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肆将耳朵趴在他唇边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你要见他?”
“齐知节……”
“……”
无奈,他只好翻出木荀口袋里的手机找齐知节的电话。
他在最近通话里看了一圈,只看到一个备注名为“齐老狗”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就是齐知节的电话。
于是便直接莽了过去。
他想着齐知节这样年岁的人可能都早睡,打了应该也没人接。
没成想,才三秒钟就接了。
接的他猝不及防。
“阿荀,怎么了?”电话里传来沙哑沉闷的男声。
一听就是刚睡醒的声音。
“那个,齐老…老师是嘛,我是木荀的朋友,他现在喝醉了不肯走,嚷着要见你。”吓死他了,差点就要叫“齐老狗”了。
“地址。”
“娱天四楼002包厢。”
“好,我很快过来。”
陈肆没有想到他的很快是真的很快,从他挂断电话的那刻算起,差不多也就过了十分钟。
男人依旧是一身大衣,头发被风吹的有些蓬乱,喘着粗气冷着一张帅脸站在了包厢门口。
刚想给木荀披件衣服的陈肆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很奇怪,总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
“这…这么快啊。”他将拿起的毯子又放了回去,走到齐知节跟前想寒暄点什么。
毕竟是泽华的太子爷,他可不敢得罪。
但是男人却并不想理他,径直从他身边略过朝着木荀走去。
陈肆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走都走过来了再折返回去显得他更尴尬了,所以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自顾自的说了句:“我去结账……”
他总是不解为什么齐知节对自己总是没有好脸色。
齐知节当然没管他去了哪儿,而是径直走到了包厢的沙发前。
他半蹲下来,在闭着双眼满脸通红的木荀的身边轻语:“回家吧,阿荀。”
就好像多年前他在巷子里说的一样。
木荀醉的迷迷糊糊,直到鼻息间窜进了熟悉的古龙香水味,刺激了他被酒精麻痹的神经,他才勉强的清醒了几分。
他睁开那双狐狸眼,齐知节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便映入了他的眼帘,即使他没法看的真切,却也还是觉得好看。
恍惚间,他忽而抬起手臂勾住了男人的脖颈,像一只会勾人的小狐狸般顺势向上攀去,将脸埋进了男人厚实的胸膛里。
齐知节仿佛石化了一般,半蹲着一动不动,反应了许久才试探性的开口:“阿荀?”
男人没有回应他,而是将他的脖子圈的更紧了。
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原因,木荀浑身都是滚烫的,贴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只觉口干舌燥。
他反握住他的手臂,像是安慰他一般。
就在包厢里的气氛开始升温的同时,付完帐回来的陈肆呆头呆脑的回来了。
“付完了,我们……”走吧。
陈肆抛着手里的车钥匙,一开始没注意房间里的光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只见木荀勾着齐知节的脖子脑袋也埋在他的怀里,而齐知节正用一种可以吃人的目光扫向他。
他接住被自己抛在半空中的钥匙,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陈先生还要站在这里看多久。”齐知节抬眸,语气冷冽。
“抱…抱歉,那个…我先走了,木荀就拜托你照顾了。”陈肆说完,便急匆匆的出了包厢。
他再也不想和木荀一起喝酒了。
随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偌大的包厢里,再次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齐知节想把木荀从沙发上彻底的拽起来。
可他却只是抱着自己便不肯再动。
“齐知节,为什么……不要我…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嫌弃我是…是草包。”木荀终于开了口,闷着声音略带着一点点哭腔。
作者有话说:
陈肆: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今天有事耽搁了~晚了一些,还有小可爱没睡嘛~大家晚安喔~~感谢在2022-08-22 22:52:33~2022-08-24 00:2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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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才不是草包(二)
“胡说什么,你才不是草包。”齐知节握着他的手臂,将半蹲的身子再度下移,“阿荀,我怎么会不要你。”
