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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欲期 无虞 3529 2024-05-24 00:00:00

于是他扯了扯嘴角,怀着某种荒唐的绅士心态退开几步,想对方倒地不起已经够惨了,倘若还要被群殴殃及那未免太可怜。

不远处围住他的那帮人显然和他顾虑相似,察觉他走开便蠢蠢欲动起来,铁棍划过空气发出骇人空响,像暂停的电影重新启动的信号。

夏惊蛰深吸一口气,接住迎面而来的拳头,凭着某种独行野兽般对危险的感知本能猛地退开,下一秒布帛撕裂的声音掠过耳际,是背后刺来的匕首划破了他外套一角,又同金属拉链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动静来。

电影也终止在这一秒。

鸣笛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须臾间又驶到他们身旁,然后车灯亮起来,让一场过分不计后果的幼稚闹剧无从遁形。

夏惊蛰被晃得眯起眼,险些骂出脏话来,却又在看清车牌的同时猛地噤声,像整个人被冻在原地,连带着思绪都冻结,只剩下某种“大事不妙”的预感悄然浮现,是他空手迎上七八个人时都不曾有的、藏在本能里的恐惧与不安。

然后他看见车门打开,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款款下车,在保镖的簇拥下朝他走来,高跟鞋踩过水泥路面,留下一串清脆声响,又终止于一记更加清脆也突兀的掌掴声。

夏惊蛰保持着被打到偏过头的姿势,咽下口腔陡然泛起的血气,垂下视线,轻轻动了动嘴。

“妈……”

 

 

第98章 告罪书(下章完结)

直到躺在病床、左手被挂了点滴,夏惊蛰才终于尝到一点“电影结束”的实感,像是从某个荒唐的片场回到了现实,浑身泛着疼,思绪也乱作一团。

所幸全身上下最重的也就是摔进杂物堆那一下后背撞出的一大片伤,没有骨折也没有内出血,算是很好的结果——如果他母亲再晚来十分钟,这时候他躺的大概就不是普通病房,而是手术室了。

单人病房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他认识却也不熟,是他妈新换的秘书。

板着一张扑克脸的中年女人走到他床边,放下一盒不知从哪里加急买来的糕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他陈述:“少爷,董事长很担心你。”

“少爷”指他,“董事长”指他母亲,分别属于两套不同系统的生硬称呼。

夏惊蛰点点头,难得对昂贵甜点没什么兴趣,看了一眼还剩大半的点滴瓶,轻声问道:“我妈呢?”——像试图越过两套称呼系统,把他们的关系拉回到血缘本身上来。

对方显然没察觉他小小的挣扎,依然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他:“董事长已经到高家了,正在处理您和……您那位朋友的矛盾。”

脸颊早已消退的疼痛又隐隐冒出来,他碰了碰自己裂开的耳根,想他妈这一巴掌扇得实在很重,偏偏说出的话又让他委屈不起来——他那位衣着光鲜、妆容精致的母亲站在夜色里,披着苍白的路灯光,脸上却浮现出与寻常母亲类同的疲惫神色,红着眼眶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儿说清楚所有事的原委,为什么一个人憋着都不肯和爸爸妈妈说。

“血缘意义上唯一的后代,再是扶不起来也不该烂在无人问津的夜里”——当时他是这么理解的,然而现在想起来,他母亲想表达的大概不止这些。

于是他抿了抿唇,有些神经质地咬破下唇干裂的小口,直到细细的铁锈味道渗进嘴里,才轻声开口:“她怎么知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昨晚董事长收到了一封邮件,是当时您救下的受害者发来的,上面交代了您见义勇为的原委,以及这段时间来您受到的骚扰和影响。收到邮件后董事长立刻推迟了今明两天的工作,买了机票回来……看您。”

想也知道不可能,当时的“受害者”大概连他转学去了哪里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妈的联系邮箱——就算那是工作邮箱,网上也能查到,但知道邮箱地址和发出这封邮件根本是两码事,何况上面还写了他的近况……

“那……邮件上也写了我今晚那个时候会在那条街跟人打架么?”

“是的,晚上八点,”秘书迟疑片刻,有些为难地补充道,“但航班落地时已经是七点过半,我们尽可能快地赶到那里,也还是迟了一刻钟,抱歉。”

夏惊蛰摆了摆手,想说自己在意的不是这件事,余光却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一晃而过——他迟疑片刻,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咽回去,换成一句“我有点儿饿了。”

“想吃面,学校对面那家店的蟹黄面,我把地址发给你,去帮我打包一份可以吗?太远了,这里大概叫不到外卖……放心,我一个成年人在这儿打个点滴也不会出事,是我让你去的,出什么事我来负责。”

