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毅很早之前就打听过这些旧部的去处，也动了进京后收拢的心思，不为别的，只为京中藏龙卧虎，保命罢了。
本来灰鹰是要等萧子毅稳定以后折返回霍将军那去，谁知一波三折，耽误了回去的行程。书信告知霍尺玉这边的情况，他们一致认为，让灰鹰暂时留京帮助萧子毅比较妥当。
灰鹰在军中的地位并不高，认识他的人也不多，此次同行也是作为护卫的身份跟着，并没有惹谁的怀疑，留下也不是一件难事。
娄之尔的身世很好查，书面上写的清清楚楚，来龙去脉家住何方都没有问题，萧子毅看着那叠宣纸，在娄之尔成为富商这件事上停留了许久。
“有什么问题吗？”灰鹰也凑过来看。
“受到一位姓沈的公子的帮助，他的生意才平步青云的。”萧子毅把手指指在“沈姓公子”上：“这位姓沈的公子是谁？”
灰鹰思索片刻后，知道他在怀疑谁，他摇摇头：“不是宫里那位，就是一位普通的沈姓商人，这人我也特意去查过。”
他又拿出一叠纸：“没什么可以的，他出生在渠县，父母都是普通百姓，家里兄弟姐妹多，他排行老三，是被卖给了当地一户生不出儿子的沈姓富商，所以才随了人姓。”
“这人和娄之尔一样，都是名气颇高的生意人，这人是专做布匹生意的，各个地方都有他的布庄，京城也有一席之地。”
“娄之尔呢？”萧子毅问。
“这个娄之尔是做玉器生意的，但他自已却并不爱玩玉，反而喜欢玩扇子，据查探，想跟他搭上关系的人都会去收罗各种扇子送给他，入了他的眼，他就会帮上一帮。”
“扇子……”萧子毅回忆着不多的几次见面里，娄之尔似乎时常拿着把空白的折扇，那扇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还有什么？”
“这人已经娶亲了，家里夫人姓徐，说来他这个夫人也和旁人不一样，并不是出身什么名门闺秀，甚至连双亲都没有，就是一个孤儿，原先是个侠客，不知怎的愿意嫁给娄之尔。”灰鹰说到着拿出了一张画像，指着上面那个长相普通，眼神却出奇锐利的女子：“就是这个人。”
“他夫人会武？”萧子毅看着面前徐氏的画像，确定自已没见过此人。
“对，听说身手还不错，但具体怎么样得去试试。”
“那有没有查出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是什么来头？”萧子毅看向灰鹰。
灰鹰有些为难的摇摇头：“我刻意去查了，可白衣服男人就跟没存在过一样，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不过也不奇怪，他们这些有钱人也会养一些暗卫之类的，暗卫的身份信息确实很难查到，为了以绝后患，基本都是销毁的。”
萧子毅用手指摸索着手掌的茧子：“查出来他住哪了吗？”
“这个好查，他不住京城里，向西二十里，有一个庄子，那个庄子就是他的。”说着灰鹰还咂咂嘴：“真有钱啊，那么大一块庄园，居然就住着这么一个主家。”
“明日跟我去一趟。”萧子毅道。
“啊？那需不需要提前发个拜帖，直接登门是否有些失礼啊？对方好歹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灰鹰挠头。
“不能让他有任何准备，直接去。”
次日一早，萧子毅骑着追风直奔庄子而去，二十里地不算远，没过多久就到了。庄子沿用了有钱人一贯的装修方式，奢靡华丽，巴不得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一样。门口站着四个护院，不知道在聊什么，并没有发现萧子毅他们凑近。
“守卫如此松懈，不怕别人抢吗？”灰鹰低声纳闷。
萧子毅摇摇头：“表面看起来松动，内里不一定是什么情况。”
灰鹰认可的点点头：“也是，有那么个厉害的护卫傍身，量一般的贼子也不敢觊觎这块地方。”
“怎么说？摸进去？还是直接闯？”
萧子毅站起身，迎着护院的视线走了过去。护院看是不认识的人，三三两两站的笔直，警惕的看着萧子毅走过来，像一群守着羊圈的恶犬。
萧子毅也不啰嗦，直接亮出令牌：“大理寺办案，莫要拦路。”说完就往里走。
看见令牌上写的字，护院虽着急也不敢硬拦，只会一人去通知主家，其余人挡在萧子毅前面步步后退。
萧子毅前进的速度未减，他虽然没来过这个庄子，可大多庄子的布局都差不多，加上来之前又看了这处地方的平面绘制图，闯进去的架势像走自家院子似的。
没一会，一个穿着劲装的女人迎了上来，二话没说就动了手。萧子毅与她周旋，试探她的家底。
能与他过上几招还不落下风的人不算多，可这女子出手净是些野路子，看不出哪门哪派，看来查探的消息所言不假。
直到伪装成娄之尔的顾岚之姗姗来迟，两人才收了架势，一分为二，各站一边，徐氏挡在顾岚之面前，像是只护崽的母猫，恶狠狠的瞪着来者不善的萧子毅。
萧子毅的到来的确让顾岚之有些猝不及防，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戴妥当，披着个外氅就出来了，见到萧子毅的时候，满脸的疑惑和不可思议：“萧……萧大人？这一大早，您这是？”
萧子毅自顾岚之出现后就仔仔细细打量此人的神态，却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娄老板，别来无恙。”萧子毅看看他，又状似不经意间看看他身侧的徐氏。
顾岚之立刻用手安抚性的拍拍徐氏的背：“这是内子徐氏，多有冒犯，还请大人不要怪罪。”他给了徐氏一个眼神，徐氏不情不愿的离开了，临走时又狠狠剜了萧子毅一眼，萧子毅全当没看见。
