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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欲期 无虞 3524 2024-05-24 00:00:00

为什么要用病亡这样沉重又无奈的理由为他洗脱罪名,像是已经原谅了他,又像决意将他从自己的人生轨迹中除去,再也不可能原谅他。

夜色深沉,尚且有万家灯火点缀,而这方卧室宽敞又明亮,却仿佛陷入了遥远沉寂的晦暗中。

良久,夏惊蛰松开紧抓床单的手,将布料的褶皱一点一点抚平,眼底苦涩的笑意又中了几分,比起无奈更像自嘲:“因为这是我唯一能接受的结局了,如果再也不会见面,至少这样我不会恨他。”

枕霄一愣,下意识追问道:“那如果还有机会见面呢?”

对方似乎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他:“枕霄,如果是你,全心全意地对一个人好了半年,好到恨不得星星月亮都给他,连友情和爱情都分不清,只知道想喜欢他一辈子,那个人却突然扔下你走了,什么交代都没有,从此人间蒸发,让你在最该交朋友的年纪变得不信任别人,差点儿再也走不出来——你会想再见到他吗?”

“像老朋友一样再见面,假装无事发生,还是对他好,或者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见一面就老死不相往来……有什么意义呢,留下的影响又不会消失,还不如不见了。”

枕霄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哀伤得近于沉重,却残留着柔软的温度,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什么人的影子——几秒后臆想褪去,又平静地移开,望向了他身后无星无月的天幕。

他在说谎。

枕霄嘴唇紧抿,咽下堪堪出口的反驳,用尽可能事不关己的语气陈述道:“但你之前说,攒了很多话想讲给他听,再揍他一顿一笔勾销……”

夏惊蛰一愣,似乎没想到他还记得,过了几秒才轻声道:“嗯,那也是真话。”

他有很多用于说服旁人的话,却从来没能真正说服自己。

“行了,不聊这个了,怪难受的,”他摆了摆手,强行打断对方的追问,故作轻松,“又不是我想见他就能见的,否则这么多年也不至于找不到他——不早了,洗洗睡吧。”

枕霄看着他嘴角别扭的笑意,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不是的,只要你想,我现在就能让你“见到他”,然后把过去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你,再给你道歉,要杀要剐都随你……只要你还肯原谅我。

最终也没能说出口,他心知肚明的,夏惊蛰不想原谅他——不是不会,是不想。

他垂下视线,看了一眼电量还未过半的手机,说出的话言不由衷:“嗯,你也早点睡,明天我去复查,没什么事就别出门了,省得再被人找麻烦。”

夏惊蛰眉梢微抬,小声嘀咕:“说得跟只有你在才能保护我似的……”

“我至少能背你回来,”枕霄拿着手机站起身,路过他时若无其事地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动作温柔,像安慰又不尽然,“晚安。”

对方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自下而上地抬眸看向他,墨色的眼底盛了一线灯光,亮得咄咄逼人:“枕霄,你呢?”

“什么……”

他喜欢又愧疚的人就这么直直望着他,像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小动物,话音强作镇定,却能听出底下透出的软:“你会走吗,像他一样突然消失,或者不知不觉地疏远我——等你追到喜欢的人,也不需要我的那天……”

不会有那一天的,占据主导权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枕霄眼睫垂敛,望着眼前缺乏安全感的心上人,对腕骨间的疼痛恍若未觉,只是略微屈起指尖,再次抚了抚他的发顶,学着他从前的话语,低而郑重地承诺道:“不会,我会对你负责的,放心吧。”

——对儿时给你留下的创伤负责,也对你无从安放的感情负责,如果可以的话,还有你的余生。

这次不会食言了。

 

 

第35章 出柜

降温的消息还没传开,这座城市就毫无征兆地入了秋。

枕霄穿一件薄卫衣,觉得有些冷,便将自己挪到了临窗的阳光下,安安静静等着医生来——熟识的大夫临时有病人要看,说花不了多少时间,嘱咐他在诊室坐一会,饮水机里有温水。

几分钟后门被推开,许晴招呼一声:“小枕。”

“许大夫。”少年站起身,正欲将椅子拖回办公桌前,又被对方制止了:“不用不用,就坐那儿吧,正好晒晒太阳,聊起来也轻松些。”

许晴比他母亲年轻些,是当时负责他的医师,有个上初中的儿子。那时伤愈之后他错过高考,糊里糊涂地和准大学生一起放了近三个月的假,假期里闲来无事,上门给她儿子辅导过功课,也蹭了几顿饭,按理该叫声阿姨,只是他生性如此,还是习惯称呼得疏远些,不轻易越过人情交往的那条线。

何况今天的话题有些严肃,不是寻常问诊。

许晴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又将自己那张椅子搬到窗边,同他面对面晒太阳,一边道:“上次你说记起了些东西,是什么情况?”

