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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宿敌推下断崖以后 恃枯 3505 2024-05-24 00:00:00

可是他还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如同以往无数个岁月里的一样。

这是宴无双最喜欢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宴无双的眼睛更红了,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慢慢蹲下身,伸向了他的手——梁惘的掌心里,还紧紧攥着放在通入宋庭誉皮肉里的发簪。

他很宝贵这个发簪——那是程长诉走后,留给他的唯一的事物。

宴无双将发簪慢条斯理地插上了他的发髻里。

“梁哥哥,你戴着它,很好看……可千万不要拿下来了。”

梁惘在瞬时间明白了什么。

——在发簪里。

令他浑身无力的药物在发簪交接之时,被宴无双下在了其中。

他的心中忍不住轻嘲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下一刻里,他猛然爆发起来,将发簪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发簪应声而断,他骤然又慌了神,趴下去去摸索那簪子。

“诉儿……不、我不是故意的……诉儿……”

他疯掉了。

发丝凌乱,像极了一条野狗。

在他的上方,宴无双甜美的笑容逐渐冷下,眼中尽是寒霜,毫无感情地看着这副景象。

周遭在这短暂的片刻里乱成一团,大塍军兵们纷纷上前,将乱臣压住。

邢遮尽则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瞬间,抱着流血的宋庭誉疯狂地向太医院跑去。

过往各种记忆嘈杂不堪,交织不休,他却刹那中没有了一切思考,空白一片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宋庭誉。

宋庭誉……

宋庭誉……

他不能有事、不能有事的。

“太医!医师呢!!”

寒风凛冽中,邢遮尽一脚踹开了太医院的门,惊骇住了内里全部的医师,众人对上他满是血丝的双目后,连忙将宋庭誉抱到了床榻之上。

待将宋庭誉的衣物扒开时,殷殷血液便从衣物里渗透出来。

梁惘那一簪子下了死力道,擦着宋庭誉的心口过了去。

好在簪子不长,又有些钝,可太医们还是清理包扎伤口一直到黄昏。

屋内烧了炭火,将房间里烘得暖和,宋庭誉却焦躁不安地皱着眉,浑身细微地打着颤。

邢遮尽就守在他的身边,一刻不动地盯着他,替他擦汗、为他润唇。

——他的双眼无神,只愣愣地将视线放到对方的身上。

其间陆政廷和竹升都从王府中赶了过来,劝阻了他好几次,最终都无功而返。

邢遮尽的脑中一团乱麻,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的双手都是冰凉一片。

……他没办法想象,要是宋庭誉也向当年的清妃一般在他的面前死去,他往后要怎样过活。

——心中痛苦恐惧到麻木的情感,在这六年间已然上演了无数次,可每一次,他都是刻骨铭心,丝毫不减苦楚。

屋内,最后一抹烛火烧尽,灯光恍然熄灭。

邢遮尽僵硬地去点燃烛光,身后却倏而传来了响动。

他听见了宋庭誉在梦魇里不安地呢喃出声。

“别过来……别……”

第120章 章一百二十:血吻/“你的记忆在代替我保护你。”

血光,惨叫。

宋庭誉浑身是血,因为中蛊的缘故而瘫软无力。

梁惘在狰狞的摧残中,脸上的面罩被拉扯着脱落,露出了年轻俊美又疯狂的容貌。

宋庭誉感觉疼痛难忍,眼前晃动一瞬,一名女子的身影便骤然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女子的身上是不同于邢遮尽一样的乌木沉香,这份乌木沉香更加温和,更加柔软。

混杂在隐忍颤抖的惨叫声里,都染上了血的味道。

……那是,八年前的记忆。

八年前,在宋庭誉失魂落魄、和邢遮尽表白心意的那一天,在冬猎开始的前两个月……这一段空白的记忆,于今日的梦魇中被填满。

当年宋庭誉魂不守舍、跌落于敌方的陷阱,原来并不是因为邢遮尽对他的拒绝——而是亲眼见证了清妃护他而死的过程。

这一场惨绝人寰的虐杀,将他整个人都击溃,让他的身体产生了自我保护意识,将这个过程遗忘。

此情此地,宋庭誉看着血糊糊的人,眼泪疯了似的涌出来。

“夫人……”

他浑身寒凉,脸上煞白一片,喉间像含沙般难以启齿。

程长诉就站在他的面前。

“誉儿,都长这么大啦?”她温和的眼睛被血污沾满,缓和了好几息,才温温柔柔地看向宋庭誉。

她笑着,即便身上全被血点燃。

宋庭誉感受到对方摸上了自己的头。

他跪立在程长诉的面前,脊梁被压地喘不过来气,想说什么话,程长诉的身影却越来越淡,最后的最后,他只看见对方站起身,一变往日温婉的打扮,穿上了俏皮活泼的衣物。

她欢快地跑离了黑暗之中,消失在了梦境的光亮里。

光点随之泯灭彻底,寒凉铺天盖地,一下子将宋庭誉全都压垮。

好冷。

宋庭誉想求程长诉不要走,可是喉咙里已经发不出来了声音。

好冷、又好累。

曾经数次濒死的熟悉感浮上了心头,宋庭誉身体疲惫不堪,就要彻底坠落了。

然而在下一刻,一股大力却将他浑身包裹了住。

很熟悉的味道——那是乌木沉香,不同于程长诉的温和,是冷冽、沉稳的乌木沉香。

身体在快速地回暖,一双大手忽地从上方探来,抓住了他的手指。

耳边是一遍又一遍的呼唤。

“阿誉……”