木荀听着他的话,不想承认自己的眼角渗出了眼泪。
他将埋在男人胸前的脑袋抬起,那双狐狸眼上微翘的睫毛湿漉漉的:“可是三年前你就是不要我了……三年前你就是把我丢掉了。”
齐知节垂眸望着他,胸口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喘不上气来:“阿荀,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男人依旧用那双清澈的狐狸眼直直看着他,鼻尖微红。
他真的很想听到一个解释,哪怕很苍白,哪怕很无力。
哪怕是骗骗自己的都好。
可是,他还是没能听到这句话的后续。
齐知节垂下眼眸,禁闭着双唇,沉默良久之后只喑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木荀只觉得这三个字太轻飘飘了,根本就压不住他心里头的痛和恨。
他从来不敢仔细回忆这三年的日日夜夜。
也因为如此,他把所有有关于齐知节的事与物都留在了漫河里。
他将自己这副躯体带去了付东,每天寻欢作乐,纸醉金迷,他总以为这样就可以好受一点,他以为自己能忘。
可事实证明,他就是在自欺欺人,齐知节一旦出现,他心中所建的那套防御体系就会分崩离析。
所以这句“对不起”,他真的回不出“没关系”。
就是在这对不起的话音落下后不久,圈着他脖子的小狐狸猛地推开了他,冷下脸来:“如果是这样,你不应该再来招惹我的。”
“我不是想要招惹你,我只是想来赎罪。”他的怀里一空,只觉心口又酸又麻。
这三年没有一刻,他是不自责不难过的。
“赎罪?大可不必,齐知节,我不要你的赎罪。”木荀盯着他,将方才因为醉酒浑身发烫后染湿的头发往后一撩,仰头看着包厢里明媚的灯光,长叹一口气,“我从来不要你的同情,也不要你的赎罪,我要的……你从来不肯给我。”
他说着,从沙发上摇摇晃晃的起身往外走。
齐知节想伸手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不必。”
“听话,我送你回去。”他再次伸手,男人却像是用尽了全力一般再次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听话的是狗,不是人。”木荀扶着墙,自己踉踉跄跄的往包厢门前去。
男人则僵在原地,皱着眉:“你要什么?阿荀,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木荀听着他的话,滞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现在我不要了,我只要齐先生你能做好古玩街这个项目。”
包厢门外的冷气扑上他的脸,刺激着他的喉腔,叫他连咳了好几声:“还有,拜托齐先生你把我当初切的那枚玉扳指还给我,我想你应该也不会稀罕它的,不如物归原主,各归各位。”
他并没有要等齐知节回应的意思,挺起了腰杆自己往外走了。
他让木家的司机在门口接的他。
回去的路上,他躺在车里,睁着朦胧的眼,看着车窗外无边的夜色和满街的红灯笼。
真喜庆。
只可惜与他无关。
“少爷,你先睡吧,等会到家了我再叫您。”
这样的话,从前的齐知节也会和他说。
“阿荀,你先睡吧,我等会叫你。”
.
那是一年的夏天,漫河的夏天是典型的南方的夏天,持续的高温烫的人不敢出门。
即使下了雨,也还是闷闷的,房屋内壁还会回潮,湿答答的叫人心情烦躁,
尤其是何叔,他最讨厌这样的天气,生怕闷坏了他的那些宝贝。
作为古玩店里唯一的员工兼学徒,木荀此时就会发挥出劳工的作用,每时每刻拿着块干毛巾擦呀擦。
因为想攒钱买一辆小摩托,他还找了份夜里守店的兼职。
那段时间,齐知节也从岚京来了漫河。
自从雨夜事件过后,木荀就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
彻底被这个脖子以下尽看见腿的老男人给死死拿捏住了。
而这个男人似乎也对自己照顾有加,总叫他产生一种他们之间很有可能的错觉。
那天夜里,木荀收拾完古玩店便准备去兼职的小网吧上班。
齐知节恰好在此时到了店里。
木荀看到他便像一只开了屏的花孔雀,一个劲的献殷勤:“你来啦老齐,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呀。”
男人倒是一贯的淡漠,懒得理他的样子:“何叔呢?”
“在里屋呢。”木荀僵着脸上的笑容,还想说些什么,可男人却已经朝着里屋去了,全然没给他多余的表演空间。
吃了瘪的木荀只好撇着嘴赶着去上班了。
里屋里的齐知节和何叔面对面坐着。
何叔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金骏眉:“看在你送我了一套茶具的份上我才拿出来的。”
齐知节举起琉璃盏,轻抿一口:“不错,比我今年新买的那批要好。”
“那可不……”何叔摇着手里的蒲扇,语气里满是骄傲。
齐知节不经意的偏头,忽而发现前店的灯黑了:“怎么不见你那个小徒弟进来睡觉?”
“他啊,去网吧守夜挣钱了。”
“守夜?那要什么时候回来?”男人轻蹙起那双狐狸眼。
“好像是到夜里四点。”他只知道隔壁四婶家里头的鸡开始打鸣了,这家伙就捻手捻脚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