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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宠 白鹿谓霜 3784 2024-05-26 00:00:00

阿梨听不大懂,只边听边点头,极给李玄面子。等他说罢了,便笑盈盈望着李玄,哄道,“世子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李玄再沉稳,也是男子,哪有不喜欢被喜爱之人敬仰赞扬的,闻言唇边噙了点淡淡的笑,一时倒把先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嘴上却还谦虚道,“我这算不得什么。如今的首辅苏阁老,当年而立之年便入了内阁,同他相比,我还远不足。”

苏这个姓氏,莫名有那么点耳熟。阿梨想到先前在苏州遇到的那位将军,后来李玄告诉她,那位将军也姓苏。

不过朝堂那么大,两人未必是一家人,说不定只是碰巧而已,而且李玄大概也不喜欢她提起外男,阿梨索性便不去问了。

只轻轻笑着道,“在我心里,自然还是世子厉害。”

李玄说她没见识,可唇边的笑意,却暴露他的真实情绪。

阿梨见他心情不错,又道,“我还有件事想求世子。若是方便的话,我想出府回家一趟。”

通房哪有回家的道理,即便是妾室,出府都得主子同意。但这等小事,李玄自然不会不点头,道,“行,明日叫管事替你备礼,难得回家,小住几日也无妨。”

“我回家多少不合规矩,还是一日便够了,省得惹人非议。”阿梨忙婉拒,她又不是真的要去薛家。再者,若是去几日,李玄定然会叫她带上侍卫,更加麻烦。

李玄闻言,只觉得阿梨体贴细致,处处守着府里的规矩,心底有些心疼她,却也点了头,嘴上淡道。

“也好。日后会有机会的。”

他想,阿梨如今的身份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倒不如日后做了侧室,自己陪她风风光光回乡探亲的好。

二人说罢话,便上了榻,静静歇下。

第二日章嬷嬷没送避子汤来,大抵是李玄同她特意吩咐过了。

阿梨最怕吃药,尤其从苏州回来后,避子汤似是换了个方子,也不从正院赏了,都是章嬷嬷亲自熬了端来,但味道却比原先还苦些,阿梨实在有些怕,能少喝一回,也是好的。

用了早膳,阿梨便带着香婉出门了,因为要去办事,所以带了性子稳妥的香婉,留了云润在府里。

坐上了马车,马车从后门出来,离了侯府,一路不紧不慢地走,很快到了薛家所在的村落外。

香婉掀了帘子出去,对车夫道,“马车不用进村了,就在这里下。”

马车停下,两人下了车,又同车夫约好了时间来接,车夫就赶着马车走了。

等马车没了影子,阿梨却没朝村里走。她今日不是来薛家探亲的,为的是替付莺娘完成她的遗愿。

付莺娘既然信得过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她失望了去。

按着付莺娘信上所给的地址,阿梨带着香婉来到了京郊一处巷子外,巷子颇深,好在一边一户,问起来也方便,没一会儿便找到了地方。

甜水巷三十二户。

宅子看上去很旧,整条巷子都在京郊,住的也都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但面前的这扇门,显然比旁人家的更破些,叫人有些怀疑,这种一推就开的门,究竟能不能防贼。

不过,这种地方,未必有小贼肯来光顾。

阿梨上前,轻轻敲了敲门,老旧的门咯吱一声,便自己敞开了大半。

香婉抬着声问,“有人在吗?”

好一会儿,才有个瘦弱佝偻的老人家,颤颤巍巍走出来。老人家虽然瘦,看上去身子骨倒还好,只是走路慢了些。

老人眯着眼看她们,阿梨便主动问她,“老人家,您认识付莺娘吗?”

出乎她的意料,这老人家听到这名字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脸的茫然。

这时,旁边邻里警惕探出个脑袋,扬声道,“姑娘找谁啊?老人家糊涂了,你同她说不清的。”

阿梨忙同她打听消息,“那这家可还有别人?”

邻居大娘瞧了瞧阿梨两人,柔柔弱弱、漂漂亮亮的,看着并不似坏人,才道,“她儿子去得早,就还剩一个儿媳妇了,这会儿在外头给人洗衣裳吧,估计快回来了。老人家糊涂,她儿媳得回来给她做饭。”

阿梨谢过大娘,在屋外等了会儿,老人家似乎真的糊涂得厉害,任由门大开着,自顾自坐院里晒太阳。

不多时,老人家的儿媳便回来了,阿梨一眼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妇人同付莺娘生得极为相似,尤其下唇,更是一个模板刻出来般,只付莺娘一向笑盈盈的,嘴角是上翘的。妇人则一脸苦相,嘴角是向下的。

这妇人应当是付莺娘的阿娘。

阿梨看着她身上穿着的衣,洗得发白,打着补丁,人也面黄肌瘦、瘦削得厉害,猜想付家的日子应当过得不大好。

阿梨主动喊她,“婶子,我受人所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说罢,从袖子里取出荷包来,递了过去。

妇人怔怔接过去,脸上神情木讷,似是还反应不过来,直到低头看了眼青色荷包,忽的浑身打颤,冲了上来,抓住阿梨的手,不住的问,“是青青吗?青青,你都长这么大了?你肯原谅娘了?”

阿梨被她抓的手腕生疼,却没推开发疯似的妇人,只轻声道,“您认错人了,我不是青青。”

妇人见她不肯承认,急得满脸通红,一叠声道,“青青,娘知道你还怨娘,你不肯认我没关系,回家吧。你之前给你奶看病的银子,没花完,娘都给你攒着呢,你一个女儿家,要嫁人的,娘攒了给你当嫁妆。娘跟奶不用你养,娘自己能干,娘去给人洗衣做饭,养得活自己……真的,娘不拖累你,你回家,找个好人家嫁了好不好?”

