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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太子 苏家公子 3796 2024-05-26 00:00:00

门口的锣唱过三旬,恩客们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门槛。

难得的是,好好地风月却对外称病了,今日不挂牌。

媚璃难得揪住这个机会欲大显身手,台上、堂下极尽的卖弄风姿,而出乎意料的是,今晚被争相包下的却是又老又过气的,寒霜。

流云髻,点红妆,湖蓝衣缎上盛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轻纱罩身,鎏金云鹤发簪熠熠生辉。李静训心里想了个一等宫女姐姐的式样给寒霜侍弄,有不会的地方就打手势说,寒霜自己动手,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媚璃输掉了两次,愤恨的用丝帕绞着手指,泪花儿闪烁,眼里全是不甘。王妈妈啐了口痰,“老树还开花儿,呸!”

第13章 

话说寒霜这些日子很是翻红了一把,来往恩客争相点他的牌子,他这副温婉柔肠的性子也很讨人一些人钟爱,再说风月,一连称病了七日后,终于大病初愈,可那牌子却不见挂上,只一架小车,出客去了。

香车骏马,一路上花鸟繁茂,周围俱是天清朗阔,桃溪柳陌。风月跪坐于软垫上,单手品茗,恩施玉露沁出缕缕茶香。因许久未曾出门,此刻的湖光山色也使人心旷神怡起来。李静训位于下首,心里却是莫名其妙,一大早就说出客,便被这人拉来伺候,连尹小山都没带,着实怪异。他撩起车帘的一角,那远山远树便映在了眸子里,亮若明霞。

两匹骏马行了一个时辰,随着车夫一声“吁”,立定于一座红墙绿瓦的大院前,李静训跳下车,眼见那门梁上题“春熙书院”三字,笔锋苍劲有力,且字字度上金漆,心想这不是应方老翁的字迹吗?市面上一个字可逾千金,他父皇当年书房里一副对子就是这位大家的手笔,那些年通宵达旦的抄书,也是这老翁的字帖,不过,抄了这么些年,还是只学得了三分神韵罢了。

车夫皱着眉头看了看李静训,见这人一下车就呆呆的望着大门,心道是个没眼力见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小心一会儿命了看没了,自己去后头搬了小凳,放在地上,点头哈腰的迎了风月踏步而下。一下车,风月便对李静训道:“一会儿别多话,站在旁边伺候就行了。”见那李静训没有动手的意思,风月竟然也没有表示,车夫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敲门,不一会儿出来个年轻仆从,上下打量了车夫一番,露出嫌恶的眼神,吓得车夫不住的用衣袖拭汗,仆从的眼神越过车夫瞧见后头那款款的身影,瞬间变了脸,赶紧开了东南角的一个侧门,恭敬的将两人迎进去。

李静训跟着进去,只见假山环抱,亭台楼阁,水榭环绕,花木葱葱,尽数遮掩住所有房屋,只露出飞檐的一角,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只有仆从在前头引着两人。风月边走边悄悄觑了一眼身后的李静训,见这人丝毫不拘谨,那副模样倒是从容得很。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隐隐约约传来女子歌舞的声音,仆从站定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走了。

李静训跟风月抬脚踏入内院,莆一进来,便见眼前热闹成群,有男有女,那些男的都是绫罗绸缎加身,一副斯文讲究的模样,个个手里搂着个女子,正喝得起劲,那些女子也不似往常窑子里见过的那些,颜色略俏丽些,衣服也更轻薄,一个中年男子用壶对着嘴饮下一口又与腿上的女子以口相哺,眼前衣裳翻飞,酒菜洒了一地。这淫靡之景,不堪入目,李静训早红到脖子,风月却仍是气定神闲,刚入了亭,便见座中好几个男子两眼放光,其中一个推开腿上的女子,冲到风月面前,一手环过他的腰,凑近了说:“风月,你不乖,让爷好等呢!”这边风月却是拍掉下颚那只手,道:“谁叫你等了,那我走了,”作势便要转身,这下另几个人也坐不住了,纷纷凑上来,“心肝儿,别气,一会儿王尚书替你打他……”李静训看不下去,见也没人留意自己,抽个空,溜了。

出亭过桥,远远的将那淫靡之音抛在脑后,李静训在羊肠小路上禹禹独行,心头想着方才的景象,不觉迷乱,罢了,那人……本就如此。他深吸一口气,风中似乎有淡淡的香味,好似不远处有一大片梅花,现下是春分,这个时节能栽种梅花实属罕见,他心中好奇,便循着这味道,寻见一大片梅树林,开的红灿灿的,凄美夺目,一下子拂去了心头的烦乱,不知不觉乘着树下睡着了。

梦里,他仿佛回到了圣贞四十二年,那年,他九岁。大燕国的八皇子是曹皇后的嫡出,当朝一品太傅的外孙,垂髻之时便出入国子监启蒙,不过这个身份除了把那些拗口生涩的文章一遍遍的抄下来,或是受罚的时候比别人多跪上一个时辰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父皇的身边除了宠姬,任谁也挤不进去,不过那时年仅九岁的李静训并不知这个道理,他让李巍替他代抄,自己从国子监偷溜出来,一路东躲西藏,趁守门的太监宫女打瞌睡,溜进了上书房。

