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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 沉佥 3610 2024-05-24 00:00:00

他又低低对身边的玉青道:“你亲自挑五百个精干的,带上三娘,便服轻骑把浙江都司衙门拿下,再抄了郭鑫的家。要快,要干净,不要惊动东厂的人。”

玉青应声不敢耽搁,兔子一样就蹦走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才杀完人的血腥味。

嘉斐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扭头看向身边的甄贤。

小贤的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得过分了,怕不是看不惯杀头受了惊吓罢……

嘉斐微微一怔,下意识将甄贤藏在袖子里的手抓过来握住,却觉得那只手异常湿冷。

但就只这么一瞬,甄贤便飞快地把手抽回去了,忙着张罗为他拟函之事。

除发往各卫所的告知书之外,呈交兵部的军报、上奏皇帝陛下的奏疏皆要仔细书写,也的确是繁忙得很。毕竟先斩后奏一个二品大员,不小心周全是要出大事的。

嘉斐心中略觉得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也不敢强行挑刺,便只好由着他又忙忙碌碌去了。

次日清晨,浙直总督胡敬诚的帅帐中便收到一颗快马送来的人头,和一封来自靖王殿下的信。

仍是胡敬诚当初送去的那两张纸,只不过各在上头多添了一个字:

克定山河,不负苍生。

那盛在匣子里的人头上,血色已凝固成深沉的黑红色,眼睛却还是睁着的,五官扭曲得分外狰狞。

胡敬诚把这八个字和一颗人头来来回回看了许多次,将传令的卫兵唤进来。

“把这个和这两张纸送去给卢公公瞧一瞧。至于会面之事,务必恭敬着告诉卢公公,大战在即,军务甚为繁忙,偏逢我的一点陈年旧疾又发作的厉害,只好待过一阵子战事稍缓,我的身子也好一些了,再登门去向公公谢罪了。”

第92章 三十、杀人(1)

东南的战局牵动几多人心,相关奏疏不断送入京中,把御案上堆得满满得。

其中大部分,都是上疏弹劾靖王殿下来的。

说法不一而足,有控诉靖王殿下越权干涉地方政事的,有上告靖王殿下私通反贼的,竟然还有弹劾靖王殿下容留女子淫\乱军中的……

嘉钰静静坐在殿上,听几位内阁大臣与司礼监的大太监们在父皇面前吵成了一锅粥,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二哥一晃走了这么些日子,天望着都凉了,今冬北方的大雪早降下来了,再要不了多久,就要到元春佳节。

只不过今年这年,二哥怕是不能回来过了……

可他还从未过过一个没有二哥在的年。

即便是二哥在皇陵守孝那三年,只要他想去探视,也是极容易的事。

可今年与以往都不同。东南前线不是皇陵,二哥也不是去韬光养晦趋吉避凶的,即便父皇恩准他去,他也不能去。他得留在京中,替二哥死死守住这龙潭虎穴。

而另有某人就不一样了,可以仗着宠爱跟在二哥身边寸步不离,能得二哥嘘寒问暖关心备至,能与二哥排忧解难共话心事,还能有二哥陪着喝一口守岁酒……

心中骤然刺痛不爽,一点抑郁之气就在眉心浮现出来。

嘉钰焦躁不安地摆弄着衣袖,下意识牙关咬得死紧。

他并不担心父皇会轻信这些诬告之言。

别的不说,但就“淫\乱军中”这一条吧,倘若是真,二哥当真开始沉迷女\色了,父皇怕是在梦里都要笑醒过来,恨不得立刻下圣旨把这个女人接回北京城重重封赏。

但他实在很怕这些人如此喋喋不休地向父皇施压。

东南这一场仗,不愿意尽快打完的,不止有陈世钦。

还有曹国老。

任司礼监再如何权盛,太监毕竟还是太监。

曹国老就不一样了。

但凡科举入朝者,号称天子门生,实则还是主考官的学生。

而那浙直总督胡敬诚便也是这样的一个学生。

东南这个烂摊子,放一个胡敬诚在那儿苦苦维持着,既不能让倭寇大肆内侵,也不能把倭寇全杀绝了挡了某些人的财路,这是司礼监、内阁和父皇三方之间达成的妥协平衡。

而今父皇翻脸不认了,用二哥去打破了这个平衡。

陈世钦自然是不乐意,曹国老又能有多乐意呢?

尤其曹国老曾经也做过二哥的老师。

父皇这是在逼着曹老狐狸站出来正面和陈世钦一争。

曹慜之所以能够上位内阁首辅且安坐至今,恰恰因为这老头是不和陈公公争的。曹国老练得是忍字诀,熬到新君继立,老狗朽去,就什么都解决了。

他从前也觉得这是最稳妥的路子。

奈何父皇却忽然决意不再忍了。

也许是因为陈世钦公然拿七郎开始做文章,这种幼子受制于阉党的不爽终于彻底激怒了父皇。

然父皇的手段到底是比他老辣狠厉太多了。

父皇是敢把二哥扔出去刀头舔血的。若是换了他,至多也就只能如之前那般在曹国老面前放几句狠话,绝舍不得动二哥一根头发丝儿,难怪落得被父皇讥讽嘲笑的境地……

思绪渐渐有些散漫,嘉钰不由气闷,这才察觉自己一直屏着呼息,当即叹了一声。

他听见一旁的嘉绶小声唤他。

“四哥……四哥……”

七郎这小子,还是老模样,没心没肺的,封了王,成了亲,也没见半点长进,甚至连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处境也毫无知觉,瞧见就来气。

