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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 Bucephalus 3798 2024-05-22 00:00:00

“请注意秩序!”议长不痛不痒地敲了几下锤子,但并无斥责将军的意思。

“我要求我尊敬的同僚对此作出解释!”将军越说越气愤,“他能够向议会以自己的名誉担保,这份报纸上有关他出售荣誉团勋章资格的报道纯属捏造,他从没有利用过自己岳父的影响力为自己谋取私利吗?如果他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么他就没有资格成为国民议会的议员!”

大厅里传来喝彩,那些平日里就对总统和他的派别不满的议员们,此时抓住了这个机会,大声鼓噪起来:“保证!保证!”

威尔逊先生此时已经瘫软在了椅子上,几个议员就冲着他的耳朵大声喊叫着,无数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总统的女婿被彻底压垮了。

“议长先生,”威尔逊先生用手在前方的座椅靠背上支撑着,勉强让自己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发哽,听起来好像有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我……请诸位不要被这谎言所迷惑,毫无疑问,这是我的仇敌策划的一个阴谋,目的就是要对付我和总统阁下。“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嘘声,布罗伊将军大声咆哮着,“您用不着一口一个‘总统阁下’,不需要您提醒我们也知道您是他的女婿!”

笑声几乎要把大理石的屋顶掀翻,“我们要的不是辩解,是保证!您能以自己的名誉保证这指控不是实情吗?我要求举行一次独立的议会调查,您愿不愿意让调查组证明您的清白,请您回话!”

“说的对,要举行独立调查!”布罗伊将军的话引起了一阵附和。

“我不觉得为了这种无端的流言而大张旗鼓地搞一次调查会有什么必要……‘威尔逊先生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声音立即被嘘声淹没了。

议长又用锤子敲了几下桌面,“在座的各位是否同意,由议会组织一个独立调查组,对威尔逊先生的品行和他在荣誉勋章的颁发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进行审查?”

“同意,同意!”支持举行调查的议员们大声呼喊着,而那些格雷维总统一派的议员们虽然不情愿,但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那么我们现在进行表决,支持的议员请站起来,反对的议员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吕西安站了起来,他看到六百多名议员当中绝大多数都站了起来,只剩下稀稀拉拉不到一百个人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像是奶酪上的孔洞一般。

“动议通过!”议长再次落锤,“议会将要组织调查组,并会在适当的时间举行听证会。”

第78章 与“虎”谋皮

当动议通过之后,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威尔逊先生好像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地朝着会议厅的出口走去,那里的执达吏迟疑了片刻,还是为他拉开了门。

在这出戏的小高潮结束之后,余下的议题就显得索然无味了,于是议员们也陆续从旁门溜了出去,就像在歌剧院里观众们看完最经典的唱段就离场一样。

会议厅外面挤满了记者,他们像是鲨鱼一般,闻到了正在这座建筑里扩散的血味。在门厅和柱廊的每个角落,都有人在讨论着今天的这项动议,以及它对如今已经十分脆弱的共和国将带来何种影响?第三共和国的内阁虽然如夏天的飞虫一样普遍都活不过半年,但总统的任期之前还算是较为稳定的,儒勒·格雷维总统在爱丽舍宫里已经任职八年之久,许多人都已经习惯了由他来担任法兰西的最高元首,他会因为女婿的丑闻而辞职吗?那么谁又会继任他?

当吕西安走出会议厅的时候,这些记者们立即一哄而上,“男爵先生,请等一下,请谈谈您的看法吧?”

“我认为刚才发生在会议厅里的一切都令人感到痛苦和尴尬,”吕西安用有些悲伤的声调对《费加罗报》的记者说道,“法兰西和议会的荣誉如今落到了泥坑里,从今以后,公众绝不会对这个机构抱有信任了,而他们也完全有理由这样做。”

“您认为牵扯到这件丑闻当中的人有多少?这件事情总统阁下参与了吗?”这是《号角报》的记者,这份右翼的报纸一贯对温和派的格雷维总统没有什么好感。

“我期待议会的调查和听证会能为我们揭开谜底,但我想,如果说当岳丈的对女婿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这也未免有些不合常理,对不对?”

“那您觉得总统应当辞职吗?”

吕西安大笑起来,“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不是吗?”

“那您会参加议会的调查组吗?还是您认为您应当避嫌?”

“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会主动去寻求进入调查组,我加入议会只是为了服务我的选民们,而非去打击某个人,但如果我服务国家和人民的最好方式,就是像一个经验老到的外科医生那样,准确而无情地将社会肌体上的疮疤挖出来——那么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承担起这个责任。”

说完,他朝议员们微微弯腰致礼,满意地朝大门口走去。

他上了等候在议会台阶下面的自己的马车,刚要关门,车门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抓住了。

“您刚才对付那些记者们的手腕可真妙。”乔治·克列蒙梭那低沉的声音从车门外传来。

“承蒙您的夸奖。”吕西安朝这位“老虎”微微笑了笑,他的目光移向对方抓着车门把手的那只右手,“不知道您有什么指教?”

