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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 沉佥 3582 2024-05-24 00:00:00

留在门前的侍婢见着他,明显吃了一惊,忙福身行礼,就进去通报,不一时转出来,垂着眼细声道:“四殿下请王爷进去呢。”

嘉钰身边伺候的仆婢全是靖王府的人。嘉斐平日里对府上的家人虽谈不上如何亲近却也从不薄待。王府上下皆感念王爷的好,真心把他当作主公侍奉。然而这丫头此时说话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也不知是嘉钰又在闹什么了。

嘉斐心下微微一动,刚步入厢房便先打量着往里瞧了一眼。

这一瞧,却见屋里不止嘉钰一个,还有玉青和童前两个也全在坐。

第46章 二十二、入狱(4)

童前脸上的表情着实尴尬,见到嘉斐立刻站起身,垂头行礼退到一边去,一副犯了忌讳被抓现行的模样。

玉青就没有这么老练,整个人都沉静在“王爷您可算是好了,吓死属下们了”的欢欣雀跃中,不但不退,反而迎上来,两只眼睛里全是热切。

嘉钰仍歪在床上,衣袍都只随意披着,从开敞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乌黑长发也披散着,些许细碎发丝湿津津的粘在额角,眼角湿漉漉的。

嘉钰和小贤这性子果然是南辕北辙。

看小贤便是伤成这样,只要还能动弹,也要尽量把仪容收拾齐整。哪像嘉钰,一副落拓风流的散漫模样也无所谓,俨然一个病西子,就这么歪歪斜斜的。

他这个弟弟天性如此,嘉斐也不当真以为有什么不好,只是每每“不羁”起来也不管有无外臣在场,多少有些一言难尽。朝中诸人,当面恭维两句,赞四皇子殿下“魏晋遗风”,背后便换了一张嘴脸念些“不遵礼节,有失皇家尊贵”的也不在少数。

嘉斐起初罚过一个不慎在他面前漏了嘴的京畿武官。但他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法治。这么些年,嘉钰就不管不顾地粘着他,有些话,无论说不说出口,心里如是想的人,甚至还要往更龌龊了去想的人,都实在太多了。

纵然童前和玉青是家臣,不会乱想乱说,总还是有些不妥。尤其是对着玉青这样年轻俊俏又无家室的军官,又不是在自家府里,万一被什么嘴碎的人看去了,少不了要污言秽语编排几句。

嘉斐无意识地撇了玉青一眼。

只这一眼,玉青便缩回去了。

他虽然没什么城府,但触觉却还是敏锐的,立刻便察觉王爷又生气了,赶紧老老实实退到童前身边,乖乖一起站好。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有事单独和四郎说。”嘉斐沉着嗓音下了令。

“别呀,他俩又不是外人。”嘉钰立刻嘟起嘴,“再说我现在可不想跟二哥说话。”

眼看四殿下这是偏要留他们两个下来气王爷的,童前哪里肯接这倒霉“差事”,忙拽着玉青应了王爷给的台阶跑了。

“你也知道他们两个都是我的臂膀肱骨。不要趁机就欺负他们。”

见自己麾下的得力将领都被四郎吓成这个样子,嘉斐也只能无奈苦笑。

“谁叫二哥你满心里除了一个甄贤什么也装不下了,才给了我这种欺负忠良的机会咯。”嘉钰仍噘着嘴,不爽地扭脸“哼”了一声。

“四郎。”嘉斐哭笑不得。

在苏州时,他对嘉钰着实是有些心狠了。后来一路紧张,又遭遇倭寇,小贤还受了那样的重伤……多少疏忽了嘉钰的感受。也难怪嘉钰这回气性这么大。

他实在是欠嘉钰一个道歉,原本就该多说几句好话。

“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心里怎么会没有你。若是当真没有,我也不来看你了。”嘉斐当即放软了声调。

嘉钰靠在床头,撇撇嘴。

不过是你的甄贤没大碍了,你才想起来要哄哄我罢了。

但这一句话实在刻薄太过了,他到底没能说出口。

二哥原本也最不喜欢他牙尖嘴利。他之前已招了二哥两回了,再来一回,可就说不好是什么结果了。

嘉钰委屈地叹了口气。

那个甄贤,当真有这样的心思和胆气,其实他也该依言服了。

他并不是偏想揪着甄贤不放。

他实在没法放的,始终还是二哥。

那杨思定不算是个冤死鬼,杀了也就杀了。但有什么必要非要在这时候送去司礼监不给陈世钦和织造局脸呢?便是父皇也不能随便做这样的事。二哥竟然要抢这个先。

就算真要打织造局,也大可不必这么个打法。

“二哥,鞑靼人你也打过了,可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甄贤和司礼监翻脸么?”嘉钰忍不住又叹一口气,忧愁地拧眉不舒。

四郎果然还是要说这事。

嘉斐靠在座椅上,暗自叹息。

他当然知道嘉钰是如何想的。

他还知道,父皇也是这么想的。

陈世钦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大权独揽,不可轻动。这么些年来,已不知有多少按捺不住急功冒进的刚直忠勇之臣为此遭了杀身之祸。父皇明面上不动声色,而只叫张思远暗查织造局,也正是为的这个。

但他和那些大臣不一样。

他是皇子,是亲王,是父皇和母后的儿子。

陈世钦此人,谁也杀不动,只有他来杀。

莫说今日小贤为此受了伤。

便是没有小贤,他也不能漠视不理。

因为这天下,是他父皇的,而将来总有一天,是他的。

“我不是为了小贤。”嘉斐不由自主沉敛了神色,“这等欺上压下私通敌寇侵占国库鱼肉百姓的事,难道就能放任吗?”

