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嘛，话说，你叫黎修明，是吧？”田湛国笑嘻嘻地，“学校门口的表彰名单里面就有你的名字，居然还是个乖娃啊，居然也会买我儿子。”
“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黎同学，你就不害怕学校知道你在外面包养我儿子吗？听说你还是学生会会长吧，可要给别的同学做出表率啊。”
“你在威胁我？”
“别说得那么难听，只是呢，我这几天想了想，我收你那点钱，还是太便宜了。他可是我儿子，我疼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贱卖他。”见黎修明脸色越来越难看，田湛国笑得很愉悦，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数：“再给我这么多，我就放心把他交给你。刚刚看见你家还有车，对你来说，应该是小数目吧。你这么喜欢我儿子，那我也算是你……老丈人，是吧。拿点小钱给我，我儿子也会很高兴的。”
黎修明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再次抬头时，满面笑容。
“叔叔，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他的语气格外平静，给田湛国带来不好的预感，“你儿子是挺有趣的，但你说我买了他，有什么证据吗？”
“你——你就不怕我继续让他出去卖吗？既然你不给我钱，那我只能让他找别人要了！你应该不知道吧，这几天，上门找我儿子的人可多了，都被我推掉了！”
黎修明的睫毛颤了颤。
他本想说“你儿子卖不卖关我什么事”，但看见田湛国略显扭曲的脸，突然有了别的主意。
“我怎么知道，你下一次会不会找我要钱。”他平静地说，“我不是冤大头，只是对你儿子稍微有点兴趣而已，如果你一直找我要钱，我又凭什么要给你。”
“我……我就要这一次，以后……以后绝对不会再找你了，我田湛国也是个讲信用的人。”
“你急着用钱？”望着男人额头挂满的汗珠，黎修明心中一动，“为什么？”
“我……我……”田湛国犹豫不决，见黎修明转身要走，忙上前拉住他的袖子，“诶，我说！我说！”他舔了舔嘴唇，“我……我去赌了……你给我的钱都花完了，还欠了点……你放心！我下一把一定赚回来，到时候就不来找你了！”
黎修明感到一阵头疼。
他自以为对杨烨的补偿，却好像把情况引向了一个更坏的结果，连带着自己也被拖入深渊。
他还是太单纯。
不能这样下去，这是黎修明现在的想法。
脑海中思绪飞转，黎修明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我是可以给你，”看着田湛国迅速露出释然的喜悦表情，黎修明话锋一转，“但是，你破坏了我的约定。”
“啊？”
“你儿子，和别人做过了。”黎修明面无表情，“按理来说，之前给你的那笔钱，我也应该收走。”
“等……等一下！我可是遵守了约定，没让人碰他！会不会是那个小婊子，自己在外面有奸夫？！”田湛国着急辩解。
“这不是我该谅解的事。”黎修明声音愈发冷淡，“我只看结果，你儿子，和别人做过了。如果你不解决这件事，我不会把钱给你。”
田湛国咬了咬牙：“但我真的急用钱……小同学，你先把钱给我，我一定……”
“我不会给你。”黎修明态度依然强硬，“但是，我大概知道和他做的那个人是谁。他叫程方林，是你儿子的同学。至于你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不想管。”
“好吧。”田湛国妥协，嘴上骂骂咧咧，“操！到处勾搭男人的贱货，看我回去不打死他……”
黎修明脸色一变，内心挣扎，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不喜欢他身上有伤，很难看。”
望着田湛国的背影，黎修明心情很坏。
他讨厌被人捏住把柄的感觉，最好的办法是不顾杨烨死活，且中止这种无聊的交易。
反正杨烨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就不该瞒着，而应该让那个家伙感觉无以为报，慌张且愧疚地面对他，然后顺从乖巧地任他摆弄。反正黎修明包了杨烨一个月，他想怎么折腾对方都可以。
但在杨烨面前承认自己为他做的事，会让黎修明感觉更坏。
“喂！”
程方林的声音。
“什么事？”黎修明转过身，撞上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是你吧！”程方林面部扭曲，“是你买了那个贱人，不让他被别人碰的吧！”
黎修明有些意外，他还在想应该怎么刺激程方林，没想到对方就找上门来了。
“对，是我。”黎修明微笑道，“他爸爸是去找过你了吗？我有钱能买下他，你能怎么办呢？”
“哈，想不到你居然肯给他花那么多钱。”
“错了，”黎修明笑容不变，“我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是看不惯你能随心所欲而已。你输了，不是吗？到最后，我只需要花一点点钱就可以打败你。”望着程方林愈发难看的脸色，心中的胜利感飙升，“程方林，你是一个失败者，之前那次是，这一次也是。你如果有本事，就出更高的价格把他买下，可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打架的那点小伎俩也只能对付学生，你根本打不过一个成年人——”
“谁说我打不过！”程方林暴怒起来，一拳呼向黎修明的脸，携来一阵劲风。但他旋即想到什么，堪堪收住拳头，末了，朝黎修明露出一个阴森的笑：“你等着吧，等我收拾了那个老东西，就来收拾你们这对贱人。”
但他最后没能做到。
那天晚上，田湛国死在了自己家里。
而得到消息的程方林逃走了，有人说是程方林的家人把他藏起来了，总之没人知道原因。
