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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 生为红蓝 3680 2024-05-26 00:00:00

小小闹剧,冲淡了几分焦虑。

等闲人走干净,萧祈才走去谢濯身边俯身蹲下,把脸埋去了谢濯膝上。

他又是几日没有安睡,眼底已经显出了淡淡的青黑,谢濯放下书卷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替他卸去了脑袋上压人的冠冕。

“谢濯……”

“你做得很对,也做得很好。”

谢濯眉眼浅垂,勾着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已经长大成人的萧祈没有小时候那种软乎乎的腮帮子了,但他依旧捏得很顺手。

“累了一天了,起来坐着,我给你擦擦脸。”

谢濯目光温柔的不像话,他拽着萧祈的腕子让萧祈直起身来坐到自己旁边,又主动贴过去亲了亲萧祈下颚的小胡茬。

“谢……”

“我知道,你想得什么,我都知道。”

萧祈干巴巴的开了一下口,但他没能把话说完,谢濯去端了早就备下的热水,回来时还往他脸上打了一张热乎乎的帕子。

“我明白的,你不想打仗,你比谁都不想打这场仗。”

辰梁只有破釜沉舟这一条路,世人都说萧祈是为战场而生的暴君,可若平心而论,这并不是萧祈心中所想。

萧祈宁愿天下太平,有明君替他继位,他好带着谢濯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他不该做这个皇帝,也做不好这个皇帝。

他是临危受命保全了国门,也的确是让百姓和臣子们又敬又怕,但这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应该做的,合格的君主要将积蓄国力和征战伐交并行,既要守国门守国土,还要护住自己的兵士。

世人不会要一个穷兵黩武的的君主,更不会容忍一个靠着军功上位却吃了败仗的君主,萧祈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在这一场非他所愿的战事里,他没有半分退路。

“不要怕,我们现下不是开战,只是消耗他们,等真到了要打的那一日,我们会赢的。”

谢濯很少主动跟萧祈谈及国事,更何况还是他不擅长的战事,但他说得胸有成竹,甚至带着些许给小萧祈讲故事时的循循善诱。

细心准备的皂粉能软化一根根扎人的小胡茬,谢濯撩开帕子一角,小心翼翼的替萧祈涂上,以便带回一一剃掉。

言语之间,他仿佛预知到了萧祈发红的眼角,于是他隔着半张没撩起的帕子吻上了萧祈的眉眼。

“你信我吗……谢濯,你信我吗……”

萧祈嗓子哑得厉害,他已经思虑周全,却仍旧觉得心里不安,莫名的恐慌一直笼罩着他,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面对什么。

仓惶之间,他伸出手去死死攥住了谢濯的手腕,同样的问题他问过一遍,那是他继位的前一天晚上,也是那个冬日里的最后一个雪夜。

那时病榻上的谢濯还不能起身,他半跪在床前,像小时候一样将埋去了谢濯怀里,惴惴不安的开口询问,而谢濯则虚弱又温柔的抚上了他的发顶,同他约好了胜过君臣相随数百倍的,从未变过的誓言。

“我信你。阿祈,你会是个好皇帝,不要怕。有我陪着你。”

正月初十,是新一年的第一次朝会。

戎羌欲求取同盟的事情已经在萧祈的授意下传开,狄骧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像样的衣裳,以戎羌辅政王爷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进了宫。

辰梁是不可能独拒燕楚于国门之外的,即便打赢也是国将不国的惨胜,联军的提议看似不切实际,但只要有些脑子的人都能明白,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临朝前,谢濯替萧祈穿衣戴冠,他知道萧祈要面临一场恶战,朝中众说纷纭,而荀远道又迟迟不表明态度,再加之辰梁国力不比先前,此前又与戎羌有一次战事,因而注定困难重重。

萧祈的朝堂多是些实干有为的年轻人,他们不怕战,但怕战而无功、战而耗国。

辰梁与戎羌是宿怨,萧氏先祖本为封疆重臣,所克外敌便是戎羌先祖,后辰梁脱离燕楚自成一国,又同燕楚与戎羌各有接壤,数百年来大仗小仗一直未曾真正停歇。

狄骧这个外族人是不会在朝堂上得到半分尊重的,义愤填膺的武将斥他虎狼之心,尚持观望的文臣则句句逼问,想要探出他深藏不露的秘密。

吵杂的争议中,狄骧抬起头去跟萧祈对上了目光,他看见他幼时的兄弟透过冠冕珠帘望向他,他知道萧祈是信他的,他们先前已经在宫中盟下了誓约。

“王爷,戎羌王爷。您还未答老臣的话。”

荀远道的声线比年前更苍老了几分,他是这朝中最有威严的前辈,但凡他开口,旁人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联军同盟,眼下只是为了拒敌消耗,臣以为尚可以一试,可两国宿怨已久,王爷要如何使得联军再无嫌隙?”

