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唐氏不悦的眼神一直紧盯着许颢瑞和林清玖。
许赵氏端来热茶水。
屋内一片寂静，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林清玖捧着茶碗吹气，灵动的双眸转动着，寻思着要不要先开口热个场？
正巧许兴文撩着衣摆跨进大门，打破了这份安静，“颢瑞过来了？”
“嗯，小叔。”
“小叔。”
许唐氏见他来了一愣，随后皱眉。
许兴文一脸和善地看向林清玖，“小夫郎怎么称呼？”
林清玖睁着清澈的杏眼，看着他，“小叔叫我清哥儿就好。”然后他往许颢瑞身旁靠了靠。
“文儿，你咋跑出来了？咋不在房内看书？”
许兴文闻言笑着看向自家母亲，“娘，我看书看累了，出来歇息会儿，马上就回去。”
他走到许唐氏身旁坐下。
这时许颢瑞把碗放下，对许昌盛道：“祖父，现下茶也喝了，我们先回去了，家中养的鸡崽还等着喂。”
许昌盛一手拿着烟筒，一手捏着烟丝，听了抬头看他，“不多坐会儿烤烤火？”
“是啊，侄儿难得过来一趟，就多坐一会儿吧。”许兴文在一旁附和，“再且侄夫郎才入门，你该带他认认人，小鸡一时半会儿饿不死。”
许唐氏更是不高兴了，她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等他开口来一句回去的，“回什么呢！我还没和清哥儿聊聊，你要回就自己回去。”
许颢瑞见他们都开口留人，“那祖母要与我夫郎聊什么，就聊吧，我在这儿陪着。”他拉着小夫郎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不疾不徐道。
许唐氏上下打量着林清玖，“我们许家的媳妇要会照顾人，还要进得了厨房，下得了田地。”
“你行吗？”
不待他回答，许颢瑞先开口：“我夫郎不需要会这些。”
林清玖眨巴着眼睛偏头看向他。
许唐氏沉默几息，不满地继续道：“哥儿不好生育，你若无所出，便对不起许家列祖列宗，到时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许颢瑞正想开口，她生气地呵斥道：“你闭嘴！我在给许家的媳妇讲规矩，你一个汉子抢什么话！”
林清玖急忙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开口道，“祖母别气，我知道的。”
许颢瑞等小夫郎说完，不给许唐氏开口的机会，“想必祖母的规矩也已讲完，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还是说祖母要留我们吃饭，那我俩再坐坐也无妨。”
“走走走，没事你们别回来碍眼！”许唐氏满脸怒意地冲他摆手。
许兴文眼巴巴地看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才起身向爹娘道：“爹娘，我也回房看书去。”
“不再多歇息会儿呐。”许唐氏挽留道。
“不了，唯有勤奋读书，孩儿才能多一份高中的机会。”
“好好，那你也要留意身子啊。”
“懂得娘，孩儿先回去了。”
*
村尾的乡道上，许颢瑞牵着小夫郎慢慢前行，突然开口道：“别听她胡说，不管有没有孩子，你也是我夫郎。”
林清玖轻声应道：“嗯，我们也才成亲一个月，以后会有的。”
许颢瑞停下脚步，转身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清哥儿，我不想你有负担，所以有些话我想和你说。”
“相比孩子，我更想要和你一路走到白头，有没有孩子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你记住，我只要你，孩子只是锦上添花。”
他神色严肃认真地看着小夫郎。
林清玖怔住，良久才开口，“嗯，我会一直陪着阿瑞的。”
许颢瑞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进心里去，他是知道小夫郎对崽崽的执着，见他如此，只好无奈地揉揉他的小脑袋。
方才注意全集中在小夫郎身上，现下突然感到小腿一紧，许颢瑞低头看去，见一小矮墩子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正抱着他腿冲着他咧嘴。
他弯下腰将小孩抱了起来，面上带着笑意，“桐桐怎么在这儿？”
“蜀黍，新黏好。”小孩儿抱着他脖子蹭了蹭。
林清玖笑看着许颢瑞与孩子互动的这幕，心中更是坚定一定要生个崽崽。
阿瑞想让他不要有负担，可他也不想阿瑞有压力，他就想让他锦上添花。
小孩儿蹭完他脖子后又扭着身子，向林清玖伸出手，“小蜀黍，抱抱。”
林清玖扬起大大的笑脸接过他，和他贴贴。
张梅和她丈夫长在不远处看着，走近时，才笑着打趣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家三口呢。”
林清玖抱着孩子回身，弯着杏眼，道：“梅姐，你们是才祭祖回来？”
张梅手上挎着篮子，身后她丈夫背了个背篓，她轻点头，柔声道：“是啊，我与夫君带着孩子走在前头，冬哥儿跟娘陪着祖母在后头慢慢走。”
“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
林清玖温声道：“我和阿瑞去给祖父祖母拜年了，才从老宅回来。”
第四十七章 火笼
张梅也听说过些许，许家老宅与许灏瑞之间的往事，知道他们并不受许唐氏待见。
