两杯淡紫色气泡酒放到他们面前,“谢先生为您点的酒。”

季思年僵了僵,垂眼看着桌上的两杯酒。

“……这是想找你的意思吧?”尹博眼皮直跳。

他现在找我干什么?季思年恍惚得快要站不住,回过神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这句话他到底有没有问出口。

不过也不需要问,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

“那我先走了。”尹博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拍了拍他肩膀,“有事喊我。”

季思年转头看着谢航。

刚刚一直没敢仔细看,此时发现除了谢航和一个小孩坐在最里面,隔着两桌还坐着那天在病房里看到的几个人。

他们会跟谢航说什么?

等的时间不算长,小孩走了之后,他又和另一个男人聊了几句,那人大概是请来的心理医生,聊完又去和小孩一家沟通。

谢航这才起身走过来。

季思年捧着不知道黑屏了多久的手机,用余光瞄着他一步步靠近的身影。

“久等了。”谢航走到他对面。

这句生疏的开场白让季思年没接上话。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亲密接触,谢航此时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一帧一帧映在眼底。

手勾着椅子转了半圈后拉开,谢航坐上去,随意松了松衣领。

季思年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到衣襟上,又慢慢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

谢航笑了笑,他用指节轻敲了酒杯:“老板用了我们提供的名字,这杯酒叫柠檬核。”

“嗯。”季思年忽然有些口渴,他没有低头去看那杯酒。

“我收到了你的信。”谢航没有一点过渡,说得很猝不及防。

季思年用力掐了掐虎口。

“我也收到了。”他猛然有些失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次铺天盖地吞噬了他。

好像有一盆火烤在脚底。

“但是我判断错了。”谢航还是用那样沉静的声音说着,“大夫没有劝我不要找你,她说我在我们分开后进步很大,现在可以尝试和你继续接触。”

季思年连呼吸都变轻,脑袋里的几根弦逐个崩开,然后错乱地搅在一起。

“我要追你了。”谢航说。

季思年沉默着。

这种沉默让谢航有些不安。

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本可以不这样直白地告诉季思年,也不该把他留住白等了这么久。

但总有些东西覆水难收,季思年要是不来,他也可以很淡然自若地完成这次谈话,可他偏偏就一瞥看到了季思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又感觉如果没有他在,自己肯定会撑不下去。

刚刚谢佳洋和他说,他拿起刀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和妈妈不应该承担谢成的喜怒无常,觉得该争取给自己的自由一定要争取。

“为什么要说我有病?”谢佳洋说,“自杀的人就一定有病?为什么不能是他身边的人有病。”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谢航用了十几年还没有想通。

他现在依旧没有完全说服自己,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总是说要坦诚、要多沟通,你觉得你自己做到了,其实你在心里都一清二楚,你说出来的看似直白的话都是经过筛选的。”林菁那天说,“你会主动说爱,但是不会告诉他沈荣生病了、谢成一家找你了,你没有真正的敞开心扉。”

谢航闭了闭眼睛,在沉默里继续说:“我这段时间会见好多次大夫,还会定期来找谢佳洋……那个小孩。”

季思年听着他说,心脏被拧了一把一样。

“所以你可以让我多追一会儿,等到我……完全好了,再好好表白一次。”谢航说。

他收回放在酒杯旁的手,藏在桌子下,但季思年看到他在微微发着抖。

乱得好像被贼翻过一遍的脑子忽然清明下来,季思年就连期末考试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世界毁灭了也挡不住他此刻倾巢而出的冲动。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追,是得追,起码追到过完年。”他说。

谢航看着他。

季思年直接攥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了吧台前。

一个调酒师朝他打了个招呼。

“老地方,钥匙。”季思年曲指敲了敲桌子,伸出手。

调酒师从收银台下的柜子里翻出来一把钥匙,抛给他:“没进去过人,看看落灰了没。”

这把钥匙上挂了个浅蓝色的牌,上面刻着304,看着像麻辣烫的取号牌。

季思年一句话没说,直接扯着他往外走。

先上车再补票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反正他是忍不了了。

“去哪?”谢航从头至尾都盯着他,喉咙有些发紧。

季思年推开清吧的门,通往楼上的楼梯中间摆着“闲人免进”的牌子,他看都不看就往上走。

“去哪?”谢航停下来,反握住他,把闷头上楼的人拉回面前。

季思年看着他:“你猜不到吗?”

谢航不自觉加重了手里力道,连眼眶都在发烫。

 

 

第67章 暗流

季思年懒得和他废话,把钥匙在手里抛了抛,直接转身上楼。

楼上不是谢航之前以为的杂货间,看着像是小二层居家别墅,有四个上了锁的屋子。

一上去是个小客厅,季思年轻车熟路地蹲下来,从一个柜子里翻出来个黑色垃圾袋。

垃圾袋里的东西倒是摆得整齐,季思年拿了盒套看了眼生产日期,居然是上个月的新货。

他把东西都揣进口袋,走向靠里面的房间。

“你的屋子?”

“嗯。”季思年打开锁,锁芯“咔哒”一声卡住,他习以为常地踹了一脚,“进来。”

小屋不大,也就是酒店标间的大小,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窗户开向商业街的方向,不过隔音很好,听不到混乱人声。

地上摆着一摞一摞的书和卷子,还有被揉皱了胡乱扔在一旁的纸团。

季思年开了灯,把门反锁好,一路踢着脚边障碍物,把窗户推开换气。

“以前常来?”谢航问。

屋里大概近期都没有人来过,细小灰尘勾得他总想打喷嚏。

“不常来。这本来是尹博的地方,我跟你说过他喜欢这家清吧,高二有一段时间非闹着申请宿舍,跟家里大吵了一架,不知道怎么就搞到了这间屋子。”

他站在窗前吹着风,从玻璃的反光里看着谢航。

“后来就不再用了,但老板一直给他留着,我高三学不下去的时候就来这里呆着。”

他偏了偏头:“我俩今天来本来是为了给老板收拾屋子的。”

等到冷风吹得屋里的温度降到有些冻人,季思年才把窗户关上。

商业街的人声喧嚣瞬间拉远,他把床上的被子扯起来拍干净,翻了个面铺好,又从旁边的衣柜里拉出来一张新床单,掸了掸当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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