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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祸国实录 乌鞘 3763 2024-05-26 00:00:00

尹崇月略一思忖,当下拿定心思,步出銮车。周围之人皆跪下各自行礼,禀报的军巡使也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娘娘小心,谨防有人暗算。”

“先看看再说。”尹崇月说罢走至队伍最前,只见排排戴甲禁军已然将流民与官道之上的队伍隔开来一定距离,端是训练有素,又无驱赶追打,场面很是有序。尹崇月原本还算满意,可仔细一看,却心中微沉。

流民大多是妇孺老幼,许是被禁军森严的模样吓到,百十来人瑟缩成团聚在道边一处,被雨浇淋得不成样子,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惶惑惊恐,见到华服灿烂辉煌的尹崇月出现,更是慌乱得不敢言语,忽听得有幼儿啼哭却又戛然而止,看过去才发现,是一母亲怀中稚子啼哭,母亲惊慌之中不敢让孩子做声,只得匆忙捂住孩儿的嘴巴,望向眼前军士和贵人的惊惧双眼里留下大颗大颗颤抖泪滴。

尹崇月说不出的难受痛楚,她命禁军让开条路,走到怀抱小儿的母亲跟前。

“贵人……贵人行行好……小孩子他不懂事……他不懂事……惊了贵人……对不住!”那妇人再绷不住因恐惧而苍白的脸哭出声,也不顾还抱着捂着孩子的嘴,开始连连朝尹崇月磕起头来,“我太饿了没有奶水给孩儿吃,他饿极了才哭的!都是我的错……贵人要撒气只管冲我来!”只是她气息虚弱,用尽力气哭喊的话在不大的雨中也仿佛飘摇游息。

旁边一个女官见她言行无状,急忙喝止:“什么贵人!此乃当今圣上亲封的尹贵妃……”却被尹崇月冷冷一眼看去,闭上了嘴。

尹崇月此时已经俯下身,轻轻握住妇人关节泛白冰凉的手,缓缓拿起。幼儿又得喘息,忙大哭不迭连连吸气,尹崇月朝妇人笑了笑,柔声说道:“小孩子都是会哭的嘛……我小时候嗓门比他还大呢……”

妇人在极度惊慌中看向尹崇月,好似浑身紧绷的弦终于断裂,跌坐伏地哀哭,尹崇月轻拍妇人后背,接过孩子,一眼看去,怀中小儿瘦黄干瘪,襁褓全然湿透,伴着淅沥寒雨,尹崇月一时间只觉他哭泣所为并非腹中饥饿,而是生而为人世间苦难,无穷无尽。

周遭流民见尹崇月如此动作,终于略松紧绷惊乱,又听小儿雨中哀哭,纷引心中悲戚绝望,一时间低声啜泣夹杂悲叹比雨声都要绵密许多。

尹崇月没有抱过孩子,见他还是直哭,不知如何是好,忽而几声清脆敲击传入耳际,一个银制小拨浪鼓出现在她与幼儿之间。

那孩子虽然饥饿,但孩童天性听到这样响动便改哭叫为抽噎,盯住银丸鼓锤,不再挣扎扭动。

“家中曾拿来逗弄小女之物,此次随娘娘出巡为解思念偷偷带在身上,没想到还有这一用,末将让娘娘见笑了。”

说话的正是此次前往邰州队伍负责护卫的是禁军兵马殿前司的厢都指挥使陈麓,便是他方才见到流民先行安置派手下军巡使禀报,见到贵妃娘娘亲自前来,他生怕再弄出三清谷那样的匪患之乱,于是赶紧自己带亲卫跟上娘娘,寸步不离。

