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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君与妖妃 慕沉歌 3591 2024-05-24 00:00:00

楚明瑱也不意外,随即轻笑:“这世上最荣华富贵,最权势滔天,最至高无上,除了朕,还有谁?”

燕知微顺着他说:“陛下自然是独一档的。”

楚明瑱眼眸漆黑,似有波澜暗雨,“你跟着旁人得到的东西,能比朕给你的更好?”

“先做丞相,再做贵妃,当然不及。”燕知微把长发撩到耳后,托着腮,盈盈带笑着瞧他,越看越不够。

楚明瑱思前想后,觉得燕知微说的白月光,大概是他某个没用的兄弟或者是叔伯。

如今,楚氏皇族里位高权重的,大多都埋在土里头了。说不准,小燕的初恋还是他亲手杀的,无怪他抗拒自己,百般不肯跟他。

人都死了,总不能鞭笞他棺材板。楚明瑱一时间神色不定。

“陛下,您生气了吗?”燕知微这般大着胆子作死,还敢凑上去,瞧他生没生气。

“你能气死朕。”楚明瑱怒意炽时,也顶多捏痛了他的肩膀。很快他意识到收手,却也拿他毫无办法,只是自顾自地生闷气。

他为天子,纵使巧取豪夺,也没人说他一个“不”字。

若他横生暴戾,或是把他当做玩物,此时早就施加惩戒,覆了燕知微身上那所谓“白月光”留下的痕迹。

待到得了燕知微,楚明瑱再反手杀了那人,毁其名声,覆其家业宗族,届时谅小燕也跑不了。

但是,此间君王看着燕知微亮晶晶的眼睛,不知怎的,竟是叹息一声,将杀戮作罢。

他似是极在意,试探道:“……那人,现在死了没?”

燕知微:“嗯?”

“若是死了,朕就不计较。”楚明瑱看向一侧,不去见他盈着笑的眉眼,似乎是强忍着什么。

“知微若好好在宫里当贵妃,陪朕过日子,朕就当没这回事。”

楚明瑱心想,他为长,燕知微为幼。如今夫妻一体,他是君王,胸怀博大,不与小燕计较前尘是非。忍着。

“陛下,您真不知道他是谁吗?您再仔细想想?”燕知微见他全然猜歪了,又是茫然,又是失笑。

说罢,他抚摸自己修长的脖颈处,无言的暗示。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

楚明瑱看他莫名动作,竟是也下意识地抚上脖颈同侧,轻轻摩拭,好似那处还有亲昵的印记。

很快,他意识到不对,神情一时微妙。

这个动作,他记得似乎是,某次小燕促狭他时……

燕知微跪在坐榻上,笑着倾身,把帝王的长发拨开,指尖勾下他的衣襟,在他白皙的脖颈处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牙印。

楚明瑱凝眸看他,一时发怔。

燕知微道:“他教我诗书,送我历练,还教我管他的家。他给我荣华,给我地位,教我不受欺凌。”

“他还为我不立后,不纳妃,至今还空置六宫呢。”

“你的初恋,是朕?”

楚明瑱这回真的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燕知微越发胆子大,凑过去吻住帝王慢慢红透了的耳根。

他半嗔半怨,却笑道:“燕王殿下,七年前的您……当然就是臣的初恋了,这还用问?”

楚明瑱单手覆上他的脊背,由着他吻,却仰起脖颈研究御书房的天花板,“知微那般误导,朕猜错了方向,很难理解吗?”

燕知微挑起眉,佯装不解,“陛下怎么还生那么大的气,臣都说的那么明白了……”

“哪里明白?”

“喜欢亲这里的,难道不是陛下吗?”

