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不像是被糟蹋过。”不知什么时候顾岚之站在了萧子毅身后，也学着萧子毅的模样上下打量着这具尸体，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
萧子毅挑眉：“你常见到这些？”
顾岚之摇摇头：“不曾。”
萧子毅站起身，俯视着一脸茫然的顾岚之：“不曾？娄老板脸上可一点惊惧之色都没有，若不是常常见到，就是常常杀人了。”
那眼里的怀疑与威胁都要溢出来。顾岚之连连后退：“大人慢慢看，草民先退下了。”临走时还不忘把房门掩上，可谓十分周到了。
萧子毅没在去追究顾岚之，眼下查清楚辛黛的死亡原因更为重要。他看向杵在一旁面色不佳的鸾可：“她经常来这吗？”
鸾可摇摇头：“不，奴家也是第一次见辛夫人。”
萧子毅捏了捏下巴：“不常来……怎么会在这得罪人呢？而且一上来就是杀人之祸。”
“辛夫人的性子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兴许是其他的什么仇家追上来把她杀了？”
萧子毅摇摇头：“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在一个人非常多且杂乱的地方动手杀人吗？”
鸾可明白了萧子毅的意思，沉默着没在说话。
另一边，顾岚之绕道人群后面，找了片无人的角落把君悦白喊了出来，见到君悦白，他收敛了一如既往吊儿郎当的神色：“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死在这？”
君悦白拱手：“属下也不知。”
“她不是要与我问世阁交换有关于辛术的信息吗？”顾岚之盯着君悦白的眼睛：“你亲自接待的。”
君悦白听出了顾岚之话语中的不悦，立刻双膝跪地把头埋在地上：“原本是要等夜里闭店以后，在与辛黛交换信息，她给出辛术与何老板交易的证据，我们给出温百川的弱点，可谁承想她现在就过来了。”
顾岚之拧着眉头：“玉竹楼是问世阁在京城藏匿了五年的据点，如今暴露了出来，怕是留不住了。”
君悦白抬起头：“主人准备怎么办？”
“告诉鸾可，落点，把与问世阁有关的所有信息全部销毁。”
“是。”君悦白收到指令刚准备去办，又被顾岚之拦下。
“等下。”顾岚之目光流转，嘴角又重新挂上笑容：“难得的机会，得好好利用一下。”
他看向君悦白：“其他的信息都销毁，把辛术的证据留下。”
“这……”君悦白不明白：“如果这个时候把辛术交出来，那何老板那条线岂不是要断了？”
“笨。”顾岚之甩了君悦白一个眼刀子：“辛术只是整个环节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如果能把萧子毅拉到这个案子里来，何老板这条线会暴露的更快。”
君悦白委委屈屈低下头：“主人先前明明还说不愿让萧子毅参与其中……”
顾岚之用折扇敲了他的头顶一下：“不让他参与是不让他知道真相，这么好的棋子，不利用一下岂不是可惜了。”
君悦白在心中为萧子毅默默祈祷。
第42章 大月国皇家秘术
鸾可派出去的小厮很快领着倌爷过来了，兴许是得知了死者的特殊身份，来的人竟然是大理寺的，且领头的居然是方文睿本人。
见到方文睿来，萧子毅略有些不快。
“来人，把尸体抬回去。”方文睿轻蔑的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萧子毅，也不管他是否还要继续调查，就自顾自的把尸体抬走了。
萧子毅也没拦着，该看的都看了，剩下的只能靠仵作验尸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萧子毅没有跟着回大理寺，以方文睿的尿性，就算仵作验出什么，也不太可能会告诉他，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他回了自已的府邸，灰鹰见他全须全尾回来，暗自松了口气：“怎么样，见到问世阁的人了吗？是谁见的你？”
萧子毅沉默着走到了书房，把打扫的下人遣散出去，才坐下来平静的说：“见到了，是问世阁的阁主。”
“什！”灰鹰差点没喊出来，被萧子毅冷冷的眼神硬生生憋了回去，他捂住嘴，压低声音：“阁主亲自见的你？这太诡异了吧！他可从来没有露过面，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灰鹰瞬间来了兴致，坐在了萧子毅旁边：“阁主是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好看吗？会武功吗？”
萧子毅无视他聒噪的言论，自顾自执笔沾墨，用镇尺抚平宣纸上的痕迹，提笔开始在纸上作画。
他出身世家，虽以习武为主，但琴棋书画也不能落下，虽不像书画大家那般能画出多么旷世的作品，画个人像还不算困难。
不一会，宣纸上出现了一个人，是个男子，长得格外的秀美，乌黑的长发就这么披在身后，完全不觉凌乱，眉眼温和，嘴角却微微向下，薄唇抿着，明明一副儒雅的外表却生生带出一股倨傲感。
更违和的是，这样一张面容，眼神却带着戏谑与调侃，与整个脸呈现出一种割裂的感觉。灰鹰捏着下巴仔细端详片刻，蹙眉道：“美则美矣，但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萧子毅放下笔：“总觉得，这张脸，好像不应该生一双这样的眼睛。”
