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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送君戍故烟 歇羊 3686 2024-05-24 00:00:00

“交出‘药庄’相关记载资料,保你塔尔玛那边水草丰润。”

回泽部首领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不收拾生擒的主帅,反在他身上动刀子。

这样的要求事出有因,蛮毒在军中散布广泛,尤其是在没有被列为禁术的时候,以此为交换条件引不出猜疑。

哪知这首领死鸭子嘴硬,声泪俱下:“几百万年前就烧了!哪里还有记载啊!”

总而言之,卢炜负刀在帐外等了很久,等到里面的惊叫声渐渐平息,江御才拖着鲜血淋漓的轻裘,百无聊赖地走出来,同一个老头耳语片刻,再跟他汇报的进程。

江御手负了轻伤,没带刀枪,腰间别了一把火铳,背的一张重弓。

历来讲究投鼠忌器,这家伙开弓势不可挡,绵延的火势不绝,烧尽寥寥枯荣,卢炜见状,问道:“反扑?”

“用不着。”

江御的铁面罩没戴,刚迈出帐被呛了几口粉尘,只好背风从兜里摸出副临时皮革手套,把重弓让亲卫取去修理,对着苍茫暮色道:“把火灭了吧。”

卢炜没急着去灭,难得多问了一句:“哪儿搞的火药?”

“当年押送进京的那批黑火药。”江御无甚在意随口一答。

卢炜难以掩饰地笑了笑:“好小子。”

那是一批脏手的大款,理应是在宫变的时候随着先帝赶赴黄泉,没想到在入宫的时候就已经被偷龙转凤了。

“最后一次了。以后想用可就用不上了。”

“此战大捷,可保边境二十年安定。”

余烬泯灭,荒凉的平原中,唯故土有晚烟久戍。

江御背对着寂寥的夜,敏锐地察觉到身后踏地而来的声音,正回头,林析沉携来一股晚间凉风翩翩而来,身体还未好利索,加之见着眼前浑身是血的人心下慌措,下马的时候腾了个空,落入一个银胄泛寒的怀抱。

“你身上有血。”

林析沉说完要推开他查看伤情,江御附在他的耳边,低声安抚道:“都是别人的。”

“时远还记得边防铁线吗?”

江御轻轻拂过他的面颊,十二大营在此刻高举阵云,浓密热烈的烟涛亲吻夜幕,唯一不同的,是今晚没有战火喧嚣。

第97章 后声(一)

非正文部分不V,谢谢支持

江御自被疆回来,很爱黏人,但或许是种错觉,毕竟自己一天中脑袋清楚的时间屈指可数。

梁王的策反给江御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讨伐名头,之后林析沉细问,才知是他有意为之,等的就是未来的某一天。

老东西活了大半辈子差不多够了。

林析沉先闹着要陪他善后,待一切重回正轨在归京,于是拖到了春末初夏。

归程后身体渐渐恢复,有了到处溜达的劲儿,偶尔路过樵秋,来了兴致,就会去替江御张罗一堆有的没的。

林析沉想要什么,江御就给他什么,当初林析沉只当玩笑,张嘴要了来,哪知江御十分尊崇言必行,不出半月,内阁首辅的椅子便留了出来,北疆十五万兵符调了出来。

只手遮天的位置拱手相让,丝毫不逊色于坐在龙椅上的感觉。

江御怕林析沉累,几乎所有的事情还是他一人打理,只不过挂的林析沉的名。

一如往常,林析沉闲的无聊,许涧跑外面撒欢,小半年没见那祸害,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孟池渊也在忙南洋流寇,打扰不了,兜兜转转进了江御常办公的书院。

“修缮官驿的事情这老油条插什么嘴?”林析沉随便挑了一本奏折,目不斜视,一目十行后继续道:“钱州河不去淹他家祖坟,难为史稹苦口婆心。”

骂完之后抛回了去,又随即挑选下一个即将被责骂的幸运儿:“往年祈福选的都是明安寺,脑门上别着‘功德无限’,借名作威作福不说了,他真是当银子多如流水吗?这宋珺是想钱想疯了,还是觉得活够了?”