燕知微食指勾过眼尾的泪痣,笑意盈然。

“您那样霸道,又看的那么死,还有旁人能碰知微?怕不是早早就被您砍了脑袋,扔去乱葬岗了。”

七年的相伴,是实打实刻进骨髓里的。

那些肢体缠绵时的亲密无间,共有的回忆,经历的险阻,条件反射的动作,不言自明的默契。一点一滴,都刻在了灵魂里。

从同落魄到共荣华,他与燕知微一路从风雪里闯出,君不弃,臣不离,如何不算是患难夫妻?

哪怕后来的金銮殿上,一人居于高天,十二冕旒衮服垂,御驰八荒称万岁;一人跪于阶下,紫衣朝服拜卿相,骈散华章颂帝星,却说“雷霆雨露皆天恩”。

君臣渐行渐远,渐离心。

但他们依旧形同夫妻,只要肢体相碰,眼神交缠,封存的情思就会苏醒,都会记起当初的相知相伴,弥合今日相离相怨。

纵然这情演化七年,不知已是何种模样。至少在现在,二人还是强扭在一处,撕扯不开,缠绵纠葛,兀自品尝着个中甜与辛。

楚明瑱向后倚着软枕,才觉出了一脊的冷汗。他似是在平复灵魂的激荡,又不知那惶乱从何而来。

他听着小燕说着心中情丝,心却落不到底,好似失去的危险依旧如影随形。

“动辄砍脑袋……朕有那么暴戾?”

年轻的帝王想说一会子话,却没找到话头,又莫名不敢问初恋的事情。

他生怕他家小燕说是诓他的,教他欢喜后又失落,就想多品尝一番欢喜的滋味,哪怕是哄他开心也好。

他却忘了,燕知微是不敢的。

小燕时而胆子大,时而怂得很。楚明瑱已是天子,这般明晃晃的欺君,是要治罪的,他哪里敢说假话。

“七年过去,谁能不变?”

燕知微见他脊上汗湿,脖颈光润白皙,如晶莹釉质。

他将君王里衣半褪,替他擦拭覆着均匀肌里的光洁后背,随口叹道:“陛下变了,臣亦变了。”

楚明瑱方才还放任自己沉浸在燕知微初恋是他的喜悦里,阖目享受贵妃的伺候,正是温柔乡,英雄冢。

听闻此言,本就敏锐的帝王思及不对,陡然张目,霎时出手,动作迅疾如电。

楚明瑱抓住燕知微纤细的手腕,陡然把他拖到面前的榻上,自背后彻底拢住他,好似覆盖在他柔弱身躯上的皇权阴影。

“初恋,只意味着当年不识爱恨时的心动,却极是易碎,容易被时光磨蚀,被岁月更改。多歧路,道不同时,这等悸动,最易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厌弃,怨恨,不平,不甘。”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却蕴着七年的时光刻痕。

“燕王固然是朕的过去,但朕,已不是当年燕王。”

楚明瑱削薄的下颌微抬,正好以一个沉沉压迫的姿态,在背后凝视他,慢条斯理地问道:

“燕知微,你如今,当真还爱着朕么?”

第24章 君盛怒,臣怨望

御书房的寒灯冷透, 年轻的皇帝从背后半拢着他,颀长身形投下阴影,彻底笼罩他飞不出金鸟笼的漂亮小燕。

小燕被收拢在他臂弯里, 翅膀柔弱稚嫩, 没有资格挣扎, 亦不可摧撼天子权威。

他什么也做不了,唯有逢迎与欢笑。

燕知微垂眼, 静静笑了:“陛下问臣, 爱您还是不爱时,是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面对送命题, 燕知微并未如往日那般故作臣服或是撒娇装傻。

他清楚,平时糊弄的过去, 全是因‌为帝王不与他计较罢了。

与皇权互相掣肘的相权,无处不在的庇护, 足以让燕知微在前朝呼风唤雨, 也在楚明瑱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成长。

燕知微仰头, 看见帝王俊美绝伦的侧脸, 弯起唇:“当妃子被帝王拥在怀中, 问这句‘爱或不爱’时, 答案明明只有一个才对。”

“您容得下不同答案?”