想必回老宅拜年也没啥好事，因此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讨论。
她笑道：“那你们挺早就祭完祖了，将桐桐放下来吧，别惯着他，让他自己走。”
林清玖本想再抱抱孩子，但桐桐听了他娘亲的话，扭着身子要下地。
林清玖只好顺着他，小心地把他放下来，等小孩儿站稳后才松手。
许灏瑞与张梅的丈夫就打了个招呼，两人便站在一旁等着自家媳妇和自家夫郎。
张梅见林清玖对桐桐比她丈夫还要上心，忍不住笑道：“清哥儿，你俩呀，也快快养一个得了。”
许灏瑞心中略无语，怎地大家都热衷催人生崽呢？
他看着小夫郎那略带羞涩笑容，老觉得自己刚说的话白讲了。
“但别看现在桐桐很听话，他小时候也可闹腾的很。”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有多苦恼的。”
见他们俩都这么喜欢孩子，她忍不住给这小两口打下预防针。
林清玖抿唇笑而不语，他想恐怕到时候还是高兴居多吧。
他低头见小孩儿已经依偎在她娘亲脚边，又看着许灏瑞还在一旁等着。
于是对张梅道：“梅姐，那我们先回去了。”
张梅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嗯，你们先走吧，我带着桐桐慢慢走。”
林清玖又弯下腰与桐桐对视，柔声道：“桐桐，再见。”
桐桐仰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小蜀黍再见”
然后他又向许灏瑞歪着脑袋奶声奶气道：“蜀黍，再见。”还抬起小手手像模像样地摇着。
许灏瑞轻笑与小孩儿摆了摆手，“小桐儿，再见。”
一旁的桐桐亲爹见人走远后，酸溜溜地对自家媳妇抱怨道：“桐儿咋回事呢，对外人比对亲爹还热情。”
张梅捂着嘴偷笑，小声安慰道：“你才回来没几天，等桐桐与你熟悉了，就亲近了。”
她没好意思说孩子自从吃了人家的一块甜点后，被人俘获了，这要让他知道，他心里就更不平衡。
回到家中，林清玖轻声地对许灏瑞道：”我不喜欢去老宅。”
许灏瑞点头，“嗯，我也不喜欢，那咱们以后少去。”
林清玖想了想，又道：“我不喜欢小叔。”
许灏瑞好奇：“为什么？”
“说不上来，但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林清玖微蹙着秀眉。
许灏瑞捏了捏他软乎的小脸蛋，“嗯，那咱们见着他就绕道走，不与他碰面。”
他想到许兴文看林清玖的眼中，心中一阵厌恶，虽然最初村民刚见小夫郎时，也被他惊艳失了神。
但原身小叔眼里除了惊艳中还多了丝杂念。
这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嗯。”林清玖见许颢瑞顺着自己的话，开心地点了点头。
随后林清玖到灶房盛了些许早上剩下的白粥，就着糠皮和菜叶子搅拌在一起，倒进竹槽中端去喂那两只小鸡崽。
去许家老宅拜完年，回来也没别的事，用完午饭后，许灏瑞就待在屋里练字，林清玖烤着火笼在一旁绣帕子和荷包。
因着许灏瑞与他说针线用久伤眼，他便每天只绣一会儿，到时间就放下针线，给许灏瑞研墨。
***
张大壮独自一人在家，也没个别的事做，加上如今才四九天，又是大过年，他也不上山。
他家既没有长辈，除了一个徒弟，村中也没有其他亲戚，闲得慌。
见午时空中露出些许暖阳，他便提着许灏瑞给他的火笼，到村中溜达。
年初一，祭完祖后村民个个都闲坐在家中，坐不住的人，就在村里凑堆唠嗑。
或是年轻的汉子们相约在一起喝酒畅聊。老大爷们坐在树下下棋解闷。
婶子叔么喜欢围在一起做针线活，边嘴上不停聊着村里的趣事。
一妇人看了一圈发现当事人不在，便小声道：“嘿，听说啊，今年老杨家收成不怎么行，前阵子村里去粮铺上卖粮，遇到他两手空空地在铺子门口等着唐万贯嘞。”
”听说呀，他是去给唐万贯帮忙的，也不知道唐万贯给了他多少文钱？”
“嘿，你钻钱眼子里呢，人老杨与唐万钱那俩兄弟关系好着呢，哪会要人钱呐。”
“只是，他若是收成不好的话，这个年可不好过啊。”
“不是，我家田就在他家田附近，当初田里的稻谷的长势好着呢，你们怎能胡说八道。”
“就是就是，我家与他家住的近，他家过的怎么我还不知道吗，这两天见面人一家都是喜气洋洋的，估摸着人家早把粮卖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老杨的邻居大婶忍不住反驳道。
“可也没人看到他卖粮啊！”
老杨的邻居语噎，半响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半大的孩子围着大树，吵吵闹闹地追逐着。
张大壮提着火笼溜达到大树下，感叹，真热闹，果然还是村中人气足些，不像村尾安安静静。
在孩子群中的钉子，是唐铁锤的儿子，见了他大喊道，“张爷爷，您也过来玩来啦！”
“钉子啊，是啊，你看着点你弟弟。”
唐铁锤的好大儿，调皮捣蛋的很，再小些时候整日被唐铁锤揍屁股，于是有了钉子这个绰号。
六岁的弟弟混在一群半大的孩子里，时不时被比他高一截的孩子碰倒一个屁股敦坐在地上。
两眼懵，还不知道咋回事。
钉子一溜烟跑过去把弟弟拉起来，给他拍着裤子，问疼不疼，生怕弟弟哭了，他回家逃不过一顿双打。
张大壮看着两兄弟感情颇好的模样，脸上带笑忍不住想往后也要让许灏瑞那小子多生几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