田湛国死前喝了很多酒，因为黎修明拿钱给他时，还提着一箱酒。
他知道这个人喝醉时最容易情绪激动。
这是确保这两个人会产生冲突的方式。
原本的设想里，田湛国和程方林打了一架，程方林再次被学校劝退，而田湛国至少也要掉一层皮。如果田湛国没出事，那黎修明就趁机把钱拿回来，让要债的把那老东西痛揍一顿。
最后，那家伙躺在医院里，就算因重伤出了什么事，也是顺理成章的发展。
但完全没想到程方林会直接把田湛国杀死，或者说，隐隐产生过这样的期盼，但实际上发生时，依然感到不可思议。
得知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时，黎修明嘴角控制不住地上翘。
他的第一反应是：杨烨终于，只能依靠他了。
杨烨的世界里，他人即地狱，而黎修明只允许他身边有自己一个魔鬼。
但也不介意扮演一个慷慨的神。
他望向窗外，天边一轮圆月染着淡淡红光，像血，而黎修明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他已幻想起独占杨烨的未来。
这是杨烨瞒着包括黎修明以内的所有人、悄悄离开滨城的两个星期前。
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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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犯下的罪行。”
黎修明以这句话结束长篇大段的陈述，微笑地望着杨烨。
杨烨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呆住了。杨卓也感到大脑晕乎乎的，难以处理突如其来的庞大的信息量。
他想起老警察的话，案子的疑点，就是因为现场有“第三人”吗？
“亲爱的，”黎修明拿走杨卓的手机，按下录音暂停键，又塞在杨烨的手里，笑容婉和，“去报案吧。你现在有了可以彻底毁掉我的办法，这不就是……你现在正期盼的东西吗？”
“不是这样的！”杨烨哭了，他的身体颤抖如筛糠，眼泪挂不住脸，扑簌簌掉在睡衣上，“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告诉我这些，我就会感激你吗？！”
“但我很高兴，”黎修明握住他的手，专注地与杨烨对视，“我终于……可以告诉你这一切了。”他在杨烨唇角落下一吻，“我做梦都在想着这一天，我再也不需要在你面前掩饰什么，而你终于知晓了全部的我。”
“别碰我！疯……疯子！”杨烨边哭边捶黎修明的胸口，大约是碰到了伤处，黎修明脸色变了，额头也暴起了青筋，于是他不得不顺从地远离了杨烨，但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杨烨的脸。
“但我根本离不开你了，”黎修明苍白的脸上泛起笑，伸手抚摸杨烨的脸，语气却格外平静，“爱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们的命运，早就捆绑在一起了。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现在想想，当年如果你没有走，我们现在……也许会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幸福”二字刺痛了杨烨，他红着一双眼，却已连泪也流不出来。“疯子。”杨烨机械地吐出这句话，但很无力。
“你后悔认识我吗？”黎修明抬眼，吐出一口气，面带犹豫地问道。
杨烨自然是答不出来的。
黎修明把他带离了一个地狱，也赋予他一身新的伤疤。他怀念的那个美好温柔的少年，但梦早就醒了，他彻底意识到，这些年缅怀追念的那段彩色记忆，不过是彩虹泡泡折射而出的虚妄。
后悔吗？黎修明问他。可杨烨也不知道，自己在与黎修明的相处中，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思绪飘忽间，黎修明已俯身压在杨烨身上吻他，几个月没见，刚才一见到他就发了狂地想要。又怕吓到现在极度脆弱的男人，于是只轻柔地用唇描绘杨烨的嘴唇和脸颊。
杨烨似乎被方才的事件冲击，又像为黎修明的话震惊，只呆呆地注视身上的男人，没有反抗。
于是黎修明手上的动作大胆了些，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穿过睡衣，抚摸杨烨的腰。
直到他的力道愈发不知轻重，下移至杨烨的裤子时，十七年前被强暴的记忆再度涌上杨烨心头，他尖叫一声，猛地推开黎修明，然后伏在床上干呕。
虽然用心休养了几个月，但黎修明现在根本经不起外力的冲击，被用力一推，只觉得痛，不得不捂着胸口。说不上是因为伤，还是杨烨的拒绝，尤其男人的反应那样激烈，干呕声更是像尖针刺穿黎修明的耳膜。他看见杨卓凑上前，把男人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爸爸，没事了。”
杨烨点点头，甚至不肯扭头看向黎修明这一边。
“你还好吧？”明明痛得厉害得是自己，黎修明也要装出没事人的样子，风轻云淡地上前，关心瑟瑟发抖的男人。
“别靠近我！”杨烨闷闷地喊，“你身上……有味道。”
黎修明脸一沉，抓起衣领凑至鼻尖，只有一点淡淡的香味，他有时会喷香水。
“你可能弄错了。”温和地解释。
“酒味，”杨烨说，“你身上有酒味。”
黎修明再闻了闻——根本没有酒精的味道，干干净净的，可杨烨看起来很认真，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他想了想，脸色一变，终于明白过来——他强奸杨烨的那天晚上喝多了酒，杨烨一定想起那件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