秘书沉吟片刻,还是被他真诚的目光说服,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直到目送着对方关上门,夏惊蛰才松了口气,默数十秒,然后重新拿起手机,给唯一的置顶联系人发了个表情。

“进来吧,没人了。”

几秒后门果然被推开,用衣领挡着半张脸的枕霄低着头,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又悄无声息地关上门,整个过程看起来比起探望更像蓄意行凶,或者盗窃。

或许因为周围有了熟悉的人,夏惊蛰不自觉地放松下来,避开背后的伤歪着身子靠在床头,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这种时候的枕霄总会让他想到小狗,或者什么安静的大型犬,乖乖地招之即来,要同他有肢体接触才会安心——尽管他也想不通这次对方为什么这么安静,就只能把原因都归结到“有事瞒着他”上。

“邮件是你发的吗?”身体疲惫太过,连带着心理也懒得弯绕太多,他看着枕霄刻意避开椅子、在他的病床边单膝跪下来,就伸手揉揉对方的头发,直白问道。

枕霄点点头,还是不看他,声音也闷闷的:“嗯。”

“好了,没事,我又没怪你,”夏惊蛰用一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强行跟他对视,又忍不住笑出来,“真的,我其实挺高兴的。”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没有枕霄这封邮件,他大概还要花很长时间,几个月或是几年,才能做好和父母好好聊一聊的心理准备,说服自己去直面臆想中的消极结果——但结果比他想象中好得多,甚至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他母亲没有追究他这次打架的意思,看起来也并未因此对他多失望,反倒出面替他去解决和高启炀之间的纠葛,很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站在他这边。

说来讽刺,常人家里“父母会站出来为儿女撑腰”的铁则,对他而言却是不敢抱有期待的意外之喜。

见对方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夏惊蛰拍拍他的肩膀,倒像是反过来安慰他:“别想太多了,你又没做错什么,归根结底不还是为了我好嘛,我又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枕霄却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掌心冷得像一块柔软的冰,似乎在夜风里吹了很久。

大概是察觉了彼此的温差,枕霄抿了抿唇,还是在他开口前过分自觉地松了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来,塞进他手里。

——是一只黑色信封,被体温烘得温热,和枕霄的手比起来几乎称得上灼烫了。

夏惊蛰一怔,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委托?”

“嗯,”枕霄垂下视线,似乎终于找回一点儿油嘴滑舌的底气,“上次那封委托的要求你还没做完,所以现在还不算退休……接不接另说,好歹打开看看吧。”

“……我才刚跟人打了一架,现在走路都成问题,还要强迫我劳动,真有你的……”夏惊蛰抱怨似的嘀咕两句,还是依言拆开信封——信纸上的字似曾相识,他只看了一行,就猛地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向枕霄,“等等,这是……”

枕霄避开他的视线,伸手牵了牵他柔软的病号服,话音低得像是恳求:“你先看完。”

夏惊蛰深深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顺着他的意思将目光转回信纸上——上面的字迹他太熟悉了,无数次出现在他作业本和试卷上的笔迹,也曾经出现在情书里,或是这样那样无聊的小纸条上……是枕霄的笔迹。

然而信上的内容却太出乎他意料,以至于他只读了一行,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喜欢上一个人,也是男生,从九岁那年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他了。

“后来因为一场意外,我失去了关于他的全部记忆,医生说可能的原因有两种,一是我对这部分经历感到痛苦,二是我格外珍惜,因此在身体在生死之际本能地选择了封存。

“诚然,二者兼而有之。

“珍惜当然是因为我爱他,毫不夸张地说,和他相处的那段时光,是我漫长且苍白的前半生里唯一的慰藉,后来我做过的所有好梦都与他有关。

“至于痛苦……大概是因为儿时朝夕相伴的时光没能持续多久,几个月后我被迫搬家,和他断绝了联系,不辞而别。

“之后的十年里我一直在尝试找他,但就像他说的,我的自理能力不如小学生,又很难从家里逃出来,找也是无用功。

“直到那场意外降临,我错过了高考、不得不转校复读,才因此重新遇见他,并且很幸运地和他做了同桌。

“但不幸的是,那时的我已经不记得他,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视他为眼中钉,干了不少冒犯他的事,还一度出言不逊、乐此不疲地挑衅他……”

信纸翻页,枕霄在纸页翻动的轻响里抿了抿唇,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去——果不其然看见夏惊蛰沉冷的神色,他就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夏惊蛰了,这个人的坦诚直率都不全是真的,尤其是在涉及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其实很擅长将尖刺和矛盾朝向自己,用装出来的坦然粉饰太平,免得伤害到对方。

比如告诉他自己已经原谅了儿时不辞而别的玩伴,比如很多这样那样的“不在意”——他还是在意的,所以才会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忍不住皱起眉头,露出许久不曾展露的、冰冷又克制的防备姿态来。

作者感言

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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