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清楚?昨天也没感觉到疼啊,他拿着镜子,开着灯,在奶奶的房间里照着自己「被蚊子叮了」的某处。
待会宋御走了进来,镜子里照出他的脸,一点也不帅,特贱,很想给他一拳,程砚按耐住冲动,把镜子放回去。
宋御在他身后说:“给我看看。”
说着就碰程砚,被程砚没好气地冲道:“滚,谁让你弄这个的?”
宋御一点没说服力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皮肤太嫩了,吸一下就有反应……”
“闭嘴,什么虎狼之词,”程砚拿领子把吻痕盖住,说道:“出去吃饭。”
他听到奶奶在叫他们了。
两个人出去吃饭。
早上喝了红豆粥,因为宋御来了,奶奶多做了几个菜,宋御太礼貌,奶奶太热情,于是就导致这顿饭让来让去的,程砚让奶奶别管宋御,他自己有手,奶奶说他招呼同学的态度不端正,要是让奶奶知道宋御昨天晚上是怎么欺负他的,就不会这么说了。
奶奶被蒙在鼓里,提醒着程砚说:“给同学夹菜啊。”
程砚不情不愿地给宋御夹了菜。
宋御还很虚伪地向他道谢,程砚冲他笑笑,那讽刺都快从嘴角的弧度溢出来了。
“那门口的车是不是你同学的啊?”奶奶问:“一大早起来吓坏我了,怎么有辆车在咱们家门口。”
程砚捧着碗道:“嗯,是他的。”
奶奶说:“看着是好车嘞,跟你爸那个不一样,你爸那个就没人家的好看。”
“那是我朋友的,借的,不是我的,”宋御解释:“越野车,专门跑不平稳的路的。”
这解释奶奶能听懂,然后问起来宋御的事情,家在哪,多大了,跟程砚认识多久了,怎么过来了之类的。
程砚没有帮他解释,安静地吃着饭,宋御就讨长辈喜欢这点没话说,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咒,只要宋御出现,他们家的人心思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前面有他妈,后面有他奶,塑料母子情。
吃完饭,程砚带宋御去转悠了,既然来到了乡下,肯定要好好感受一下风土人情,程砚带他来到「梁头」那块地,不是要下地干活,是昨天跟他爸来干活的时候,发现了旁边这条河里的船只。
红木的船只停靠在岸边,只用一根木棍套着船绳,木棍插在土地里固定着船只,一伸手就能掀了,程砚带着宋御来到船只面前,还有跟来的大黑狗。
“你要干嘛?”宋御看着他,程砚已经走了出去,拔了那根木棍,扔上船。
“撑船啊,”程砚环顾着四周,“不知道谁家的,咱们俩玩一会就走,别被逮到了。”
“你胆子还挺肥。”
“就转一圈,又不干什么,”程砚拿起杆子,把远离了岸边的船只撑回去,“小时候我就跟他们一起撑船玩,你上来试试。”
程砚把船撑到岸边,宋御摆着船尾上来,岸上的黑狗不能上,急得在岸边团团转,时不时对着两人叫一声,以寻求存在感。
“你把杆子拿稳了,”宋御盯着程砚的脚下,他站在船头,看起来十分危险,“再往里面站站。”
“没事的,不会掉下去,”程砚说:“而且这水不深,淹不死人的。”
宋御看向清澈的河水,不远处有一群鸭子窝在一起觅食,他们的船只远离了那座桥,向更远的地方飘去。
“风景真好。”被裹在大自然的香气里,宋御看着周边的环境,一片绿油油的,清新的颜色让人心情也跟着舒畅,是城市里少有的风光。
“对吧?”程砚很是骄傲地说:“小时候比这个风景还要好,我爸他们在地里干活,我就跟浩子他们在这里撑船,捞菱角吃。”
“什么是菱角?”
“嗯……就是那个身上带刺的东西,长在水里的,学名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我奶她们都说菱角,去了皮能吃的,脆脆的。”程砚放平杆子,蹲下来,看着清澈的河水,道:“现在不知道有没有了。”
忽然,程砚从水里捞出来一片叶子,大惊小怪道:“看这是什么!”
宋御走过来,看来看去,没发现什么,他诚挚地求知:“什么?”