“对对对。”灰鹰连忙附和。
“哼。”萧子毅冷冷的哼了一声，布满茧子的手掌放在宣纸上，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此人的脸：“大月国的易容术，而且这种完全看不出破绽的易容，显然是皇家的秘术。”
灰鹰倒吸一口凉气，他小心翼翼的看向萧子毅的侧脸，只见他后槽牙紧咬，脸上的咬肌与青筋一并凸了出来。
旁人不知，可他与霍尺玉他们都十分清楚萧子毅对大月国的恨意，如今这问世阁阁主与大月国有如此暧昧不明的关系，可谓是扎扎实实触到了萧子毅的逆鳞。
“大人……还要跟他交易吗？”灰鹰试探的问。
“要，为何不要。”萧子毅笑的渗人：“况且，已经交易完了，不日消息就会送上门来。”
灰鹰冷了一瞬：“大人用什么东西跟他交换的？”
萧子毅把画从镇尺下抽出，站起身，从书柜中找了一张空白的卷轴，把画像平整的贴在卷轴上，挂在了书架一侧：“用命。”
“什么？”灰鹰有些不明白。
萧子毅收敛了狂暴的心神：“他要我用龙啸白泽与他换，我不肯，他就要我的命。”
“如此胆大包天？”灰鹰震惊：“你好歹也是任职的朝廷命官，与他无冤无仇，他居然想杀你？”
萧子毅背着手，看着静静挂在那里的画像：“他不是要杀我，而是想让我为他做事。”
“你答应了？”
萧子毅闭了闭眼：“他想要我的命，也得看他拿不拿得起。”
方文睿果然没把仵作验尸后的结果告诉萧子毅，而是直接呈与圣人，圣人知晓后立刻把萧子毅召入了宫中，并遣退了方文睿。
萧子毅入御书房的时候，正巧与出来的方文睿打了个照面。他脸色铁青，看到萧子毅狠狠的剜了一眼，便一言不发的踱步离开了。
见到顾景纯的时候，他手里正捏着方文睿递上的折子。顾景纯知道方文睿与萧子毅不对付，更甚至这份折子上的内容萧子毅肯定不清楚，便把折子递给了身旁的公公。
这种贴身内侍早已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圣人什么都没说，但他立马会意，双手捧着折子送到了座下跪着的萧子毅跟前。
萧子毅接过，没等顾景纯发话，就十分自觉的看起了其中的内容。
大致和他查到的无异，只是仵作这块提供的信息却让萧子毅有些意外。辛黛的死因是内脏被震裂而亡。
“内脏被震碎了……”萧子毅抬头看向顾景纯：“与她争执的人，有武功，而且内力不弱。”
顾景纯却没接他这话，而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爱卿入京已经多久了？”
“回陛下，两月有余。”萧子毅如实回答。
“两个月了……”顾景纯喃喃一句，随后看了眼身侧的内侍，内侍会意，带着人出了御书房，并把门关上。御书房内只剩萧子毅与顾景纯二人：“爱卿，可听闻过问世阁这个名字？”
第43章 皇后召见
萧子毅内心震荡，表情却依旧没变：“没有。”
他还没查清楚问世阁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在一切未被掌握的时候，他不想在圣人面前暴露太多，以免行差踏错。
也不知顾景纯究竟有没有看出萧子毅在撒谎，他只是神色平静的看了萧子毅许久，后继续说道：“问世阁是个买卖情报的地方，他们手里掌握着许多他们不能知道的事，且此处还做人头买卖，算是个挺大的隐患。”
萧子毅没搭话，听顾景纯继续说：“朕私下没少派人查，可这问世阁的阁主就如入了水的泥鳅，滑溜的紧，派了几波人查都查不出什么，倒是借此查出不少朝中官员贪污腐败的事。”顾景纯苦笑道：“也不知是好是坏。”
见萧子毅依旧闷着不说话，顾景纯摇摇头：“叫你来，不为别的，一是为了让你查清楚杀死辛黛的真正凶手，他那父亲得知女儿死了以后一早就来朕这里闹，好生聒噪。”
辛寿松对辛黛这个女儿究竟上不上心，圣人心里清楚的很，如今来到这边闹，无非就是想讨个好处，女儿都死了，还如此这般，真是无情无义。
“二来，就是想让你顺势查查问世阁的蛛丝马迹，朕之前派人查过，玉竹楼这个地方，算是问世阁在境内扎根很久的一个据点，若不是此次辛家女儿的事，可能还不会暴露。”
萧子毅拱手：“臣遵旨。”
顾景纯撑着下巴，看着一脸严肃的萧子毅：“朕知道问世阁的存在很难查，所以也不会要求你一定查到些什么。可若查到了，却告诉朕没查到……”
他尾音拖长，音调平缓，却无端让人体内生寒。萧子毅眼睫抖了一下：“臣定不辱使命。”
顾景纯收回了凛冽的气场，他赤着脚踩在地上，慢悠悠走到萧子毅跟前：“爱卿快起来吧。”
萧子毅领命站起身，身形依旧紧绷着，不敢有一丝懈怠。顾景纯摇摇头：“说起来，你幼时刚刚入宫那会，也跟现在一样，你仿佛很抗拒进宫这件事。”
萧子毅没回答。顾景纯自顾自说了下去：“岚之是个内心十分柔软的人，即便先太子待他如何不好，他也从未将这份不满倾泻到朕身上。”
“你一定也这么觉得吧，跟岚之待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觉得心里轻松许多。”
萧子毅依旧没回答，只是静静听着，脑内却不自觉的浮现出记忆中的顾岚之与他嬉戏打闹，聊天畅谈的点点滴滴。心中有什么东西轻轻割了一下，有些痛。
顾景纯绕过龙椅，走到龙椅背后，摸着椅背上高高昂起的龙头：“若他还在，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必然轮不到朕去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