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灏瑞用帕子沾了点酒，拭擦他手臂表面的血迹，惹得林清玖深吸一口气。
“清哥儿忍忍，很快就好。”
轻柔地给他抹上一层药膏，用绷带缠起来。
许灏瑞大手轻握小夫郎手肘，指尖轻摁，检查了一番，“还好没骨折。”
林清玖浓密卷翘的长睫毛微颤，轻嗯了一声。
许灏瑞站起身子，把药膏盖好收了起来，再将林清玖抱坐在他结实的腿上，粗指温柔地捏捏他细软的长指，结合许唐氏的话，问：“手是被她推门撞到的？”
“嗯。”
“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我，就给开门了？”
“......嗯。”
听他带着小委屈的声音，许灏瑞摸了摸他脑袋，安慰道：“还行，长了些许记性，知道要关门。”只是还不够警惕。
林清玖郁闷地趴在他肩上。
许灏瑞眼睑微垂，抚摸着他脊背，“想哭就哭吧，我不笑话你。”
“我不，我都是当爹的人了。”林清玖摇头，眨了眨微红的眼眶。
“没事，不用忍，觉得疼想哭就哭吧，和你多大年纪都没关系，有夫君在。”他用拇指轻轻抹去林清玖绯红的眼尾溢出的泪珠。
*
午时饭后，林清玖见他在房里练字，就退了出去和张大壮坐在堂屋烤火。
许灏瑞从房里出来后，与林清玖、张大壮两人说，“我出去一趟。”
说完，转身大步往外走。
张大壮问：“他不会是去老宅那边吧？”
林清玖用左手握着栗崽的小手，闻言，迟疑道：“应该不是吧，阿瑞一向不喜欢过去。”
何村长果然说到做到，果真亲自上门去劝说许唐氏，要那两百斤的土豆，但许唐氏上午才在许灏瑞那吃了瘪，心里有气，任由何村长苦口婆心劝说，她也不为所动。
至少她现在不想给。
何村长板起脸，“许唐氏，这都白纸黑字写好的，你耍不了赖，快点把土豆还了，不然我就是报官，让衙门评理。”
许唐氏一听报官就怕了，“兴武，你去拿土豆出来给村长”
许灏瑞到老宅院外，见大门只掩未落门闩，直接推门而入。
许唐氏就在院子里和村长扯皮，听到门被推开，抬眼一见是他，她脸上有些慌张，不禁惊叫：“你来做什么？！”
何村长疑惑地看过去，“灏瑞？正好，我来向她要土豆，你大伯去称了，你等会直接拿回去。”
许灏瑞走到村长身旁，笑道：“巧了，何叔也在，您先帮我拿着土豆，正好我和他们有事要请村长作个证。”
何村长眼皮跳了跳，有不好的预感。
上午被小崽子拎起来的恐惧感还在，许唐氏立即转身回屋内，“我可没事要麻烦村长作证。”直接吧堂屋的门关了。
朝屋里瞥了一眼，许灏瑞也不管她，径直朝另一个方向去。
何村长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屋内，只有从一旁走过来的许兴武往他身旁放了袋土豆。
“村长，这里两百斤土豆，您看看。”
村长打开袋口看了看，是好的土豆，看容量也大概有两百斤，就把借条还给他。
半晌，许灏瑞拽着许兴文出来，甩到地上，对屋内的许唐氏说：“你要不要出来和我谈？不出来我就打他，打到你出来为止。”
“灏瑞别冲动，有话咱好好说。”村长在一旁劝说。
“叔，您别管，站远点。”
何村长果真往后退了几步，许兴文一脸懵逼。
见堂屋门仍旧关着，许灏瑞也毫不客气，一脚踹在许兴文臀部。
“啊！你疯啦！我是你小叔，你踹我作甚！”
许兴文才爬起来，又被踹倒在地，手捂着被踹的部位，呲牙，“你目无尊长......”
许唐氏一听是小儿子的声音，立马开门喊道：“你住手！”
许灏瑞刚抬起的脚放了下来，许兴文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浅蓝色的书生袍多了两个黑黢黢的大脚印。
许灏瑞神色平静，看着许唐氏和屋内的许昌盛，说：“我要与你们断亲，以后与你们毫无干系，正好村长在，村长给我们做证人，你们在这上面盖指印吧。”
他从怀里掏了两张纸出来。
许唐氏一脸不可置信，“你疯了，你要干什么？断亲？！大逆不道啊，你个孽障！”
一向沉默的许昌盛这时也开口：“不能够啊，没有哪家人会干出断亲这事的，别胡闹，你把纸撕了，就算你再怎么怨恨我们，你也是许家的子孙，流着许家的血。”
何村长干站一旁，知道自己劝不动，就袖手旁观。
许灏瑞看着他们，冷声问：“不愿意签吗？”
他一把揪着从地上爬起，要溜走的许兴文，一脚踹在人膝窝，扑通一声，倒地的许兴文抱着腿嗷嗷大叫。
“啊——”
“那我继续打他打到你们愿意盖手印为止。”
许灏瑞连踹了两脚，看许昌盛和许唐氏一脸心疼都忍着不松口，只好来恨的，直接踩住许兴文的右手，“那我就废了他的右手，让他没法写字考科举。”
边说边看人脸色，脚下慢慢加大力气。
“啊啊啊！疼！你松脚......爹娘快他让松脚......再下去我手要废了嗷......”