总指挥不耐烦地把折子甩回案上,江御则默不作声将其叠好,林析沉已经懒得骂,索性倚在案角打哈欠,摇摇欲坠的影子把江御办公的光全挡完了。

江御耐性出奇地好,莞尔一笑看着林析沉的披散在腰侧的长发,混着跳跃的暖阳,闪着青墨的尾光。

晚上饭桌多置了壶酒水,二人都没了饮酒的习惯,江御为了起好带头作用,强制自己“戒酒”,实在是馋,便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满几杯尝尝味儿。

林析沉在外客宴,摆上的酒水要么是果酒,一股甜腻的果味儿,要么是不知掺了多少水的酒,比前者还要难喝。

江御殷勤地斟上,一边道:“这酒不齁,品来也不辣。”

林析沉见江御这么主动,欣然一饮而尽。倘使换做往常,多贪几杯酒味都得顶着他的唠叨,甚至然后直接对其进行缴纳,情况严重时,断他几个月酒水也不是不可能。

这酒比想象中的更为清甜温和,后劲儿的酒味正宗,与小时候掉酒缸里泡的味儿如出一辙。

林析沉咂了咂嘴,甘甜的酒水转瞬即逝,忙去再倒,江御忽而把酒壶拿起不许他再喝,唤了下人抬走,架势果决,甚至不给他望梅止渴的安慰。

“好歹让我多喝几杯啊。”林析沉望眼欲穿,痛斥江御不道德的行为。

江御忙赔礼,直往碗里夹菜,“身体才渐渐好转,多喝闹风寒。”

傍晚时分,林析沉在案前捏着书卷看书,隐约窥见了些端倪,头脑昏昏沉沉不至于睡着,晕头转向涣散了眼睛,上下文错了几行字都没察觉出。

待江御鬼鬼祟祟摸身过来,林析沉更加断定自己的猜想,当即扶额骂道:“混蛋。”

江御虽说挨了骂,脸上笑颜不减半分,林析沉缓缓起身,想往外走透透气,刚刚迈出几步,便被江御一把拽到就近的梳妆台的椅子上。

意料之外的动作叫他毫无防备,江御个子高挑,微微弯腰俯身的动作直欺压人,林析沉迫不得已保持仰在椅背的姿势,心下本该慌张,泛了不少倦躁,脸颊也跟着染了绯色。

江御被迷得神魂颠倒,近距离端详那人柔和平缓的呼吸声,到渐渐焦躁的情绪,左右摇着脑袋,快把他憋死了。

江御用手轻轻地划过他的下颌线,抵触在耳朵后的痕迹处,林析沉怕他瘾又犯了去咬,冷不防打哆嗦。

江御见他的反应低沉地笑了笑,仅揉了揉那个地方,心想还好直喂了一杯,多了就出岔子了。

“我曾想,日后娶妻三书六聘,现下连个正殿都凑不齐,大抵是全天下最穷的皇帝吧。”

江御揉着林析沉的耳朵,有些粗糙的指腹按压,出奇地舒服,把他哄得快睡过去了,自然是没有搭理他。

江御升了一股怨气,作势要去咬,唇齿贴碰的触感挠心窝子,林析沉烦闷地扭头躲,被掐着下巴反抗不了,立即开口卖软语求饶。

江御吃够了这套,面不改色道:“我刚刚说的什么?”

