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生看着贺知,撅着嘴,又小声嘟囔了句: “ 你要是想吃,我们自己可以去买啊,干嘛非要吃别人的?”
贺知无奈的叹口气。“ 我原本打算给她寄回去。”
“ … ”
陆战生眼睛眨巴了两下,随后就笑了。“ 噢,那你不早说。”
贺知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再寄来寄去的,时间那么久,路上都坏了,也浪费,还不如送人。” 陆战生想了想:“ 不如我们明天去县城买点这边的特产给她还回去?”
贺知想了想,摇摇头。“ 算了。”
“ 为什么?” 陆战生问。
贺知看看他。“ 免得引起误会。”
额。
陆战生琢磨了下,笑容立刻变的更大了。“ 那你给她回信,你就说在这边已经有女朋友了,让她彻底死心。”
“…”
贺知没再说什么,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转身回了屋里。
陕北的春天迟迟不来,冬季就显得格外漫长。
漫漫冬日,无所事事,大家每天都很无聊。
陆战生还好,因为他很善于在无聊的日子里给自己找乐子,而最近,逗贺知就是他能找到的最有趣的事。
贺知不太喜欢出门闲逛,更喜欢闷在屋里看书,但大多数时候郑延他们都在打牌,有时候吵得他看不下去。
有天郑延他们打牌打兴奋了大呼小叫的,贺知被他们吵得看不下去书,就去屋外待了会儿,陆战生一看机会来了,立刻跟了出去。
陆战生最近一直惦记着想带贺知去山坡上听放羊的杜老汉唱一次信天游,他想知道贺知听到那些陕北酸曲儿中的直白歌词之后会是怎么样一个反应,于是,这天,他就硬拉着贺知出了门。
虽然时下已经进入了三月,可陕北高原的春来的迟,四处仍然还是一片萧条的景象。
陆战生一度非常好奇,山坡都是黄土,寸草未生,羊在那里能吃到什么呢?
每次陆战生都想问,但没有机会,因为每次他来的时候,杜老汉都在唱歌,他的注意力都被歌声吸引,就忘了问。
陆战生带着贺知走过去的时候,杜老汉正在往烟袋锅子里装烟,回头看到他俩立刻笑了起来。“ 小陆同志,今天咋个和哥哥一起来了嘛?”
“ 杜爷爷,纠正您一个错误。”
陆战生笑着看了看贺知,继续对杜老汉道:“他不是我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 啊。”
杜老汉也没闹明白陆战生这娃特意说这个是为什么,俩人不是亲兄弟这事,贺知来的那天大家就都知道了,不过他也没多问,他不是个爱瞎打听的人。
贺知也冲杜老汉礼貌的打了招呼,陆战生拉着他在一旁坐了下来。
“杜爷爷,给我们来一首正宗地道的陕北民歌呗。”
“ 好嘛。”
杜老汉话不多说,收起烟袋锅子,转头就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
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那个软,呀呼嘿~
拿起个筷子,我端不起个碗,呀儿呦~
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花乱,煮饺子我下了一锅山药那个蛋~
呀儿呦,呀儿呦~
……”
杜老汉唱的时候,陆战生悄悄注意了下贺知的反应,就表情而言,他猜想贺知此刻的感受应该如他当时第一次听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很受震撼。
然而。
刚才这首歌词一听就比较含蓄,远远不如陆战生之前听的那些奔放直白,也不甚撩人。
陆战生估摸着这是杜老汉看贺知这人坐着都做的很规矩,怕他接受不了,故意挑了首含蓄的。
陆战生暗暗的笑了好久,心说他来就是要带贺知听些刺激的呢。
“杜爷爷,这首太平淡了。” 陆战生避着贺知冲杜老汉挤了挤眼睛。“ 来首带劲儿的呗?”
杜老汉会意,回头笑了半天,清清嗓子,换了首。
“…
羊羔羔吃奶双膝跪,搂上个亲人没瞌睡。
一对对母鸽朝南飞,泼上奴命跟你睡。
墙头上跑马还嫌低,面对面睡觉还想你。
你在脑畔我在院,亲不上口口笑一面。
叫一声哥哥揣一揣我,浑身烧成一团火。
….”