嘉钰顿时一阵头疼,十分厌弃地瞥了弟弟一眼,“你就不能少吃点?为了打这倭寇,二哥府上都快搬空了,就你还拼命吃拼命吃——”

嘉绶嘴里还正叼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听见这么一声斥,吓了一跳,连忙委委屈屈地吐了放回碟子里,低头时却还忍不住偷看一眼。

这不知厉害的模样愈发地叫嘉钰两眼一阵阵发黑。

且不说是内阁御前议事这样要紧的场合,也不提此一议的结果只怕关系到二哥在前线的生死,单说父皇为什么要叫他们两个过来旁听着,为什么不叫三郎、六郎那两个来?这小七儿只怕从没想过。

想到此处,嘉钰顿时一阵无奈,忍不住放弃地叹息,“算了,谁要你从嘴里吐出来了,没个模样……想吃就吃完它吧。”

嘉绶立刻如获大赦,赶紧将恋恋不舍的那半块点心一口塞进嘴里,一阵猛嚼就用力往下咽。

他还正抹着嘴,就听见父皇的声音打雷一样从上方传过来。

“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大声说出来,不要嘀嘀咕咕地咬耳朵。”

嘉绶一口点心还没完全咽下去,差点噎住自己,紧张地拼命抓着脖子,张嘴也发不出声音。

嘉钰无语在心底长叹一口气,只得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水,一边递到嘉绶嘴边,一边应声。

“儿臣没有什么想法。就是看七郎的点心碟子快空了,叫他慢点吃别噎着罢了。”

言罢,他还没忘了替嘉绶抹一把嘴角沾着的点心渣渣。

嘉绶喝了两口茶,终于把那一口塞住嗓子的点心咽下去了,这才心虚地挠了挠头,颇不好意思地冲父皇咧开嘴,露出一双虎牙。

这情景看得阁臣们各个面露尴尬之色。

虽说圣上以北疆战绩为名封赏了昭王殿下,但这位七皇子到底只是个浑浑噩噩的半大孩子,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瞧见。

以资质论,目前的昭王殿下与靖王殿下比,实在相去太远了。所谓的“二王之争”根本没什么可争的。

事实摆在眼前,陈公公却一意偏要扶立昭王殿下,其心已是昭然若揭。

皇帝陛下特意将昭王殿下叫来御前听政,也正是因为这个。

陈世钦其实是不愿意七殿下再多露面的。露面得多了,自然藏不住拙,非议之声便也会随之多起来。

而皇帝陛下便偏要让七殿下自曝其短,打得无外乎是陈世钦的脸。

但亲儿子毕竟还是亲儿子,说毫无期待之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甚至,以曹慜为首的众阁臣们心中都各自有所揣测,以为圣心待昭王殿下其实颇有期许与偏爱。

圣上是把这个小儿子当作保底的人选在栽培呵护的。

假如万一,靖王殿下有所不测,又或是未能使圣上十全满意,昭王殿下便会是陛下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当然这一切都只在昭王殿下能够明白通透有所长进的前提之下。

陛下想要的,是一个七窍玲珑的幼子,进可以力挽狂澜撑起大局不至于使天下沦陷于阉党之手,退可以体恤君父辅佐兄长保江山基业万世太平。

这样一颗识大体知进退的玲珑心,原本四殿下是有的。只可惜四殿下天生羸弱,否则也就轮不到七殿下遭这个罪了。

而圣上余下几子之中:长皇子软弱无能已遭幽禁不提;三皇子是位醉心琴瑟诗画沉湎玩乐的主,比那南唐后主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六皇子原本也没甚长才,又于当年庄闵郡王薨没时受了些惊吓,平日里没什么大碍,但一到了人多的时候便容易犯焦虑之症,是以除却拜谒父母与寥寥可数的亲族私会,大多时候都闷在自己的王府里,连朝会庆典也极少参与……圣上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可选择余地。

昭王殿下是圣上不得不寄予厚望的最后一个儿子。是以,圣上在昭王殿下身上倾注的心血其实并不比靖王殿下少。毕竟已是退无可退了。可昭王殿下却迟迟不能开窍。圣上心中苦闷,可想而知。

阁臣们纷纷偷眼观察着皇帝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不敢轻易开口。

唯有陈世钦一人气定神闲。

这老太监不愧是历经波澜之人,而且平日里除却伺候皇帝陛下的一人之外可谓养尊处优,保养得极好,鹤发童颜满面红光,配上悠闲神色,愈发显得胸有成竹。

他只把二位皇子静静看了一眼,便笑着开口:“四殿下对幼弟的爱护之心实在令老奴感动涕零。”

这样的恭维嘉钰自不肯受,当即挑眉冷嗤一声。

“父皇隆恩浩荡,又有老师们常以圣贤之言提点教导,我们这些做兄长的,自然铭记于心,不敢忘怀。偶有小人挑拨,奸佞之谗,说些兄弟阋墙的笑话,企图扰乱圣听,引至流言蜚语人心惶惶,简直其心可诛。”

陈世钦执掌司礼监与东厂多年,只手遮天,权倾朝野,真可谓想要谁死谁非死不可。朝臣们背地里都讳称其为“阎王”,当面巴结者,却呼之为“陈督主”,甚至“九千岁”,而宫中的大小宦官们也都上赶着攀附,争相喊一声“祖宗爷”。

而今敢这样当面给陈世钦喂软刀子的,只怕也就只有靖王殿下和安康郡王殿下这两位皇子了。

尤其四殿下又还占着个身子不好的便宜,格外“恃宠而骄”一些。

陈世钦热脸招了嘉钰这么一个冷巴掌,也不见恼怒,依旧陪着笑脸。

作者感言

沉佥

沉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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