见小儿啼哭不止,他便出手相助,虽是戴甲军官,然而说这话时坚毅的眼中却有悲切。

尹崇月朝他点头以示感激,将孩童交还母亲,重新站立,目光逡巡过每个流民的面庞。

天下之哀皆聚于这百余人的脸上,这百余人便是苍生。

一身之事诸乃小事,为世所谋则为大业。

尹崇月忽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希望还不算太迟。

第13章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安抚后是安顿。

尹崇月命人取出准备带至邰州使用的浸油隔水素白厚麻葛布,就近采伐些树木枝干,先在路边搭起棚子,架上锅灶,先煮开热水往里洒些粟黍,弄些滚热又顶饿的浓汤给老弱喝下去驱寒饱腹。

同时再着人通知就近县城府衙派遣官吏与医官安置流民,且带些常用药材,替几个看上去不大好的流民先行救治。

最后又命几个殿前司的牙将各自带小队人马,朝四个方向探查,看看附近是否有流匪盘窝,有无作乱迹象,会否影响流民在此暂驻停留。

这一番布置安排下来,原本同行的一些对尹贵妃能力颇有怀疑之人均五体投地。再加上她亲自动手熬煮分汤,一时几个自矜扭捏的人也不好意思在贵妃亲自赈济的时候旁观,于是大家纷纷撸胳膊挽袖子,都搭起手帮忙。

附近县衙官吏和乡里里正赶到时,临时的安顿之所已能遮风避雨,大部分人已吃上热腾腾的汤食,流民众安静井然。

而已换下贵妃华制,一身简服素容的尹崇月正亲自坐在个小交杌上,挨个询问每个流民的籍贯与家中人口,身后跟着识字的宫人一一将听到内容记录在册。

地方官员无不钦佩贵妃娘娘,随行的官员士卒乃至宫人,则早已对尹崇月敬服至五体投地。

待她问完全部流民,天已放晴,黄昏正至,霞光染得官道金红灿烂,可尹崇月听完每个流民的悲戚坎坷,却很难以欣赏的心情去面对眼前迷人景致。

好在方才本地的几个官员禀告,这附近有许多官爵的庄子,春耕大多缺着人手,要是这些流民想留在这,他们也愿意安排,各取所需。这些京郊的地方官职位不高,也没机会面圣,好不容易见到尹崇月这样的贵人,当真是使出浑身解数安置打点流民,好拼着让贵妃娘娘看在眼里,回去给皇帝吹阵举贤任能的枕头风,自己好就此飞黄腾达。

尹崇月看在眼里,也知道不管出发点是什么,他们肯替流民办事便已足够,于是憋出点泪噙在眼中,对这两三个县官表示,有这样的父母官,乃是民之福祉,皇上有几位大人辅佐,定能开创盛世。

这帽子扣得在场没品级的小吏都飘了,恨不得当场扶一个流民老人家到家里当亲爹亲妈赡养,给贵妃娘娘看看自己的高尚情操。

这边看着已无后顾之忧,尹崇月便将一直紧绷跟在自己左右又保持君臣之礼距离的陈麓上前询问赶路之事。

陈麓好像早已计算清楚路程,很快答道:“回娘娘话,耽搁略久,可能需要赶一段夜路才能到原定今夜娘娘歇驾的官驿。”他回话时也不去看尹崇月的脸,侧身施礼,很守规矩。

“那陈指挥使看,队伍行夜路是否安全?”尹崇月还是最担心这个,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陈麓毕恭毕敬回禀:“娘娘无需担忧,今早枢密院兵马司禁军出发,枢密副使卢大人亲自率队,前路必然畅通无阻。”

卢雪隐?

哦对,她怎么忘记了此次是卢雪隐先行一步,奉旨率军平息匪患。

看陈麓胸有成竹的神态和从容的语气,莫不是对卢雪隐这么有信心?她有些好奇,于是放缓语气微笑说道:“本宫上次三清谷遇险,便是卢大人率军赶到救下一命,有他大军压前,此次代圣赈济必然顺利。只是匪患出没隐蔽,大军行至时藏匿,大军离去后作乱,卢大人有皇命在身必定行军快马加鞭,恐怕难以顾忌其他。”