“萧大人，借一步说话？”顾岚之让出一步，把萧子毅往自家书房里领。
自始至终，都只有萧子毅一人，至于灰鹰，在方才萧子毅往里闯的时候，就摸进庄子里自行探索去了。
第46章 又被萧子毅弄伤了
去往顾岚之书房的途中，路过了一处马厩，里面全是些体型不算大，但肌肉紧实的快马，萧子毅挑眉，状似不经意的问：“娄老板不是喜好收集扇子吗，怎的还养了这么多好马？”
顾岚之干笑两声：“嗨，做生意赚了些银子，哪个男人能不爱马呢，这一来二去买着买着就这么多了。”
萧子毅眯眼，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且不说这些马一看就不是养尊处优生活下来的，明显是经常长途跋涉，才能有如此紧绷健硕的肌肉，且这些马的品类就不是用来观赏用的，给皇宫送加急折子用的马匹，也不过如此了。
到了书房，唤人上了茶，顾岚之自顾自坐下，挂着一贯油滑的表情，看向萧子毅：“大人今日这么着急忙慌的前来，是有什么事指教吗？”
萧子毅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书房，这里倒是比如外面那边奢华，看起来朴素了许多，屋子里除了书架就没别的物件，唯一称得上装饰的，就是正中那个方形的暖炉了。
他迎着顾岚之疑惑的目光大马金刀的坐下，也不喝茶。坐下的时候顺势把腰上的龙啸取了下来，放在桌上。
顾岚之看到龙啸的时候，目光没忍住缩了一下，但他马上调整了心态，没让萧子毅看出什么痕迹。
“娄老板拿到蛇胆果后，做什么用了？”萧子毅并未回答顾岚之的提问，而是反客为主，主动出击。
顾岚之一愣，有些艰难的开口：“这……吃了啊。”
“给尊夫人？”
“对……”
萧子毅目光游离过后，定在顾岚之的脸上：“可尊夫人看起来并不像需要吃药的样子啊。”
“呵呵呵……”顾岚之干笑两声，心里暗骂萧子毅这厮突然闯进来就是为了找他的漏洞，面上却依旧恭敬：“内子底子好，吃了药后药效极佳，好的就快些。”
净胡扯。萧子毅目光冷了几分：“蛇胆果是百妒之首，根本就不是什么能入药的东西，尊夫人无端吃那东西作甚？且方才交手时，她内力醇厚，元气充沛，显然并未得过什么大病。”
他眼睛眯了眯：“倒是你……”
顾岚之捏了捏指尖，正思索着怎么和萧子毅周旋，谁知萧子毅却突然发难，伸出大手就要去抓顾岚之的左手，顾岚之神色一凛，下意识用右手挡住了来势。
“哦？”萧子毅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手掌一翻，手腕一抖，绕过了顾岚之格挡的架势，继续朝他的左手攻去，顾岚之不得已继续接下，不过几招就显得有些吃力。
萧子毅趁其专心防御左手，深知他那只手不对劲，却没有强硬的攻下，而是转而捏住对方一直防御的右手，运起一股真气，横冲直撞的冲进了对方的经络之间，快速在他的四肢百骸游走，探一探他的虚实。
顾岚之的经络哪经得住这番粗鲁的打探，他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不过片刻，体内便被萧子毅的一缕真气搅得翻江倒海，喉头一紧，他快速用左手捂住嘴，发黑粘稠的血污喷了一手一身，浓稠的血液顺着指缝流的哪里都是。
萧子毅眸子一颤，连忙收了自已的真气，在顾岚之向前倒去的一瞬单手扶住了他的胸口，摸到了根根分明的肋骨，此人竟是瘦成了如此模样。
顾岚之天旋地转了好一会，才缓缓回过神，他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萧子毅的脸，痛苦的咳嗽了两声，把卡在喉咙的淤血咳了出去，气息微弱的道：“这下……我们算扯平了……”
萧子毅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先前在山洞偷袭他的事。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想让萧子毅在深究他的事，他便不追究今日萧子毅重伤他的这件事。
萧子毅本身只是为了试探一下顾岚之是否真的不会武功，又隐藏了些什么，却没想到这人身子这么不堪一击。
终究是自已理亏在先，萧子毅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顾岚之看着自已前襟的血：“得劳烦萧大人一下……”
“什么？”
他不怀好意的看着萧子毅：“这副样子若是让我家夫人见到，怕是会对你不死不休的。”
“你要作甚？”萧子毅看着顾岚之邪笑的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更衣啊。”
顾岚之几乎是整个人挂在萧子毅身上的，萧子毅个子很高，他的脚几乎都要离地了。萧子毅的脸几乎一直是黑的，帮顾岚之拿了新的衣服和靴子，又把他扶到屏风后面。
要不是顾岚之还不想让萧子毅看到自已的左手，他甚至想过使唤萧子毅给他宽衣。看着萧子毅黑着脸走到屏风的另一边，笔直的坐着，顾岚之心满意足的开始脱衣服。
屏风内，顾岚之窸窸窣窣换着衣服，屏风外，萧子毅低头看着方才捏住顾岚之的那只手，他回忆着方才短暂的对招过程，虽然并没有摸清对方的路数，可他却有一种十分诡异的熟悉感，仿佛他与这个人已经交手过许多次，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默契，似乎对方知道自已下一步会从哪里出招，而他也隐约感觉得到对方出手的意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