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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 游瓷 3594 2024-05-26 00:00:00

栗氏父子高迁,算得上是满门之喜,即便栗苍在朝中向来不与他人交游相合,却少不得踏破门槛挤破脑袋也要巴结栗氏的文武大臣。只是封官大典这几日,上门贺喜的宾客就有数百人之多,门童仆从皆是应接不暇,鞋都快跑烂了,在门口差点撞上下朝回来的方棠,又急忙请罪:“少夫人恕罪!”

“没事没事,你快去忙。”

方棠一头雾水看着满院子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下人们,转头问栗延臻:“这都几日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

“朝中闲人可多得很,乡县里明经进士出身的员外一抓一把,再加上朝中形同虚设的无用闲职还有数百,人浮于事,自然是如过江之鲫一般,哪儿有鱼饵便一头往哪边挤。”栗延臻道,“这里人多看着烦,我陪夫人回去更衣吧。”

方棠欲言又止,想着被栗延臻骗进房里又不知几时才能更完衣。不过眼下左右也是没事做,便任由栗延臻扯着他的腰带往后庭去了。

栗苍和栗夫人在府门前迎客,吏部尚书带着贺礼迎面走来,一见两人便拢起袖子不住道喜:“恭喜栗将军,大破西狄贼兵,汗马功劳,罄竹难书啊,哈哈哈……”

栗苍夫妇嘴角都抽了抽,心想难怪天子要让方棠任吏部侍郎,摄吏部诸事,大小文书都丢给方棠去处理,原来这吏部尚书纯粹尸位素餐的饭桶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居然还忝居尚书之位。

不过来者皆是客,毕竟饭桶外面套了层尚书的官服皮囊,也只好笑脸相迎,人情往来就连栗苍也无可避免。夫妇二人带着众宾客穿过前庭的廊桥,一路交谈着往厅堂走去,忽然看见石桥一侧的梨树园中,一玄一青两个身影正交叠摇晃,衣袖都难舍难分地勾在一起。

方棠被栗延臻托起来放到石桌上站定,手中一杆毫笔甩来甩去。两人已然浑身都是墨点,方棠却依旧觉得不尽兴,他摸起手边一坛樱桃酒喝了两口,然后提起笔,在栗延臻脸上描了两下。

“二郎,你不要动。”方棠一手捧住栗延臻的脸,醉醺醺命令他,“我有诗要写……”

“好。”栗延臻托住方棠的腋下,将他整个人半圈在怀里,双脚摇摇晃晃地悬空起来,“夫人随便找地方写就是了。”

方棠嘿嘿一笑,毫不犹豫地笔走龙蛇,酣畅淋漓地狂写一气。

不远处站在石桥上已然看呆了的众官员:“……?!”

栗苍咳了咳,面不改色道:“诸位,这边走。”

作者有话说:

盐你就宠他吧……

这周很忙,现码隔日更,周五、周日、周二更新,抱歉追更的各位,下周放春节假会好些。

 

 

第36章 行宫

方棠走出宫门,看到了六皇子站在那里,背影很是落寞。

他走过去,向对方行礼:“拜见六殿下。”

六皇子转过身来,衣着比几年前要精致了一些,及冠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便越发挺拔了,只是看上去还有些谦卑过了头,对方棠行礼时还颇为诚惶诚恐,似乎平日里对着那些弄臣便是如此。

“六殿下今日入宫看望陛下?”方棠与他并肩向外走去,随口问道。

六皇子点头:“是,我闲来无事,课业也都温习过了,有些思念父皇,便请旨入宫看看。我去时父皇正与太子在殿内议事,等候许久,父皇身边的公公告诉我说不必等了,父皇最近总是与皇兄谈论到深夜,我怕宫门下钥前赶不出宫去,只好走了。”

方棠觉得六皇子孤苦伶仃的也算可怜,从前也被人祸水东引栽赃过,无人撑腰,只是最近东宫与三皇子、五皇子等人斗得厉害,彼此领着文武百官划分成了派系,互相攻讦争斗,吵得渠帝不得安生。

三皇子生母是贵妃,五皇子则是宸妃所出,与异母的七皇子感情甚笃,两人联手与太子及三皇子抗衡,在朝中已互相成掎角之势。

唯有这六皇子置身事外,连当垫脚石打牙祭都没人理他,不是被排挤,就是被陷害,无妄之灾接连不断。

方棠与六皇子又在宫门口交谈了几句,想起自己还与御史台的同僚有约,说好了要借给对方一些珍藏的绝本,以参照编修本朝史书,便急匆匆与对方告别,上了马车往方府赶去。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六皇子站在宫门口,随行的小厮举着伞快步跑了过来,对他说:“殿下,快些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六皇子点点头,看着方棠离开的方向:“那位侍郎方大人,还算正直,与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货色并不相同,在眼下这当口倒是难得。”

“那可不,方大人如今是陛下跟前儿的红人呢,若没点本事,能十九岁便官居六部么?”小厮说道,“殿下先别管别人了,快些回去吧,这雨眼看着要大起来。”

六皇子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

方棠拆开手中那沾了雨雪的家书,细细展平,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笔迹,勾起嘴角一笑。

