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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欲期 无虞 3422 2024-05-24 00:00:00

出生在单亲家庭,被性格强硬的母亲独自抚养长大,从小到大一切教导都围绕着学习,连交朋友都不被允许,自然也没有人教过他这些。枕霄皱了皱眉,伸手抚上额角的纱布贴,语气很淡:“谁知道呢。”

意识到对方的语气有些不对,夏惊蛰觑他一眼,无奈道:“不给你看漫画就不高兴了?”

“没有。”

喜怒无常,稍有波动就把自己藏回冰封的面具之下,像个小孩子似的不理人……从各种意义上说,都和那个记忆中的某个人有些相似,如果再眼泪汪汪地粘着他不放,大概就更像了。

“给给给,”被某些柔软的记忆触动,少年叹了口气,还是将夹有漫画原稿的笔记本甩到他面前,“都是些简陋的分镜,没什么好看的。”

“嗯?”枕霄饶有兴趣地翻开笔记本,找到先前没看完的那一张,望着上面似曾相识的字迹,“这是你画的?”

“不然呢,除了原作者谁还会有这种草稿。”

视线从对方白净的耳尖掠过,透过额发找到那双眼睛,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枕霄又翻了一页,故意评价道:“那算了,剧情无聊画技又差,看也是浪费时间。”

事实上正相反,尽管被称为“草稿”、还处在不甚完善的初期状态,眼前的几页漫画也足以体现出作者的水准,无论是流畅精准的线条还是恰到好处的剧情过渡,都能看出落笔者是个灵气与经验并存的人——只是对他来说,对方听完这话后的表情似乎比漫画本身更有意思。

“欣赏不了就别看,有眼无珠的……”

枕霄打断他:“画得很好看。”

“别说自相矛盾的话!”读懂对方话里浓重的敷衍,夏惊蛰忍无可忍,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画稿——不花一分钱看了付费漫画的原稿,还对原作者阴阳怪气,岂有此理。

“好歹说句谢谢,别板着张死人脸,”枕霄配合地松开手,眼神却一刻不离地黏着他,将他先前的话复述一遍,意有所指,“真没礼貌。”

夏惊蛰:……

“说起来,”暗自记下画稿中提及的人名,枕霄不再纠结他手上的几张纸,不紧不慢地转移话题,“你今天……身上没有烟味?”

“是啊,换衣服了,养狗也得顾及狗的感受,”夏惊蛰将画稿塞进书包,没好气道。

枕霄微怔:“你……”

“夏惊蛰同学,你,那个,老师叫你,在后门……”离开不久的班长再次折返,这次找的却是夏惊蛰——看得出对他畏惧颇深,连话音都有些颤抖。

虽然做长辈的应该言传身教,但看着对方一脸急于逃离的模样,夏惊蛰还是放弃了真诚道谢的礼仪——毕竟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管多礼貌,也能在传进对方耳朵时自动转化为脏话和恐吓。

在这一点上枕霄就很好,反其道而行之,把他的脏话威胁自动转化成……鬼知道他转化成了什么,才能笑得出来。

上课铃声恰好响起,教室很快恢复了安静。夏惊蛰站起身,在一片安静中向后门走去,过长的刘海遮住眉眼,也一并遮住了他眼底复杂的情绪。

-

“夏惊蛰同学,有人匿名举报打架斗殴,昨天傍晚你在哪里?”

如果他的班主任位居“最麻烦的班主任榜单”第二名的话,那第一名一定是因为太不得人心而被学生联合“镇压”了。

盛气凌人,趋炎附势,动不动把“我下课就去告诉教务处”挂在嘴边,平均每天都要强调一次自己是校领导的亲戚,转脸到了家长面前又是另一幅模样,伪善一把好手……除了麻烦,似乎什么词语都不足以完全概括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甚至很难相信教师行业还会混入这种败类。

世界上的好老师这么多,连隔壁的班主任都是出了名的善解人意……但凡他能遇到一个,现在说不定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夏惊蛰低着头,鬼使神差地想。

“在学校附近吃饭,然后去了诊所。”

“你知道未经允许擅自出校是违反校纪校规的吗,信不信……”

“我是走读生,”夏惊蛰看她一眼,语气冰冷,“贵校由于我‘情况特殊’不予办理住校手续,只安排了一张被人堆满杂物的空床,您忘了吗——还是说,什么时候有了走读生都不许傍晚回家的新规定?”

和不喜欢的人说话的时候,他的敌意总是非常明显,从来不会出于社交地位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违心收敛,披上谄媚无害的羊皮。

“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教务处?”

“去吧,只要监控拍得到。”

“别以为家里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女人冷哼,“再说了,校外打架斗殴也一样违反校规,这你怎么解释?”

