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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君与妖妃 慕沉歌 3583 2024-05-24 00:00:00

如此的投怀送抱,让君王身体一震,本能地多看顾他几分,不至于坠入黑暗浓烈的情绪中。

燕知微一向会说话,此时却想不起该说什么,只是想提醒他自己的存在,就软软地唤他,“陛下……”

“……朕说到哪里了?”

楚明瑱被他打断,先是失神片刻,再摸到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指节,才恍然道,“哦……母妃。”

“后来,朕被记在德妃名下抚养,也搬入了祈年殿。德妃张明雅,背靠张家,素来爱吃斋念佛,却是个佛口蛇心的人物。”

“在她膝下无子时,尚且对年岁尚小的朕不错,是怕生不出儿子,才找个后备。在朕五岁时,她得了一子,楚明珏,排行老八。很快,冯皇后也得一子,楚明远,行九。”

后面的事情,燕知微多多少少听过。

景桓帝年老后,对后宫不闻不问,加上前朝世家操弄后宫,夺嫡失控,尽是杀人不见血的勾当。

“德妃,在人前总是摆出慈悲模样,背地里……”

楚明瑱语气尽力平淡,却遮掩不住低沉的情绪:“……在八皇弟出生后的那几年,朕无论吃什么东西都得谨慎。要么就假装食用,实则饿着,直到夜里辗转反侧;要么就掰一点碎末,喂飞进来的麻雀,它们肯吃,吃了没事,朕才敢吃。”

燕知微听罢,多少明白了他后来养鸟时除了喜爱之外,还存在的温柔愧疚之色。

是移情,是感念陪伴,还是对过往心有余悸。

更阴私或者更惊险的,他没有提。

但他少年时,如果没在生死边缘走过几遭,怕是不会这样谨慎小心。

楚明瑱:“八皇弟是夺嫡热门,也是张家的宝贝,自小就养出了飞扬跋扈的性子。面对寄居于德妃殿里的朕,呼来喝去,甚至暗地欺凌……全无对兄长的尊重。”

“在皇宫里度过的日子,对朕而言,其实不算快意。”

“待朕离京去燕地时,虽然随扈不多,食邑少,钱财薄,但好歹有个王候的名头,也有知微陪伴,才过上些算得上是快活的日子。”

帝王说起时,已然十分平淡,不带恨意,只是浑身透着冷寂萧索,显然对天家亲情极度失望。

即使身为皇帝,对他而言,禁宫生活仍然是囚牢。

他克制不住孤寂,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伸了手,就轻易取之。没人能够违抗他,哪怕这罔顾了燕知微的意愿。

但谁能指责他,一个足够克制欲望,勤政爱民,能力出众,只是希望一个人陪伴他,在闲暇时给他稍许安慰的帝王?

至少现在的燕知微,是难以拒绝的。

“陛下,明瑱哥哥……”紫衣美人语气柔和,环着他的腰,纤长素白的手指格外不老实,顺着他镶金戴玉的腰带摸来摸去,像是特意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时而勾一下君王的环佩,时而摸摸他的衣襟,甚至还用食指绕着他的发尾,圈了两圈,促狭的很。

“知微,别闹了……真是顽劣。”

楚明瑱无奈,被迫敛去思绪,捉住他作乱的手,面上又浮现出些许活气了。

“他们都埋土里了,有些死都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现在陪着陛下的是知微,又不是别的什么人。”

燕知微理直气壮,“我得提醒陛下,随时!”

楚明瑱眉眼微释,却笑了:“好霸道的爱妃。”

燕知微见他被闹的开心了,才松开他的腰,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狐裘,实则是掩饰眼底涌动的情绪。

再转身时,他矜着姿态,又是一派温润淡雅的天仙模样。

“再往前走,就是御花园了,陛下常年待在书房里,都要闷的发霉了,不如陪知微逛逛?”

第18章 梅拥雪,紫衣重

因为有宫人打理,御花园还维持着楚明瑱离去时那般。

时间最是珍贵,在人身上留下走过的烙印。但是,倘若其人没有丝毫长进,除却岁月的痕迹,时间并不带来任何东西,反而会带走他们的性命。

时间对于树木的意义,远没有对人那么大。

七年前,楚明瑱曾倚着一棵碗口粗的树,感叹自己的势单力薄,飘零无助。

如今的景明帝携美人路过时,早就意气风发,不同当年。这棵树,却迟迟瞧不出太明显的改变。

帝王携贵妃游园,自然提前知会御膳房准备。不多时,宫人鱼贯而入,将温好的美酒、时令小菜甚至涮肉的铜锅端入观景亭桌上。

北地寒冷,少蔬果,多蓄养牛羊。用炉芯烧炭的铜锅烧开清水,再涮着切成薄片的牛羊肉,蘸着各色酱料入口,就是一道最适合重温旧梦的美食。

楚明瑱坐在亭子里,斜倚凭栏,可以一览御花园的景致。

亭下有池塘,名“观鱼池”,现在是冬日,还结着厚厚一层冰。倘若是夏季,先帝时期精心栽培的荷花就会盛放,浅粉、珠白、深粉,蔚然一片,煞是好看。

燕知微入宫以来,还没怎么游过园,此时试了试冰层的厚度,就来了兴致。

“北地结冰的江面,宽敞又结实,甚至可以跑马,不知道这御花园的冰怎么样……”

“知微,这冰不知厚薄,水又很深,上来。”

不料,楚明瑱见他踏上冰层,竟然出声制止,隐隐有些严厉。

燕知微奇道:“我问了宫女,只要站直,身材正常的成年男子,头颈都能露出水面,哪里算深?”