封套上题着“吾妻亲启”,用词甚是亲密缱绻,看得方棠有些面红耳赤。

栗延臻不太会将同一件事写出花儿来,反反复复只是那么几个意思,他在边关思念方棠,只想着快些得胜回朝,好拥温香软玉在怀,小别新婚。

不过他也会写情深,并且不附辞藻,读来甚至比文人雅士笔下气势如虹的思念更令人动容。

“昨日秋风起,见边关鸿雁,或南飞过京城,遂念及爱妻,遥寄尺素一封,红豆一盅。望天寒添衣,加餐好眠,念卿卿如晤,暂排相思。二郎亲笔,问吾妻安。”

方棠看着手边一盅红润饱满的红豆,一颗颗捻在手指间,觉得仿佛触手生温,心中乍暖。

他捏起一颗红豆,丢到信笺上,案旁的灯烛晃了晃,滴下一丛烛花。

这几月他与栗延臻书信往来得频繁,幽牢关捷报频传,栗家人的血性与悍勇在战场之上尽显,西羌人几乎被栗延臻杀得不敢冒头,入秋后连续几月缩在缚虬谷后逡巡观望,不敢妄动。

旁人都说栗氏父子功高震主,尤其那栗苍更是有拜将封侯之荣,已是显贵之极,封无可封,几乎要赶上前朝末代君主身边的兖昌侯——那也是一位鼎鼎大名的窃国之臣,只是无人敢明着这么喻指栗苍,只是暗中议论,侧目而视。

朝中流言纷纷,渠帝也日益担忧,观望着北境的动向,有快马入京便心惊胆战,唯恐是栗苍起兵造反的消息,整个人几乎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

再过一月就是行宫冬狩,方棠要伴驾渠帝左右随侍。他身着绯色官服,骑在银鬃马上,望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随行官员,与当年第一次到南郡冬狩的光景并无什么不同。

然而他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已经不似从前,四年多过去,早已没了当年那种新鲜与快活。少年的时光一晃而过,他也不再是那个轻狂恣意、醉酒成诗的探花郎。

东宫车驾紧随圣驾之后,接着便是按照皇子公主的得宠与否依次排开,最不得宠的六皇子被扔在皇室仪仗的末尾,掀开帘子也只能吃到一嘴巴尘灰。

栗延臻远在幽牢关,前几日修书回来,让方棠善自珍重,万望他在京中安好。

方棠拿着信郁闷了几日,来不及接着郁闷下去,便匆匆打点行装跟渠帝来了南郡。

蒙易骑着马赶上来,与方棠并辔同行,两人如今虽道不同,却依旧常常相谈甚欢。蒙易拜入东宫门下之后官升了三品,在朝中担任通奉大夫,虽然仅为散职,却依旧为东宫所器重,眼下风头正盛,有不少人都想来巴结。

只不过蒙易实在为人正直,并不与谁交往过密,终日勤勉同太子议事,因此深得东宫信任。

“栗氏父子两人在外,栗延吾这次也并未随驾冬狩,陛下算是可以安心了。”蒙易说道,“若论战功,栗氏一族功名显赫,无出其右。若是论僭越——哼,怕是也无人可望其项背。”

方棠每次与蒙易交谈,总要听对方阴阳怪气明里暗里地贬损栗家人。每每说到栗延臻的时候,他都拼命岔开话题,虽然在蒙易看来他的偏私之心十分明显,但方棠也更不想听人说栗延臻半句不好。

蒙易也看出他的心思,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长叹一声:“兰杜,你啊,总有一天要为私情所累。”

銮驾到了行宫,方棠照例去驿馆安置,吩咐驿卒去打些热水来,他好沐浴后歇下。

驿卒出去后便久久没有回来,方棠觉得奇怪,按理来说驿馆这些官员是不敢怠慢朝廷命官的,只是打个热水,又没让他们大半夜去寻美酒佳肴,何至于这么磨蹭?

方棠披衣下了床,准备出门去看看,没想到刚拉开房舍的门,一团漆黑就迎头而来,瞬间将他罩了个严严实实。

“???”

方棠蒙了,他随即就感觉有人拿绳子飞快地捆住了他的手,然后往肩上一扛,不由分说地往外走去。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同时觉得不可思议——在官驿里公然劫走朝廷大臣,这人不仅是活腻歪了,还是觉得活太够了,想给自己的阳寿手起刀落来个痛快。

可是没想到他一路挣扎着,那人将他从楼上扛到了楼下,周围硬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没有驿卒出声制止,也没有侍卫上前与这歹人争斗。

他就这么被对方一路无话地扛出了驿馆,裹上层皮袄往马车里一塞,只听得一声鞭响,对方驾着车扬长而去。

方棠手脚都被牢牢捆住,口中塞着布巾发不出声音,只能扭动着挣扎。马车不知行进了多久,忽然晃动一下,似乎是停住了。

那人从车外钻了进来,还用先前那种扛麻袋似的姿势扛起他,跳下车便往前走。

方棠见挣扎无果,便飞快地思索起待会儿自己该怎么脱身。他在对方肩头安静下来,只感觉对方带着自己推门进了一间屋子,屋内有很重的檀香气味,冲得他晕头转向的。

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那人将他放在了一张床上,摘下他脸上蒙头的黑布,手一用力便撕了一条下来,轻轻蒙住方棠的双眼。

方棠口中的布也被拿掉,他试着开口问:“你是谁?”

其实他大致也可以猜到,房中那分外浓郁的檀香,是为了掩盖另一种气味——那股他寤寐思服、为之辗转反侧的风雪清香。

作者感言

游瓷

游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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