“同盟必交心,王兄早就嘱咐过了,此次联手拒敌,事关两国气数,非同小可。所以还请辰梁的褚钊将军出山为主帅,统两国军务,保我联军力克强敌。”

狄骧寥寥数句,缓和了朝堂上势同水火的气氛,许多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若是褚钊为联军主帅,那便是将戎羌的兵力握进自己掌中,即便两军不容难以配合,那也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辰梁军力。

群臣片刻的动摇已经足够了,狄骧话音刚落,褚钊便上前一步站了出来,替萧祈为这些人喂下了定心丸。

“回陛下,戎羌战力不同寻常,若能以我军阵法战术佐之,必能相得益彰,此番战事关乎我辰梁存亡,臣愿领命前往,率军扛敌。”

这是先前商议好的,褚钊今日是全套披挂,穿得是沙场征战的玄色战甲。

他已经是个名动天下的将军了,本家那些同朝为官的亲族早已无法再牵制他,谢濯保了阿泽的命,萧祈带他得了军功,他知道有恩必报的道理,所以他愿做萧祈的刀,替萧祈打这最难的一战。

狄骧邀约,褚钊应下,吵闹的争执彻底平息了下来,朝臣间的耳语开始趋于和缓,就连荀远道也慢慢舒缓了紧皱的眉头。

龙椅上的萧祈终于动了,他对着褚钊微微颔首,打算如先前商量的那般同狄骧定下国书,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尘埃落定的时刻,狄骧却倏地抬起手来,打断了萧祈的动作。

“主帅之职,可让辰梁放心,但若叫我王兄放心,便还要认命一人。”

语句停歇的短短瞬间,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会变得刺耳无比,在场都是聪明人,萧祈下意识攥紧了龙椅的扶手,手背上显出了暴起的狰狞青筋。

浓重的杀意在一瞬间侵占了整个朝堂,且是单单来自萧祈一人的,一贯迟钝的萧祈先于所有人猜到了狄骧的目的,他沉下面色起身走到狄骧身边,珠帘悉索的声响打破了死水般的寂静。

狄骧神情没有丝毫动摇,他稳下心神继续开口,即便萧祈抽出了御前侍卫的长刀指向他心口,他也未曾退让半步。

“久闻辰梁国士谢濯惊才绝艳,天下无双。故我王兄有意,邀谢大人入联军担军师一职,助褚将军一臂之力。此前,外臣已同谢大人说过,谢大人欣然应允,且已接了我王兄的认命书函。还望陛下放人。”

第19章

萧祈发现这个朝堂从来都不是他的。

那些精明实干的文臣,忠心耿耿的武将,岿然不动的老臣所要的只是一个能做出明智选择的君主罢了。

在区区一个谢濯和泱泱一国的国运之间,没有人会替他选择前者,更没有人会容许他坚守所谓的私情。

“臣肯请陛下权衡利弊,务必应允。”

“臣愿立军令状,以命担保谢大人安然无恙,望陛下恩准。”

“——臣肯请陛下三思。”

满头白发的荀远道,披挂在身的褚钊,以及俯首迎合的一众臣子。

萧祈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这些人都是他信赖仰仗的忠臣良将,可他们的眼里其实根本没有他萧祈的身影,有的只是一个他们自己臆想出的明君。

这是一桩太好的买卖了,谢濯若质军中,戎羌的国军放心,替辰梁征战的兵士会更放心,而那些不停抨击他偏宠奸佞的流言也会统统销声匿迹不攻自破,因为他将亲手把谢濯送到最要命的地方。

安敌国忧虑、抚军心稳固、立贤明之道,而这一切仅仅需要谢濯离开长佑城去往军中这么简单。

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合格的国君都不会在这一点上有所迟疑,可萧祈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国君。

他没有再跟自己的臣子们争执,也没有理会身前的狄骧。

他扔下长剑,摘去了自己的冠冕,华丽的珠串坠去地上,争先恐后的分崩裂析,又随着他走向殿外脚步四溅开来。

“陛下!”

褚钊眉眼发红,似是想追上去继续谏言,他清楚此举是生生割了萧祈的心头肉,可他也清楚此事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谢濯此前曾分别与他跟荀远道等人密谈,他早在萧祈之前就知道了这个决定,他惊愕于谢濯能洞察到即将到来的战乱局面,更惊愕于一介文臣居然能存下这般坚定的心念。

“陛下,谢大人之前——”

他想这一切倾盘托出,想让包括萧祈在内的所有人都能明白谢濯的苦心,可荀远道却按住了他的肩头,制止了他的动作。

“陛下累了,明日再议。”

荀远道脊背忽然佝偻了许多,他扶着褚钊肩膀踉跄起身,苍老又无奈的结束了眼前的一切。

他太了解萧祈了,他明白这种关头只能这样处理,倘若再逼一分,萧祈兴许会直接退位,带着谢濯远走高飞,所以眼下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他们只能指望谢濯走完最后一步棋。

春日未到,寝殿外的草木萧索,全无宫城该有的气象。

萧祈不喜花草,也不愿宫中更换花卉上劳民伤财,那些盛开于冬季的奇花异草都早早被他倒卖出宫,换了银钱充填国库。

他只挪了两株歪七扭八的梨树种在殿外,谢濯易咳,他总想着等梨子结果便多煮些梨水给谢濯调养。

这点心思如今是用不上了,去年就未结果的梨树依旧枝杈嶙峋,估计活不过这个冬日,枯槁扭曲的枝杈将廊下的身影割裂至难以成型,唯独完美无缺的避开了那双的眼睛。

鸦黑澄明的眸子从枝杈之间送来盈盈光亮,局促又仓皇的弧度兴许是天底下最无奈的掩饰。早已等候在此的谢濯似乎是想笑的,他想同幼时那样笑眯眯的哄着萧祈听话,给萧祈宽心,他也的确做到了,在挣扎了数次之后,他将双眼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连眼尾的小小红痣也比往日里活泼许多。

近在咫尺的十几步,萧祈没有走过去,他止住了自己一意孤行的脚步,终究是停在了悬崖边缘。

他久久看着廊下的谢濯,未出一言,等到忽起的风吹折最脆弱的一根枝杈,他才咧着嘴角,缓缓蹲下身去大笑出声。

作者感言

生为红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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