匿名举报……昨晚被找麻烦的那条巷子位置偏僻,行人稀少,印象中他也没看到监控,只是毕竟离学校近,被过往的学生看到也不无可能——正当防卫与蓄意斗殴,两者在结果上表现出的行为差别甚微,没有司法介入的情况下根本无从追溯,同样的事他是经历过的。

又来了,混淆黑白,先入为主地带有偏见,听信一面之词……

少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没有,是他们先动手挑衅的。”

“哦?有证据吗?”

秋风拂过,短暂掀起少年的额发,让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意无从遁形。他盯着眼前人的鞋尖,藏在衣袋中的手紧紧握拳,按出骨骼锁紧般令人心惊的响动。

有证人,一个从见面第一天起就讨厌他、热衷于捉弄威胁他的傻逼……把人叫来了又如何,反正整天把告发秘密挂在嘴边,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大概巴不得赶紧宣扬出去,更遑论替他作证……

他想起枕霄的眼睛,心底燃起的些许希望就陡然灭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夏惊蛰无声松开了握拳的手——他闭上眼,用一种被磨碎了般轻而又轻的声音回答道:“没……”

“有,我看到了,”却有另一道声音盖过他未竟的话语,“昨天傍晚五点四十分左右,他被三个人围堵,出于自卫还手后很快离开了——有录像,要看一下吗?”

声音的主人靠在门边,不动声色地将他往后拉了拉,挡在两人之间——从夏惊蛰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小半侧脸,从略微扬起的嘴角看来,他大概是笑着的。

“枕霄?你怎么也擅自出校……”不知为何,同他说话的时候,刚才还咄咄逼人的班主任像是换了个人,语气也温和起来。

也对,看他写作业的速度,成绩应该挺好的。夏惊蛰漫无目的地想着,视线落在对方垂下的手上——皮肤白得近于病态,手背中央的青筋旁有一点暗红,是昨天扎针留下的痕迹……

“我有校医证明,每天要去之前的医院换药,顺便复查。”枕霄不以为意地抬起手,指指额角的位置,语气平静。

于是夏惊蛰的视线再次失去了落点。

之后两人的对话在神游中变得模糊,大概是些浮于表面的关心与叮嘱。班主任对成绩好的学生格外信任,很快相信了枕霄的说辞,也没有更多抓着他刁难的理由,又将陈词滥调炒了一番,便转身离开了。

于是他自始至终都没看见枕霄的正脸,也自然没能看到对方直白而漠然、与嘴角弧度全然不符的眼神——再转身面向他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恢复人畜无害的冰山状态了。

“你……录像了?”

“骗她的,怎么可能,谁要偷拍你,”枕霄眉梢微抬,见他没有回教室的意思,反而自顾自转身向楼梯走去,倒是毫不犹豫地跟上了,“要去哪?”

“天台,透透气——好学生要陪我逃课吗?”

“最后一节自习了,上不上都一样。”他的语气和刚才一样平静。

秋意渐浓,梧桐叶簌簌作响,将黄昏时分的阳光分割成细碎金箔,在少年发梢间晃动。

夏惊蛰在最后一级台阶前停下脚步,转过身,借着两级台阶带来的高度差俯视对方,心情复杂。

倘若是恶意,那么畏缩不明也好,直白讨嫌也罢,他总能找到漠然处之的办法,或许是长久无力后自欺欺人的悲悯,又或者架起浑身锋芒,以最不讨喜的方式保护自己——即使枕霄是个意外,像记忆中弃他而去的玩伴那样,能轻易挑起他的怒意,他也总是能克制的。

但那不是恶意,恰恰相反,是一种直白的、令他如坐针毡的善意,目的不明,甚至可能没有目的。

他看着枕霄,斟酌良久,语气罕见地有些别扭:“……为什么不告发我?”

“不告发就能一直威胁你,”枕霄迎上他的视线,眼底的笑意一晃而过,“又欠我一个人情,慢慢还吧。”

夏惊蛰别开视线,望着他身后大片云霞烧灼的天,眼底映出细碎的橙红,或许是周遭温暖的色调使然,他惯常锋利如刀的眼神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被某种更为暧昧的紧张取代——然后枕霄意识到,今天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将头发扎成一绺,柔软的发丝散落下来,将将挡住了少年泛红的耳廓。

不那么锋芒毕露的时候,他其实很好看。

“不管怎么说,”夏惊蛰咬了咬下唇,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泛白的齿痕短暂浮现,随后又被更加明艳的红取代,“刚才的事谢了,晚上请你吃饭……自愿的。”

枕霄怔怔地看着他的嘴唇,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视线从他低垂的眼睫间晃过,近于慌乱地匆匆转开,难得没有冷淡应付或是调侃挖苦,甚至磕巴了一下:“嗯……”

那一刻,两个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念头——明明只是道个谢,为什么气氛会这么像表白呢。

夕阳,枫枝,楼梯尽头,泛红的耳朵与刻意躲避的视线,还有不知为何加速的心跳……

作者感言

无虞

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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