程砚荒唐道:“就是一片叶子。”
随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宋御攥紧拳头,一拳就要砸过去,吓得程砚赶紧抬手挡住,可他多虑了,那拳头没下来,化为了轻柔的抚摸,在他的头顶盖下。
“你来试试。”程砚站起身,拎着杆子,递给宋御,“很简单的,你肯定能学会。”
宋御也是个愿意尝试新鲜的人,他二话不说握住杆子,和程砚互换了位置。
程砚坐在一边,指导起来:“像我刚刚那样就行了,把杆子插水里,用点力,船就会走了。”
“我没那么白痴,”宋御道:“看着啊。”
他何止不白痴,简直聪慧过人,看一眼就会,其实撑船看着简单,里面还是很有学问的,真正的船家能保证大风大浪船只都不会偏离路线,这点程砚和宋御可做不到,只是能做到风平浪静时简单的摆动。
“我们去哪?”宋御的前方是漫无边际的长河,尽头是什么谁也不会知道。
“管他呢,”程砚单手撑着船只,弯腰看着水里的游鱼,阵阵涟漪让它们不敢靠近,“当只有一条路的时候,一直向前就好了。”
他们没有目的地,只是一直向前。
那是他唯一前行的路。
他们不知道前方的终点是什么,会看到怎样的风景,可是比起原地踏步,等待别人告诉你终点的风景,不如迈步向前,自己去探索人生,也许中间的路程,比终点的结果要重要的多。
“那个!宋御!”程砚惊叫一声,吓走了刚落地的麻雀,他指着岸边一个白色的蛋喊道:“鸭蛋!”
宋御定睛一看,好像真是。
程砚慌忙站起来,趴在船尾,摆摆手道:“快快快,靠近一点。”
刚刚这里有一群鸭子,会下蛋在附近也情有可原,船一靠岸,程砚就一脚踏在岸上,捡起草丛里的鸭蛋,检查了一遍,完好无损,他道:“还是热的。”
他递给宋御,动作幅度太大,宋御提醒道:“小心点。”
接过鸭蛋,揉在掌心里,宋御惊喜道:“真的是热的。”
“嗯,应该是刚下不久。”程砚看着那群鸭子。
宋御把鸭蛋还给他,“捡个鸭蛋比捡钱还开心。”
程砚宝贝地把鸭蛋收好,走回船尾去,提起船只里一个水瓢,把鸭蛋放进去,固定在安全的地方,说道:“你不懂,这个很考验运气的,小时候要是谁捡了个鸭蛋回去,全家人能高兴死,这是成就感。”
“还真不懂。”宋御把杆子撑进水里,不太理解这份成就感,但他选择尊重。
“不过鸭蛋也有另一个含义,象征着考试分数,以前有人吓唬我,说捡鸭蛋以后就会考零蛋,我爷爷凶,考不好回来得挨打,听了这话,吓得我连夜复习,就怕真考个鸭蛋回来。”
“然后考了多少?”
“及格了,”程砚说:“我都看书了不可能考零蛋,那婶子唬我的。”
宋御停下了撑船,把杆子收回,坐在船头看着程砚,有感而发:“我觉得你很适合在农村生活。”
程砚颇为骄傲的语气:“嗯,我什么都会,打鸟抓鱼撑船放羊,我都做过,我要是在村子里长大,一定比现在有本事多了。”
宋御忍俊不禁:“那大城市还困住你了呢。”
程砚蹬鼻子上脸道:“对啊,困住了我放浪不羁的灵魂。”
宋御点点头,道:“好,那以后咱们就在村里生活吧,买个房,弄个车,养条狗,再弄只羊,你主外我主内。”
程砚抬起眼:“怎么在一起生活?”
宋御道:“结了婚自然就在一起生活了。”
程砚忙低下头,小声地嗔了一句:“谁要跟你结婚……”
刚刚的放浪形骸消失不见,马上又变回那个青涩拘谨的程砚,宋御对他笑了笑。
船只漂浮在水上,没有人为干预,逐渐靠了岸,宋御拿杆子一摆,它才重新回到中央,放下杆子,宋御坐下来,对程砚说:“你过来。”
程砚不为所动:“干嘛?”
宋御打哑谜:“先过来。”
程砚跟他较着劲,“你先说。”
宋御给出诱人的条件:“你过来我告诉你我看到的鸭蛋在哪。”
程砚环顾四周,提起了精神说:“在哪?”
宋御抬抬下巴:“就在你后面。”
程砚瞅了大半天,也没看见哪颗草里有鸭蛋。
“你过来我告诉你。”
程砚实在看不见,也就听从指令了,他踏着船身走过去,来到宋御面前,回头张望着,嘴里执着地问:“哪儿?”
宋御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伸手拉住了程砚的手腕,猛一用力,朝自己怀里拽过去,程砚惊慌失措,船身大幅度摆动,他在惊吓之中落进了宋御的怀里,以一种极为娇羞的姿势坐在了宋御的腿上。
“你干嘛?!”程砚就要起身,却被宋御的手臂控制得牢牢的,他越挣扎船摆动的幅度就越大,两人也就越危险,没在农村生活过的宋御一点没见慌乱,倒是程砚有点害怕翻船而逐渐老实了下来。
宋御微微抬着头,拿手捏着程砚的下巴,唇贴着他的侧脸问:“真不想跟我结婚啊?”
怎么会说起这个?
程砚不自然道:“你发什么神经……”
宋御道:“我就发这个神经,问你话呢,小同志,你打算跟谁结婚?”
宋御的脸皮是什么时候变厚的?具体记不清楚了,反正跟他在一起后就越来越没正行,今天也是,闹他这么一圈,就问这个,简直幼稚到了极点。
程砚不安地看着四周:“你让我起来,一会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