枕霄握着那半杯温水,垂眸啜了一口,道:“回了趟以前住的地方,触景生情,就想起来了……您说得对,大多是不太好的回忆,没有什么记得的必要。”

“是……关于你母亲?”

“嗯,差不多,”少年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还有另一个人,一个我小时候的……朋友。”

许晴看着他的神色,直觉这个故事会有些漫长,斟酌片刻,还是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你慢慢讲。”

故事并不很长,关于儿时偶然迷路,遇见一个开朗可靠的同龄人,一来二去成了朋友,却被母亲施压、被迫不告而别,不成想再相见时阴差阳错成了同学,失忆期间做了不少招惹对方的蠢事,现在想起来了,又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我后来试过从家里逃出去找他,您也知道,我……自理能力很差,不认路也不会坐火车,当时连手机都没有,找不到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枕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他可能不会原谅我了。”

自始至终不提情爱,可许晴一个过来人,又哪会听不出少年藏在话里的喜欢。

她心疼这个惯常神情淡漠的小病人,有时觉得命运不公,分明不比自家儿子大几岁,却早早吃了亡父疯母的苦,还有这么一段因缘在前,十八九岁本该广交朋友的年纪,又多了一重顾忌。

“怎么会呢,”沉默良久,她还是拍了拍枕霄的肩膀,宽慰道,“既然是开朗可靠的人,总不会太不明事理,把前因后果讲清楚了,我想对方也会理解的。”

理解又如何呢,就像夏惊蛰自己说的,什么都解释得通,但创伤已经留下了,不是解释两句就弥补得了的,理解和原谅从来都不互为充要条件。

“到时再说吧,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不,可能只是没做好永远不被他原谅的心理准备,”枕霄苦笑道,“扯远了,还是聊聊病情吧,昨天我看了一眼,已经结痂了,您看看……”

和蔼的女医生遂不再多言,起身轻轻撩开他的刘海,去揭那层纱布贴,过了片刻又道:“月底言言生日,我打算在家做些饭菜庆祝,到时如果有空,你也来看看他,带上你那朋友一起……中秋了,总该寻处团圆。”

枕霄应了一声,突然理解了夏惊蛰之前的说法,有些话闷在心里久了不吐不快,找个人说一说,哪怕对方无法给出答案,也能觉得轻松些,攒足将那些话语继续藏在心底、一个人苦守的力气。

-

枕霄回到公寓时天已经暗了——原本不会这么晚,只是路上收到夏惊蛰的消息,说想吃某家蛋糕店的布丁,就在医院附近,地点和路线都替他标清楚了,便绕了些路去买,到店里才发现对方藏着坏心思,一杯布丁要排许久的号,不用想也知道是某人平时懒得自己排,难得多了一个劳动力,物尽其用。

他把装了甜品的塑料袋放在夏惊蛰面前,煞有介事地抱怨:“好多人。”

始作俑者自知理亏,心虚地拆开袋子,转移话题:“知道辛苦你了,晚上我来做饭。”

“算了吧,你的手金贵,”枕霄伸手碰了碰他背后的伤处,又问,“好点儿了吗?”

夏惊蛰一僵,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触碰,拆塑料勺的手顿了顿,才道:“……好多了——你呢,大夫怎么说?”

“快结痂了,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不用贴着纱布了。”枕霄知道他在问什么,却偏偏不往恢复记忆的事上答,在他身旁坐下来,指了指藏在塑料袋最内侧的泡芙,说想吃这个。

夏惊蛰没再追问,拎出那两只泡芙放进他怀里。

有时候人与人的关系玄妙,总让他觉得神奇,明明不久前还是剑拔弩张的关系,恨不得把嫌恶写在脸上、说两句话都夹枪带棒,现在两个人却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不仅在学校睡上下铺、分享同一间废弃办公室,就连一同坐在沙发上边吃甜点边讨论晚上的菜谱,似乎也变成了寻常的场景。

枕霄靠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咬着泡芙,看他一个视频一个视频地往下滑,滑到自己感兴趣的菜便点点头,让他加进收藏里——偶尔滑到与烹饪教程不相干的东西,还会饶有兴致地看一会,然后清清嗓子意有所指,问他是不是喜欢这样的人。

“都说了是系统推送的,而且这是游戏直播,我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被喜欢的人如此调侃,倒像是在变相提醒他“暗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事实。夏惊蛰心情复杂地滑走那个视频,顿了顿,又滑回去点了“不感兴趣”。

枕霄默默看着他的一系列行为,觉得很有意思,又忍不住开口逗他,状似无意地说:“说起来,他也喜欢吃甜食……”

“谁?”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还能是谁,自然是枕霄那个和他很像的暗恋对象。

他扔下手机转头望去,果不其然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枕霄就这么看着他,眼底映出的光被睫毛拦碎了,潋潋而动,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不像在说别的什么人,倒像是每个字都同他有关:“明知故问。”

作者感言

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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