他狡黠灵动,巧妙地规避了第一时间正面作答。

楚明瑱亦是笑了, 温度却降至冰点,甚至带着明显的讥嘲。他自背后轻抚他的唇畔, 声音低哑道:“当然容不下。”

燕知微道:“以陛下往日的冷静理智,竟然会‌问出这般只是听个乐子, 却难辨真假的问题。”

“臣明明说过那么多遍喜欢您,爱您, 您都不信。”

“知微若是真心实意,朕自然相信。”楚明瑱也与他语焉不详,谁都不肯把原则率先袒露。

陛下向他苛求的是爱,那是最难以衡量的东西。燕知微垂下细密的眼帘,遮挡眸里晦暗的情绪。

随即,他覆上楚明瑱的手背,语气温软,极尽柔情:

“今日,知微该如何向您自证,臣确确实实爱着您,尊您为至高无上的君王,视您为温柔宽和的长兄,又奉您如至亲至爱的夫君?”

燕知微大着胆子这样唤“长兄”“夫君”,皆是楚明瑱教他喊过。

“明瑱哥哥”他偶有唤,却不爱唤,因‌为楚明瑱从不是个兄友弟恭的人物。为了大业,他杀亲弑兄戮弟,不会‌有片刻手软。

他燕知微是世家弃子,与楚氏皇族又没有连着血缘。他忝唤一声兄长,难道能真的把一国之君当做他的“明瑱哥哥”?

若是唤一句夫君,那可更是荒唐了。且不论贵妃不比皇后,说白了是帝王之妾,名份上,他只能侍奉君王,却不得与他夫妻一体。

燕知微上位虽不光彩,诟病者颇多,但毕竟是丞相实职。

景明帝以一品宰相为妃,实乃天荒地谬。可君王乐意,半朝寂然,皆惧他天子剑的锋芒,不敢说半个不字。

可史书会‌怎么写?

后世史官沾染如刀墨笔,会‌在他巍峨帝业上,书上一句荒淫秽乱,还是写一笔刻薄寡恩?

楚明瑱都不在乎他明君的风评,他这个早就被打‌为“妖妃”的弄臣,纵使再被这圣宠刺的如芒在背,又能如何?他劝得动吗?

楚明瑱似是看出他这些甜的渗出蜜糖的称呼,背后隐然藏着的忧虑不安。

“朕喜欢知微唤朕‘夫君’。”

楚明瑱当真是不怕史笔如刀,漆眸一敛,似笑非笑道:“若是知微爱朕,定是会‌时时挂在嘴边,想朕念朕,侍奉朕如夫如君。”

君与臣的博弈,向来都是暗处的拉锯。

夫与妻的暗流,更是藏在静水流深之下。

他与燕知微相处,说是君臣,其实似夫妻,自然从不免俗。

“陛下,臣是妃子,夫妻只能是帝后之间。”

燕知微咬咬唇,劝谏也很没杀伤力,只是道,“再说,您这般调戏臣,不够君子。”

确实,景明帝恢复景朝礼乐,却私下践踏礼法‌,前朝竟是和锯嘴葫芦似的,三缄其口,密不透风。

就连长安的文人墨客,也半点也不分笔墨给这位莫名其妙的“燕贵妃”,哪怕他们心知肚明。

“荒唐?”楚明瑱似是笑了。

他理了理衣襟,淡淡道:“谁敢说朕荒唐,大儒贤臣顾长清都没发话,儒林士子,有人与朕对着干?”

“再说,大争之世,倘若朕做一辈子的君子,现在早就是荒冢枯骨一堆,城上戮首悬尸一具,何来今日足登九五,天下拜服?”

楚明瑱似是极不屑,说至此,竟是掺了些血腥气。

燕知微是陪着君王一路走‌来的,他之所‌经‌历与所‌背负,他看在眼里,竟是全然理解。

作者感言

慕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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