年幼的皇子从生下来就很少见到自己的父皇,他都快要不记得父亲的样子了。

偌大的房里空荡荡不见父皇的身影,却是一地的凌乱,奏折、字画,笔墨纸砚摔在地上,宫女、太监服侍在外,竟也无人收拾,只听见那旁边的角门处传来啜吸的声音,李静训还是个孩子,心道父皇吃什么好吃的这么大声,遂偷偷推了门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两具赤条条的身子绞在一起,下面那人分了大腿,中间一颗黑色的脑袋一上一下的蠕动,正该是那御座上的九五之尊,圣贞帝。李静训分辨不出眼前的究竟是个什么景象,只呆若木鸡的望着,那宠姬却发现了他,眼里略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作势大喊了一声,他父皇抬起头来,抄起个杯盏砸过去。

李静训跪在正中,脑袋破了条口子,泊泊流血。圣贞帝坐在御座上,满脸怒气,隔了一会儿,那宠姬理了理衣衫走出来,扎进帝王的怀里,回头看着他,满眼都是不屑,当值的太监宫女全都跪了一地,哆哆嗦嗦的,脸色煞白,像是去了半条命,唯有李静训,垂眸敛目,只低低的看着那被砸碎的瓷片,眼神平静无波。

忽听得外间一声通传打破了屋内涌动的杀意,高大威猛的男人阔步而入,一身戎装,红色披风拖曳在地,醒目至极,他一进来,圣贞帝就挥手让所有人退下了,李静训被身旁的太监扶起,转过身时,与那人不小心对视一眼,虎目鹰眸,眼神似冰又似火。

从此,他再也没找过父皇。

额上冷汗岑岑,也不知睡了多久,李静训给一阵吵嚷惊醒,不住的喘气,暗暗平复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出去。夜色渐起,天幕好似一张巨大的黑网,星阙全都消失了踪影,狂风从远处呼啸着卷来,霎时,园内的花草树木都歪七扭八的。

不远处却有三五人围在一处,只听那风中裹挟着哭泣,“爹爹……娘亲……可不可以不要卖我,我以后会乖乖的,再也不跟哥哥抢吃的了……”旁边的男人,一身短打,裤脚上破破烂烂,草鞋穿得黢黑,拽着他的胳膊狠狠的说:“不卖了你,一家子吃什么,送你出去享福,你别不知好歹,”后面蓬头的妇女,不停的抹泪,方才引路的仆从负手而立,一袭长衫,脸微微侧过,弹了弹被少年碰到的衣角,慢吞吞的说:“想好了吗?我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你们耗着,”男人赶紧应承,“卖卖,不卖了他一家子吃什么,按您刚才说的价,二两银子,这孩子归大老爷您家了。”

李静训心里一阵紧缩,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外公曾把一本本奏折庄重的置于在他面前,他挨个翻开。

圣贞十八年。

怀民县,大饥,人相食;

椒县,大饥,人相食;

阳谷县,夏大旱,至二年春,斗米银一两,人相食;

圣贞二十年。

沛县,蝗蝻遍野,秋冬大饥,人相食,冻饿死者枕藉道路;

子长县,不雨,自四月至秋八月,飞蝶蔽天。大饥,父子相食。

河南,庚午、辛未、壬申大旱,野无青草,十室九空。于是有斗米千钱者,有采菜根木叶充饥者,有夫弃其妻、父弃其子,有骨肉相残食者。

圣贞二十二年。

……

“你杵这儿干什么?”给熟悉的声音拉回思绪,风月已走到面前,见李静训面色有些苍白,不禁抬手抚上额头,“怎么了?”见人不回答,又攀过双肩,与他对视,“方才去哪儿了?受欺负了?”不知怎么,那声音好似隐隐带有一丝怒意。李静训摇摇头,只道:“你怎么出来了?”风月道:“王尚书和好几个大人被连夜叫进宫里去了,其余的人也都散了场,咱们这就回去了,”又从腰间取出一物,道:“方才你都不知跑哪儿去了,这给你留的,也不枉你跟我出来伺候,见一场世面,”李静训看着那锭银子,沉甸甸的,好似千斤重,半晌,在风月惊讶的目光中,走向了那小孩,塞在他手里,仆从在后头远远的骂道:“傻缺……”

风卷残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马车加速行驶在管道上,车夫得了赏,自觉跟着风月出客收获最丰,连架马的姿势都更灵活了,车内的两人,却是一时无话。风月啜了口冷茶,看也不看李静训一眼,道:“我倒忘了,你是富贵家的小公子出身,看不上这些脏银子,”李静训蓦然摇头,“那又是为着什么?”风月几乎是紧接着脱口而出,目光好似淬出火来,李静训目光平静无波,好似思绪飞到不知名的远方,空留个躯壳在此,风月见人没有反应,气得将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瓷片飞溅,有一块打在车夫的后背上,他咬咬牙没敢出声,暗骂这小子得了便宜还能惹得金主不快,以后可得离他远点。

“行了,我知你看不上我,你这样的人,沦落至此也自有一股傲气在,不屑与我为伍,以后我便离你远些,两不相干罢了,”风月高傲了半生,竟头次说出这样负气的话,夹杂着一丝颓废。

李静训却喃喃的开口了,说不上是在对谁说话,“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风月定定的看着他,李静训直视他,“这是写炭翁的一首诗,日日劳作卖炭火,天冷的时候,却只得一件单衣裹身,”他闭上眼,复而又睁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风月噗嗤一下笑了,“原来你想的是这些,天下自古以来便是这样的,当官的儿子在享乐,贫民的儿子在挨饿,各自的都有自己的命,难不成你还见过,皇帝的儿子来伺候人不成,哈哈哈……”

作者感言

苏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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