“阿誉……”

宋庭誉在满地疮痍之中睁开了眼睛。

入目模糊一片,低哑深沉的嗓音却还在耳畔间回响,带着细微的颤抖,还有滚滚热气。

邢遮尽抱着他的手臂都在抖,眼睛早已红透。

宋庭誉还没有完全恢复神志,在这清醒和混沌的过渡之间,连带着触感都是模糊的,唯有胸膛的热量清晰无异,源源不断。

好……熟悉。

恍惚里,一股奔腾而来的记忆浮上心头——将宋庭誉激得混沌少了几分,他没有踌躇,便哑声启唇。

“邢遮尽……”

邢遮尽不停喊他的声音顿了下来,下一瞬便将他抱得更紧。

“阿誉,我在,我在这里……!”

宋庭誉收紧了手。

“我、见过你。”没有烛光的太医院里,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他艰难着嗓子,却只说出这么一句无头无尾之话。

邢遮尽一时间没有领会出他的意思。

“在草地上。”宋庭誉眼底的迷茫转变为异样的悸动,他旋即接声,“还有黄沙上、树丛间、帐篷里……城府、房屋——在边关中,任何一个、我曾经身受重伤濒死过的地方。”

邢遮尽的身体蓦然僵住了。

这一刻里,脑中千思百转,大脑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自发地做出变动——在他松开人,妄图要逃离这个地方时,怀中却传来了一阵低哑的呜咽。



“……阿誉?你别哭啊……”他骤然慌了神,站到一半的身体又回归到了原处。

大塍沉稳的裕王殿下身上布满了无措。

——宋庭誉从前便有说过,自己铜墙铁壁,流血不流泪,特别是在邢遮尽的面前,他总有说不上来的倔强和傲气——只是这一次,他失了智,万千悲恸难以压制,唯有痛哭流涕可以舒缓两分。

他、全都记起来了。

所有,邢遮尽默默忍受、默默付出的记忆,他全部都记了起来。

……当年他风刀血雨里过去,在战场上不要命地去厮杀,自以为背后空无一人,原来全部都是不经谬论——

而这一切虚幻的记忆都在他刚才重伤醒来的瞬间里清晰。

草地、黄沙、树丛、帐篷……

他对邢遮尽唤醒自己感到熟悉的理由,是因为从前自己每一次重伤濒死时,都是邢遮尽一遍遍地抱着他在耳边厮磨。

邢遮尽从没有缺席过自己人生中的每一场宴会。

而他,却恨了对方整整八年。

“对不起……对不起……”宋庭誉张唇喘息着,经年的磋磨过去,在此刻重新变回当初那个十六岁的少年。

“是我害死了清妃娘娘,她是为了救我才遭受了那些……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邢遮尽脸上浮现出痛苦和压抑。

“凶手是梁惘,不是你。”

“你是受害者,你从来都不应该是遭人唾弃的一方。”

他的声音微抖,却无比坚定。

“可我不该忘记……”宋庭誉抓着剧痛的头,泪水决堤夺眶,“邢遮尽,哥……八年、整整八年……我每一日都在恨你,我恨你对我无情,恨你践踏我的真心——可到头来,原来全部都是我愚钝痴顽,我忘了,我怎么能忘了呢……?”

少年被迫老成的思想,沉重隐忍的爱意,混杂着母亲的性命……

邢遮尽说得对,宋庭誉从来都不是凶手,可他的母亲却真真切切因护他而死。

这八年里,即便他清楚并且一遍遍地告知自己,错的不是宋庭誉,可往后每一次看见对方的面孔时,他总能想起那个血气漫天的巷角——

他怪的从来都不是宋庭誉,而是他自己。

这是一道足以将他纠缠到死的心结。

昏暗的月光倾洒到窗边,映过宋庭誉脸上晶莹的泪珠。

“阿誉……你没有错的。”

邢遮尽在下一刻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张唇。

所有的阴霾和晦暗,爱恨情仇……撕扯粉碎,淹没到了情浓之巅的血吻中。

你的记忆在代替我保护你,所以你选择了遗忘。

第121章 章一百二十一:隔阂/“吻的要被闷死了。”

邢遮尽抱着宋庭誉吻了许久,直至最后,因为对方尚未恢复好身体,气短胸闷,他才从恋恋不舍地把人松开。

宋庭誉在离唇的后一刻低头,额头蹭着邢遮尽的脖颈抵到了他的锁骨,那里的衣物在方才的躁动中凌乱开来,炙热的肌肤没有隔阂地与他贴合,宋庭誉闭了一下眼睛,泪珠顺着颤动的睫毛滑落脸侧。

一滴一滴,一声不吭,又顺着脖颈流进了衣领中。

邢遮尽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最后都没有出声。

宋庭誉也沉沦于这片刻的宁静。

他满心未曾消除的痛苦几经起伏,终究溃败于疲惫,抵在邢遮尽的锁骨处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意识消逝的最后一刻,眼角还在流着泪水,邢遮尽僵硬着身体等候许久,察觉到对方没有动作后活动了一下指尖,把人轻轻松了开来。

月光下的泪珠依依不舍地垂在眼睫上,邢遮尽心疼难抑,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蹭上了宋庭誉的睫毛。

宋庭誉身体太过疲惫,情绪起伏后,睡的非常深沉,邢遮尽替他的整个过程里,对方都没有什么反应。

作者感言

恃枯

恃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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