阿梨摇头,“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青青。”

妇人怔忪着,慢慢松开手,再看了看阿梨的脸,也意识到自己大概真的认错人了。

阿梨轻声道,“那荷包和里面的东西,是付——是青青叫我交给你的,您收好,别丢了。那我这就走了。”

阿梨要走,妇人愣了一下,追上来了,哀求着道,“姑娘,替我跟青青说一声,叫她回来,哪怕只让我看一眼也好。当初家里过不下去了,她爹躺在床上,病得要死了,我是真的没办法,才让人带她走的。她怨我,恨我,我都活该受着,但至少回来让我看一眼吧。”

说着,眼泪就涌上来了,哽咽着道,“我十月怀胎生的女儿,一口奶一口奶喂大的孩子,十几年了,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我还有几年能活啊,让我看一眼也好啊,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心狠啊……”

阿梨只听着她的哭诉,没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付莺娘不肯同妇人相认,连见一面都不肯,那她便不会违背付莺娘的遗愿,一丁半点都不会透露。

只是,“投井自尽”、枉死于深宅大院的付莺娘,和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只有死的那一刻才能解脱的妇人,到底哪个更可怜些?

阿梨说不上来,但她并不觉得付莺娘心狠。

有些事本来就是不能轻易原谅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走出甜水巷时,刚过中午,阿梨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将心里那些消极的情绪发泄出去,对一脸难过的香婉笑道,“寻个地方用午膳吧。难得出府一回,想吃什么,今日你主子我请客。”

两人寻了个京中有名的馆子,用了顿午膳,回了和车夫约好的地方,没等片刻,马车便来了。

阿梨带着香婉上了马车,便一路顺利无事,回了武安侯府。

.

同一日,薛母在衙署监牢外焦灼来回踱着步,隔一会儿便朝紧紧闭着的大门看一眼,神情紧张,嘴中不住念念有词着。

终于,紧闭着的监牢大门猛地打开了,日光穿过监牢大门的缝隙,照进黑黢黢的监牢内,照在污浊不堪的地面上,一股腐烂阴沉的味道,仿佛从里面缓缓淌了出来。

一个男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骨肉匀称,成年男子的模样,穿着算得上整洁的囚服。黑发垂散在肩背,肤色比寻常女子更为白皙,毫无血色的冷白面颊上,五官俊朗,却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那种端正君子的俊朗,带着几分邪气。

男人走出来,看见守在门外的薛母,眸子里波澜不惊,他勾起唇,肆意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含着笑,朝薛母低声道,“娘。”

薛母怔愣片刻,扑上去,抱住儿子结实的身子,嚎啕大哭,涕泗横流。

“蛟儿……娘的儿子啊……”

狱卒早见惯了这种场面,换做平日,兴许还会不冷不热说上几句,“出去了便好好改过自新之类”的话,但不知为何,狱卒见了薛蛟,竟有几分忌惮。

狱卒只瞧了眼,便关上了监牢大门,随着监牢大门关上,那一抹光也被牢牢挡在门外,监牢内又重新恢复了平日里的死气沉沉。

薛母没哭太久,不多时,便止住了眼泪,取出带来的包袱,拆开,取出干净清爽的衣裳,递给儿子,“快穿上。娘也不知道你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能想着你的模样做,试试合不合身。这身囚服晦气得很,快丢了它!”

薛蛟一笑,浑不在意脱了囚服,露出肌理匀称的上身,穿上薛母递过来的衣裳。

薛母替儿子理了理衣襟,眼里含着泪道,“袖口短了些,等回家了,娘再给你改一改。”

薛蛟道好,拥住薛母瘦削的身子,笑着道,“娘,别哭了,儿子出来了,就不会叫你们吃苦了。到时候也叫娘享享富贵人家的清福”

薛母听得感动,要领他回家。

薛蛟任由薛母牢牢拽着他的手,母子二人上了驴车,一路回了薛家。

薛蛟进门,缓缓环视整个院落,似是有些怀念,可到底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心底有些失落,问薛母,“娘,阿梨呢?”

薛母面色一僵,想敷衍过去,含糊道,“她不在家。”

薛蛟是何等聪明的人,他还在家中时,便是出了名的脑子灵活,即便入了狱,在里头一样混得风生水起。一眼便看出薛母的心虚,顺着她的话追问,“那她什么时候回家?”

说着,眉眼间聚了点寒意,面上却笑着玩笑道,“总不至于我不在家几年,你便将她嫁人了吧?”

薛母心虚,硬着头皮同儿子抱怨,“你是不知道,阿梨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如今过上好日子,便瞧不上咱家了。她入侯府几年,风光了,便不认我这个婶婶了。你还问她做什么,要不是她,你也不会受这么多哭——”

薛蛟一口打断她,“娘,我说过,那事同阿梨没关系。”眼中阴郁道,“是他该死,死在我手里,算是便宜他了。”

说罢,又盯着薛母问,“什么侯府?阿梨怎么进的侯府?”

薛母被问得没法子了,骗又骗不过去,只得老实道,“当初你被捉入狱,刘家要我们赔银子,否则就要去衙门找官老爷闹,说要叫你一命换一命。我没法子,只好让人送阿梨去了侯府,换了些银子。不过,她如今在那侯府也风光了,当了什么世子爷的屋里人,日子过得比大小姐还舒服,也不算委屈她了。”

作者感言

白鹿谓霜

白鹿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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