他哪儿知道这家伙心里憋闷,没事找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什么。

没听见回话,江御又要蠢蠢欲动,逼得林析沉胡言乱语,喊压着伤口了,喊头疼,就跟着一段似有若无的呻吟苦言,并且对二话不说下他酒的事进行申诉。

江御快被他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谁前一秒醉生梦死。他听不进去弯弯绕绕的话,索性一口含咬住残存着点甜味的唇角,从浅浅的含舔,到放松警惕后宣泄的咬合,像是在进行告诫,轻车熟路地把挣扎的手按到一旁。

林析沉自知糊弄不过去他,有些后悔当时应该诚恳致歉,否则也吃不了这苦头。

说起来,江御的确是穷,从一个腆着脸求京城拨军饷的穷酸将军,到现在日进黄豆,粗茶淡饭的穷日子,成天想着如何如何充盈国库,鸿鹄之志不提,好歹不能拖欠工资。

这边看顾好了,又开始愁远处久戍的军队。

江御才刚刚脱离苦海,打发了一群使臣,现下身上满是酒汗味儿,湿漉漉的额发蹭了蹭林析沉的肩窝,最后垂头丧气地离开,沐浴去了。

林析沉扒拉着太师椅喘气儿,头脑昏昏沉沉眼睛飘忽,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椅子长眠,奈何硬邦邦的木头硌人。

林总指挥吃力地支起双手,最终在走几步路躺床上去和醉生梦死在原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仅仅眯一眼的功夫,林析沉便被抱上了床,烛火葳蕤,映衬在线条流畅的下颌,来的人稳稳当当,却让林析沉睁了眼,下意识握住江御的手,睡眼惺忪。

灌小半碗就不省人事啦。

“我不困。”

江御正想替他盖好衣被,然后回去处理剩下的公务,转头见恹恹欲睡的人强撑着坐起来,聚焦目光,盯着他看。

江御索性坐回了那把太师椅,支起下巴,盯回去。

林析沉扶着案台起身时,发现不知何时端来的一方服料,江御似也是才发觉,抢在林析沉拎起它之前,欲盖弥彰地挡住他的视线,“早些休息,明日赶早朝。”

翌日,林析沉醒得早,江御躺在太师椅上眯了一个晚上,兴致缺缺睁开睡眼懒懒地打哈欠,便见林析沉一脸菜色地拎起那方衣料。

江御偷偷一笑,三两下绕到林析沉身后去抱他。

林总指挥简直无言以对,噎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怎么说服礼部的?”

江御憋不住笑,抱得更紧了,整个人半压到林析沉身上。

林析沉一脑门官司,而江某人仍无甚在意般枕在他青筋暴起的颈边笑得不亦乐乎。

“你、害不害臊啊?!”

一股令人羞愧的浪潮迅速烧到耳根,江御十分不要脸地凑到他耳朵边,醉意未散,笑吟吟道:“时远穿给我看好不好?”

林总指挥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深知,这样的服饰配色与规格,穿出去且不说外人怎么看,御史台不得天天指着他骂,而且……

很丢人。

林总指挥镇定道:“逛过青楼楚馆吗?”

江御没搭话,林析沉不动声色道:“那儿肤白貌美的妓女多,我认识几个江南一带的老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姑娘个个似水,比我……嘶——”

话未说完,软绵绵的脚被人轻轻顶了一下直往榻上扑,江御伸手把褥子扯到床板上垫着他的背好让别摔疼了,而那赭红似血的礼衣被压在腰后。

江御亲了亲他,喜怒不辩,“漂亮姑娘?时远常去看啊。”

“谈不上风姿绝艳,比起你那番邦女小巫见大巫了。”

“我那番邦女?”江御挑了挑眉,不知林析沉从哪儿听来的浑话,淡了笑颜,去刮他高扬的下巴。

“嘶——”林析沉故作深思,恨不得三下五除二把那非人的礼服甩到九霄云外,吃力地算起账来,“年末,十二大营祝酒,不少媚眼如丝的歌女唱和,余音袅袅快飘到我帐中了——哎不对,你在外寻花问柳,我在病床上扎成刺猬,这笔账我还没讨,你却蹬鼻子上脸?不好吧。”

作者感言

歇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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