“请娘娘放心,卢大人治军严谨,兵马司禁军在其治下操练有素,令行禁止,讨伐路边杂匪必不拖沓。加之卢大人为人亦是严谨干练,一路着人告知末将前路及周边是否有匪患作乱,想必是细细探查过才确认,”

萧恪说卢雪隐当官眼高于顶,素来少与其他同僚往来,不过看上去似乎风评极佳,武将同行很是欣赏嘛。

但以卢雪隐旧故家中遭遇,他要是四处走动联络朋党,怕是根本活不到此时。

也不知他这样忍耐是真的有抱负施展,还是在等待……等待时机……

完了,自己已经被萧恪的枕边风影响失去清明判断能力了。尹崇月发觉自己念头开始向皇帝靠拢,赶紧收束,最起码今后给枕边人谏言的时候,要明辨利弊,决不能偏颇。

至少目前为止,卢雪隐看上去真的没有问题。

尹崇月发觉自己有时候脑子转得实在太快,快到自己都跟不上自己,她正对自己无语的时候,却见陈麓似有犹豫之色,便问道:“陈指挥使是有话要讲?但说无妨。”

“娘娘,末将有一事担忧。”陈麓第一次略有抬头去看尹崇月,得到她示意后才说下去,“此次代圣赈济所带粮食与布匹皆有定额,先行动用是否会有不妥?”

他能心细想到这一层且直言出来,可见不是那种只会喊打喊杀的武将,也不是惯会钻营拍马的弄臣,尹崇月对此人又多了份赏识,敛容说道:“皇上未雨绸缪,料定沿路会有小股流民,已多拨下钱粮,以备不时之需。”

来之前萧恪给她交过底,虽然国库并不丰盈,但近几年还算太平的日子攒下些钱粮,此次以速平匪患为目的,必须好好安置剩下流民以免再掀波澜,千万别想着省这省那,要花钱就一次花到位,务必治标治本。

他给尹崇月带足布匹与粮食,余下药材和木材在邰州本地采购。

“你总要给当地官商一点好处,若是全无油水,这些人怎么会认真替你和百姓办事?”

萧恪当时语重心长的话给了尹崇月很大震撼。自己或许有些急智和小聪明,但对于人心向背帝王之术这种大智慧,还得听自家“男人”的。

萧恪还叮嘱她,水至清则无鱼,可举大德,赦小过。但也别一味忍让,怎么说都是他皇帝本人迄今为止唯一老婆,拿出点脾气来也无妨。可能是怕尹崇月太听话,萧恪又和她吩咐不少自己多年来在朝堂上和人精百官们斗争的心得。

“皇上您是不是被王铭申王尚书那嘴碎老头教得久了,怎么说话和他一样絮叨。”尹崇月听得耳朵痒,忍不住抱怨,结果被萧恪直接拧了耳朵,再不敢抗旨不遵。

听到这话,陈麓似终于舒了口气,行了军中的见礼,准备整顿队伍,重新出发。

“陈指挥使,这个你忘记了。”尹崇月看他回身,将原本他哄睡流民幼儿的镌银锤錾拨浪鼓抵给身边宫女,再由宫女交给站住的陈麓。“等事毕回京后,要是你的掌珠千金要不回这宝贝,肯定是要和你哭闹的。”

陈麓双手接过做工极精致的银鼓,低着头轻声谢恩,只是他转身太快,再加上天已渐黑,尹崇月也没看清最后他的表情。

队伍启程后,果然如陈麓所说,一路安宁,夜行亦无险。几日加紧行进,待出了中京,已能赶上原本日程安排。

官道偶有小股流民,但大多十余人,官府也及时安置,并无严重情形。然而进了邰州,遭遇流民的数量与频率陡然增多。

与中京郡的流民不同,如今滞留在邰州的人大多有伤在身,一问才知,许多匪徒劫持流民,逼着男丁入伙女子为奴,老幼一概殴打赶出,有的甚至当场屠戮。眼下这些活着的,大多是兵马司禁军就近讨伐散匪救出人来暂留原地,等待安置。

作者感言

乌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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