燕知微说罢,拎起紫袍下摆,轻盈地踏上冰面。

他先是小心试探,后来有了底,还跺了跺脚,道:“陛下放心,大雪下了那么久,这水面,都冻结实了,臣掉不下去。”

楚明瑱沉默片刻,才道:“竟是如此……”

他对旧日宫廷的认知,都是来源于当年孱弱无依的七皇子。

或许是少年时对至高权力的仰望太过刻骨铭心,他即使以帝王之尊重临禁宫,成为此地主人,依旧没有调试过来。

燕知微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失落,微微仰头,看向坐在池边亭台,面露寂寥之色的帝王,道:“难道陛下有什么不好的回忆?”

楚明瑱顿了顿。虽然他答应燕知微有问必答。但是这件事,却无端让他回避。

他支颐,偏过头去,轻描淡写:“……不是什么大事,说出来,怕是显得朕有些矫情,平白惹人取笑。”

“知微又不会笑陛下。”燕知微睁大了眼睛,“臣怎么敢笑您啊!”

“……”

“这一段记忆很特殊,您不愿意与知微共享吗?”

燕知微可没那么容易糊弄。他的眼睛明亮而尖锐,足以剖开君王藏匿的无限心事。

楚明瑱看向他,又停顿片刻,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只是,有些难以启齿而已。”

“宫廷里,磋磨人,却不教他死的手段有很多。溺水就是其中之一。把人的头按在水里,数十秒后拽出来,保他不死。然后,不等他气息喘匀,就再摁进池塘里,如此反复,窒息,呛水,却又不死,足以把人折磨到精神浑噩,却不留外伤,对外说一句落水,便罢了。”

楚明瑱的眼神轻轻掠过那片池塘,好似还能想起那天的阴云。

那些青苔遍布,教少年的他无论十指如何抠挖,都无法攀住的岩石;那睁眼闭眼都是青绿色池水的噩梦,教他回忆起时,口鼻似乎还弥漫着浑浊池水的池藻腥气。

他说的轻描淡写:“八皇弟骄纵暴戾,与三皇兄他们几个混在一处,总爱出这些整人的主意。”

他还记得,当年三皇兄拽住他湿淋淋的头发,把他按在地上,与几名兄弟嬉笑。

“瞧他,还用这种眼神看着本殿下,该不该罚?”三皇子笑道。

“该罚,皇兄罚不听话的皇弟,这叫什么……长幼有序!”天真而刻毒的八弟拍着手,高兴地道。

故人尽死。

“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上尽是这种残忍的天真,或许是楚家人脑子都有问题。当然,朕也不例外。”

楚明瑱笑着点了点太阳穴,却是连带着自己也骂进去了。

燕知微静静听着他剖开心事,把伤痕暴露在他的面前。

当年,那个离京时仍然温文尔雅,保持着高贵风度的燕王殿下,究竟是如何从皇宫的激流里挣扎出来的?

他落魄飘零时,甚至还竭尽全力为他撑了伞。

是燕王殿下在那个雪夜拉住了他,把孤注一掷的燕知微拽出了世家倾轧的泥潭。

仅一面之缘,带他北上,护他周全,予他万千荣华。

楚明瑱如何不好?他怎会不好呢。

燕知微好像是难过了。他垂下眼睫,轻声道:“被那样对待过,应该天然不信任他人吧……那一夜出京的殿下,明明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什么要救我?”

“举手之劳罢了。”楚明瑱温和道。

“真的是举手之劳?”

“你的眼神和朕当年很像。”楚明瑱支颐,看向亭台下,轻轻地道,“……那是一种,走投无路的眼神,朕不忍心。”

岂止是不忍心。

东山再起的一诺,义无反顾的奔赴,破开风雪的少年……

这些初见的记忆,足够他回味一生,无论过去多久,这最原始的悸动也不会磨灭。

燕知微凝眸,也同样从亭台之下仰望君王。

他们视线相碰,如同有粘稠的蜜糖凝着有情人的眼,继而化为缠绵的情丝,久久拉扯着,牵连着,断不开。

“陛下这样,怪犯规的。”燕知微敛袖,率先垂下眼眸,有些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

“知微要问,朕就答。有什么大不了的。”楚明瑱看着他,微勾唇角,“上来吧,冬日萧索,无甚好景,知微陪朕饮一杯。”

“陛下,先温着酒,臣待会儿就来。”

在雪后的晴光中,燕知微立于方寸御花园中,笑意盈盈。

他轻拢锦袍,呼气成雾,面容若雪,挽起袖时,纤长匀称的手臂露出一段,宛如楚楚梨花雪。紫缎丝绸金织暗绣,光华内敛,鹤纹栩栩如生。

很快,他瞧中了园中怒放的白梅,轻快走去,精心挑选一枝,折下。

再回身时,他手执梅枝,衣袂飘飘,梅香带雪,仙鹤振翅欲飞,端得是神仙中人。

楚明瑱端着酒盏,迟迟未饮一口,只觉他家爱妃通身皆是雅致气度,丹唇素齿,莞尔时,亦不失风流情态,教他移不开眼。

一品朝臣作宠妃,舍不得美人在前朝受磋磨,就接入后宫亲怜密爱。

到底是景明帝会享受。

观景亭在池塘周围,略高出半层。楚明瑱凭栏时,可轻易将雪后盛景一览无余。

“折梅一枝,倒是风雅……”

楚明瑱还没说完,黑眸微凝,竟是怔住。

他见到,燕知微折了梅枝,轻嗅芬芳,倏然一笑,正如澄光映雪。

作者感言

慕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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