不料嘉钰闻言却是一笑。

“你撒谎。”

他平静抬起眼,直直望住靖王殿下。

“你才多少年岁?陈世钦已经多老了?不是为了甄贤,你急什么?”

嘉斐眸光一震,竟是瞬间语塞。

四郎说的是权术。

他也知道,陈世钦已是个老者,而他尚在青年,意气风发。老贼总有死的一天,根本不需他费劲厮杀。

但……

他固然可以等,那些因宦官专权谋私而受苦甚至死去的子民还能等多久?因为阉党勾结外敌而残破的国门还能等多久?

国事始终是不能与私事相比较的。

“有些事情,不能这样算计。”

嘉斐脸色一点点寒下来。

倘若是小贤,就定不会劝他为了稳住自己的权位,默默忍视陈世钦所为。

这样的念头一瞬在心底闪过。

但他立刻看见嘉钰眼底泛起自嘲的笑。

嘉钰撑着半身,白着脸,用那双漆黑明亮如夜幕点星的眼睛深深望着他,冷冷开口:

“二哥你错了。你迟早还是会发现,你生在这个位置上,你的私事就是国事,而国事,就没有一件事不是算计。你总还是得回来找我。”

第47章 二十二、入狱(5)

出了四殿下的房门,童前也没敢走,便就在外头站下来,垂手候着王爷。

王爷来看四殿下,说明甄公子那边多半是没什么大碍了。

然从王爷方才的表情来看,王爷的心情依然只坏不好。

可能是因为离京城一日日近了,一旦到得京城,就不得不把甄公子送进诏狱去,王爷实在舍不得,故此心焦。

也可能,是因为方才他们犯了王爷的忌讳。

他和玉青原本不该擅自去拜谒四殿下。

这位小郡王虽然与靖王殿下关系亲近,又长年住在靖王府上,但毕竟不是他们的主上。

他们的主上,只有靖王嘉斐,也只能是靖王嘉斐。

背主私谒这种事,搁在别家,或者说这私谒的对象不是四殿下,他和玉青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即便今日不受责罚,日后也再难受到重用。

又及,四殿下是那样一个妙人儿。

他童前是个皮糙肉厚的军汉,在京中又有妻小,也就罢了。玉青却是个俊俏的年轻后生,也没有家室,多多少少总有些不妥。王爷心里究竟什么想法可还不好说。

王爷当时不言语,只叫他们先出来,是给他们留面子,更是给四殿下留面子。

但王爷不言语,不代表他们就能仗着什么。

一会儿王爷和四殿下谈完了出来,少不得要训示他们两句,懂事的,就该赶紧讨个巧卖个乖,使王爷消消气。

可真要说错处,他们也委屈得很。

日前王爷一怒杀了杨思定和卢世全安插的内鬼,还下令把这两具尸首直接送到司礼监去。这事他们想来想去,怎么也不敢从命。偏王爷又一直躬亲照料着甄公子,见不着面,也听不进人说话。他和玉青是实在没办法了。万不得已,只得去和四殿下商量。

原本也是想速战速决,简单明了请个主意就是了。谁料四殿下偏偏不放他们走,给他俩留在屋里东扯西拉一留就是几个时辰。

玉青一向心大,就浑然无觉坐在那儿天南海北有问有答得和四殿下聊上了,还逗得殿下一阵一阵笑。可怜童前想走也不能走,又不能说破,满手满身都是冷汗,正在心里求神拜佛盼着靖王殿下千万别来,偏盼什么什么不灵验,就给王爷上门抓个正着。

四殿下多半是算着时日故意为之的,诚心拿他俩跟王爷撒气呢。

王爷弟兄俩之间的事,做护卫的不该管也管不了,原本应该躲得远远的,结果这么稀里糊涂给搅进去,怎么能不冤枉。

童前有一搭没一搭地琢磨,忍不住垂头叹一口气。

一旁的玉青就没有这么重的心思,反而对王爷和四殿下在屋里说什么悄悄话好奇得很,站不住得满地溜达,没一会儿又跑到童前跟前,挠着下巴小声问:“童哥,你说王爷刚才为什么生气啊?”

童前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崴在地上。

“你……”

你竟然活到这么大都还没被人弄死,简直是奇迹。

这话他就说了一个字,到底咽回去了,实在不想太不给同僚留脸。何况玉青比他要年少得多了,其实也还是个半大孩子。

“不然你等会儿自己问问王爷?”

童前沉痛地捂住了脸。

这哪能当真去问王爷呢?

玉青便是再心大,也听得出童前在揶揄他,便也不问了,老老实实盘腿在童前身旁坐下等着,可才没等多久,又耐不住性子揪一旁土里的小花小草去了。

两人便这么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靖王嘉斐才从屋里出来,叫了几个手巧熟悉的婢女进去服侍四殿下吃药休息。

王爷人都来了,却不亲手喂四殿下吃药。而四殿下竟也安安静静待在屋里,没有闹得天下大乱。这是十分罕见的。

童前小心翼翼观望了一下嘉斐的脸色,见仍是一脸黑云笼罩,甚至比进屋那会儿还更黑了几分,一颗心简直苦得都要碎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低低唤了一声:“王爷——”

才刚起了这个头,就被嘉斐摆手止住了。

作者感言

沉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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