这一首唱出来,尤其是那“一团火” 之后,陆战生感觉身边人当时就有点坐不住,他回头一看,发现贺知果然紧紧皱起了眉头。
“……
身上咋个这么痒,原来是你露了那地方
不用席子也不用炕,
天为被呀嘛地当床,
我压你来你骑上我,
席天幕地一对野鸳鸯。
……”
蹭的一下,贺知彻底坐不住了似的,突然站了起来。
陆战生抬头看过去,发现贺知果然如他所想,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脸有点青,耳朵从耳根处一直红到了脖子,整个人显得异常尴尬,像是恨不得要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战生从来没见贺知有过这样窘迫以及无所适从的模样,以至于他就实在也没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
陆战生一笑,杜老汉就回了头,看到贺知的那副模样,也跟着笑。
贺知的眉头拧的更紧了,脸也慢慢跟着红了,原地踌躇了半天,转身想走,但陆战生赶紧拉住了他。
“ 干嘛啊。”
故意给逗尴尬了,又明目张胆的取笑了半天,闹够之后,陆战生拉着贺知重新坐下,然后又开始安抚。
“这些歌曲的词是直白了些,不同于广泛流传的剧场版本,可山村野调野有它独特的魅力,比如他可以直抒胸臆,表达内心最原始最野性的情感宣泄。”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我看来,这些都是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的人们苦中作乐的产物,就像村子里家家户户住窑洞,门前都挂着红辣椒,极具特色,原汁原味,是民间音乐形式,是伟大的艺术。”
陆战生说这些的时候,态度还算是比较认真,也没有带着戏谑的语气,贺知就那么看着他说完,回过头去,沉默了半晌之后,似乎就平复了许多。
唱歌的杜老汉说不出什么大道理,跟着乐呵了半天,解下了腰间挂着的酒壶,递给了他们。“娃们喝一口,暖身子的。”
陆战生的第一反应是谢绝,因为他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喝水或者什么,可转念一想。
酒?
酒是个好东西啊。
喝下去之后是可以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的啊。
这么想着,陆战生就接了过来,忍着不适,咕咚就一大口。
喝完想了想,又递给了贺知。
陆战生知道,正常情况下,贺知是不会喝酒的,他认为抽烟和喝酒都不是什么好习惯,而且贺知酒量比他还差。
十八岁成年的时候,罗姨试着让贺知喝过一次,出乎所有人预料,无论做什么都十分优秀的贺知,酒量拉了垮,一酒盅下去,直接干倒了。
此刻,陆战生想让贺知再醉一次。
“ 贺知。”
陆战生凑近了贺知的耳朵,小声道:“ 他们这边的人有个风俗,递酒必须喝,不然就会认为自己被人瞧不起,会很难过的。”
“…”
贺知皱眉看着他,表示怀疑。
陆战生立刻更加严肃认真。“ 不然我为什么要喝,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用别人的杯子喝水。”
贺知纠结了下,把酒壶接了过去。
喝完酒后,又坐了会儿,天渐渐黑了下来。
杜老汉赶着他的羊群回家去了,陆战生和贺知还原地坐着。
那一口酒不足以让陆战生醉,但贺知已经晕的挺不住,倒在了他肩上。
夜风渐渐又吹起,冷意来袭。
贺知打了个冷颤,迷迷糊糊的抬起脑袋,四下看去,满眼迷茫。
“ 醒了?”陆战生笑着问。
贺知点了下头,没说话,一看就知道是人醒了,但酒没醒。
陆战生又笑了笑,酝酿着等下如何进行他的胡作非为。
然而,没等他开始,贺知先问了他一句:
“ 陆战生,你为什么,不愿意叫我哥哥?”
嗯?
陆战生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心说又不是亲的,干嘛要叫。
陆战生眨巴着眸子想了想,笑着问:“ 你就那么想给我当哥?”
贺知看了看他,低下头去,没说话。
陆战生眼眸又转了转,凑近了,用肩膀蹭蹭他的:“ 哎,你知不知道,别人家的哥哥对弟弟都是很亲近的?”
贺知又看了看他。“ 怎么亲近?”
“ 就…”
陆战生感觉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说:“就是没事抱一下,或者,亲…亲一下什么的。”
“…”
贺知目光挪开,低下眸子,眉头皱了起来。
这反应…
是不愿意?
陆战生顿时就感觉自己很不高兴,就撅起了嘴,然后开始表达自己的不满。
“ 你看你!就这还老想着给人当哥,当个屁的哥!一点当哥的样子都没有!越长大越没有!小时候好歹偶尔还会主动亲我一下呢,长大后就一次也没有了!”
“ 那是小时候。” 贺知说:“ 你长大就不一样了。”
“ 有什么不一样的。”
陆战生撅着嘴道:“ 长大了我不也还是我吗,又没变,而且就亲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一块肉!我不管!我反正说了,你就要照做! ”
说着,陆战生挺着脑袋把一侧脸颊送了过去。
贺知又逃了抬头,眉间紧蹙,似乎在做很艰难的挣扎。
陆战生瞥瞥他,更不高兴了,心说至于吗,就亲一下还能怎么着,之前自己也亲了他啊,不也没什么吗,亲完他们关系还更好了呢。
“ 贺知,你这人真是…”
话没说完,贺知突然把手伸了过来,掰正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