许兴文狼狈地用左手去掰许灏瑞踩他手的脚。
许唐氏脸色一变，见他来真的，再也绷不住，尖声喊：“你快拿起脚啊！他还考考科举当官的！我盖指印，我盖还不行吗！”
许灏瑞把印泥和断亲契书，给递给她，“你盖这。”
等许昌盛和许唐氏都盖了，他才抬起脚，“让他们所有人都盖在自己名字上，两份都盖。”
在一旁旁观全程的许灏平几人像个鹌鹑一样，跟在长辈身后，一一盖印，生怕被打。
许灏瑞最后按着许兴文的手，给他盖上，随后满意地拿着两份契约，递给村长，让村长在见证人他名字上也盖个印。
“多谢何叔，这一份麻劳烦何叔帮忙保管。”许灏瑞拿了一份给村长，另一份塞进自己怀里。
最后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扔地上：“抱歉，下手狠了点，可谁让你爹娘不早点同意，拿去看下大夫吧，往后咱们两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完他潇洒地提溜着那两百来斤的土豆离开。
许昌盛叹气，背着手回了屋内，许唐氏心疼地扶起小儿子，眼带愤怒。
许兴文满眼恨意，抱着手，瘸着腿回了屋内，任由许唐氏给他涂药，面容扭曲，等他做了官，决饶不了许灏瑞！
何村长看着这一幕，摇头离开。
毫无存在的许兴武一家该干嘛干嘛。
正月天气还未缓和，村里家家户户还关门在家，隐约还有过年的氛围。
“清哥儿，是我。”许灏瑞在院外敲门。
“嘎吱。”
“回来啦，哦，去要土豆了呀。”林清玖左手拉着门闩，见他手里提了个麻袋，立马想到是借出去的土豆。
“嗯，村长帮忙要回来的，我正巧遇上，就顺便带回来。”许灏瑞把门关上，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他。
林清玖眨巴着眼，不解，“什么呀？”
“你看看。”
看清内容后，澄澈的杏眼微微睁圆，林清玖长大了小嘴，“啊，你与他们断亲了呀。”
第九十九章 互相嫌弃
张大壮听到他的惊呼声，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连忙问：“清哥儿，你说啥？”
林清玖快步向张大壮走过去，把左手上的书纸递给他，可是张大壮不识字，双手拈着纸，迷茫，问：“这上边写的啥？”
林清玖伸出一根白皙漂亮的手指，指着上面的字，给他念，念完后又用通俗的话给他说一遍，“这是一份断亲书，老宅的人都按了指纹，往后我们三都和老宅那边无干系了。”
张大壮一脸震惊，过后脸上浮现担忧，“这是不是有些冲动了？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即便关系再不好，在外人眼中你们都是一家人，假若有人想挑事，也要掂量掂量身后的家族，总归比独门独户强。
再且，日后许兴文若是高中当官，你们也能享受他的庇护，就算灏瑞不需要，但也要想想栗崽长大后，若有堂兄弟互相帮衬，遇事也不会孤立无助。
张大壮把断亲书放在桌上，右手手背敲着左手掌心，焦虑得来回走动，越想越觉得弊大于利。
土豆被放在门口，许灏瑞走进来，把断亲书不紧不慢地折起来收好，面容平静，开导他：“我与他们素来没有过多情感，加且许唐氏对我不喜，许昌盛从不管事，就算许兴文当了官想来与我也无关，
村里谁敢找我挑事，都该掂量掂量能不能打得过我，再说找我事的不就只有许唐氏一人，没了这层血缘关系，她哪有胆子过来，至于栗崽......”
他看了眼摇篮里的孩子，“自己强大，比依靠任何人都有用，我不求他有多出息，但他要有能力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林清玖坐在桌旁，左手掌根托下巴，赞许地点头，“阿瑞说得没错。”
想起以往许唐氏的做派，以及谢氏生前拖着病弱的身子带许灏瑞过的苦日子，张大壮也觉的许唐氏或许就没把他们当亲人，“你说的也有理，日后你俩再生几个娃，这样栗崽也有伴了。”
许灏瑞顿时唇角一僵，“......不着急，栗崽还小，加且铭哥会有孩子给他作伴。”
林清玖瓷白的耳根微红。
“哎，对，我怎么给忘记了，栗崽还是有伴的。”张大壮一拍脑袋。
见摇床里睁着圆溜溜大眼睛精致可爱的小奶娃，许灏瑞弯下腰把他抱起来，小小一团软乎乎的小身子，被他抱起来后，活泼地摇晃着小手臂，咯咯咯大笑。
在小夫郎身旁坐下，许灏瑞让栗崽躺在他腿上，大手握着小胖手，逗他玩了一会儿。
张大壮问他：“那你爹娘的的牌位，你有什么打算？”
他想了想，“我找时间把牌位带回来，就供在这里，再打张供桌，师傅觉得可以吗？”
“可以吧，只是你这是连许家的老祖宗都不......”
许灏瑞轻嗯一声，“以后许家祖宗就从爹娘开始供奉，从此便是两户许姓人家，只是姓氏相同罢了。”
他大胆的做派，把张大壮给惊住了，他下意识想摸水烟筒，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家院子，他也已经有好久没有抽烟了。
“灏瑞啊，你现在也忙完了，我搬回去住吧。”张大壮在他们对面坐下来。
许是上了年纪，又整日逗孙儿玩，以往冷峻的面容倒是越发柔和慈祥，林清玖愕然地望着他，不是要一直住一块吗？
栗崽被他爹换了个姿势抱着，面向着爷爷，背靠坐在他爹怀里，许灏瑞大手贴着胖娃儿胸口，一只手握着小短手向爷爷招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