“您不介意用您的马车带我一段吧?”克列蒙梭压低了声音,“我正好也有些话想和您谈一谈呢。”

一个难以拒绝的要求,“您告诉车夫地址,我送您回您家里去。”

克列蒙梭走到前座旁,和车夫说了几句话,随即又走回来,跳上马车,随手拉上了车门。

“您今天大出了一场风头啊,”当马车开始行进时,克列蒙梭先生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在手里转动着,“那位布朗热将军一定对您的表现非常满意。”

“我完全是为了法兰西的利益服务。”吕西安回敬道,“您自己也是个医生,我想您一定比其他人都要明白,医治社会的疾病和医治人身上的疾病,本质上是一致的——当您看到肿瘤时,就把它切掉,这样整体才能够存活。”

“我的确不喜欢那位威尔逊先生,但说他是肿瘤未免言过其实了,”克列蒙梭先生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他充其量算是牛皮癣,看上去恶心人,但实际上除了让人发痒,也算不得什么。”

“那么治疗总比放任不管要强。”

“这一点我同意,可您在无情地根除一种疾病的同时,却在传播着另一种更危险的疾病,这可不是一个称职的医生应当做的啊。”

“我不想装作我没听懂您的意思,”吕西安说,“但在我看来,您开始传播这种病原体的时间,远比我要早得多,如果没有您,这疾病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我每一天都在为此懊悔。”克列蒙梭先生的声音变得更粗了,似乎他的喉咙里卡着一口痰,却一直吐不出来,“如果您还有一点良心的话,您有一天也会后悔莫及的。”

“我发现我很难跟上您的思路。”吕西安打了个哈欠。

“您想要对付的并不是威尔逊先生,他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可怜虫,别人对他感兴趣,都是为了他的那位岳丈,您也不例外——您和您幕后的人真正想要对付的是总统。”克列蒙梭的鼻孔因为激动而微微张大,“通过削弱总统,您也就削弱了共和国。”

吕西安显得非常平静,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就算是吧,可这些事和您有什么相干呢?您和您的左派朋友们,不是对格雷维总统也没什么好感吗?要我说,无论总统或是共和国遇到什么样的麻烦,他们都是咎由自取。”吕西安摇了摇头,“这个共和国就像孩子们用纸牌搭成的房子,只要命运轻轻吹一口气就会土崩瓦解。再说,您可是加入过巴黎公社的人,而第三共和国的洗礼,就是在您同志们的血泊里完成的,您又何必在乎这个共和国会不会垮台呢?”

“我既不喜欢总统,也不喜欢第三共和国。”克列蒙梭庄严地挺起胸脯,“但它就像是一把锁,将一些更加不堪的东西锁在了箱子里,比起将箱子里的东西释放出来,我还是更倾向于维持现状。”

“您和您的保王党朋友们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这只老虎接着说道,“布朗热将军不是拿破仑,也不是蒙克,他就像个气球,只要拿针一戳就会破掉。这个煽动家利用了法兰西民族对现状的不满,但他只会煽动情绪,如果让他当了权,他根本没有能力解决国家的问题,他只会加速让国家走向毁灭。”

“您这话未免有失偏颇,”吕西安提醒他,“之前您还支持布朗热将军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他是一位忠诚的爱国者,是‘法兰西民族精神的传承者’,如果您不记得的话,可以看看您的那份报纸之前的文章。”

“那是因为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克列蒙梭用手杖的尖端猛戳了一下车厢的地板,吕西安甚至觉得他要在车底钻出一个洞来,“如果他在法国当政,那么最开心的就是德国的俾斯麦了。这个老奸巨猾的混蛋,1875年的时候就想对法兰西再来一次他所说的‘预防性战争’,如果您的布朗热将军上了台,那么他可不缺机会了!布朗热这个白痴天真到极点,竟然通过煽动和德国开战来给自己增添声望,这是自杀行为!德国人会给我们再重复一次1870年的羞辱,我们上一次丢了阿尔萨斯和洛林,还赔了五十亿法郎的款子,这一次还要赔进去多少?”

吕西安依旧是刚才那样平静的表情,“那样也许您的朋友们就能在巴黎再搞一次公社了,这一次或许他们能成功。”

“可这意味着很多生命会无谓地被消耗掉。”

“拿破仑曾经对路易十八说过,‘您不必考虑回法国,除非是踩着十万具尸体’,您看,在政治这个游戏里,通用的货币就是鲜血和人命。从1789年到现在,我们换了三个共和国,两个帝国,外加两个王国,哪一个政权不是建立在尸体和鲜血之上的?您和您的朋友们想要掌权,可你们唯一的机会,就是等到法兰西的社会秩序彻底崩溃,人民彻底绝望的时候——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是会抓住任何扔在他面前的绳子的。”

“您说布朗热将军不是拿破仑,这一点我同意。但1815年的时候,拿破仑不也为了自己能够接着掌权,从厄尔巴岛跑回来复辟吗?他那时候可完全没有考虑到法兰西已经疲惫至极,急需要休养生息,正相反,为了希望渺茫的复辟,他在滑铁卢又抛下了几万具尸体,让法国在维也纳和会上签订的和约苛刻了一倍!对于当权者而言,国家和民族不过就是陶器匠手里的黏土,凭自己的心意想要捏成什么样就捏成什么样的——如果您连这一点都不明白,您这辈子恐怕也当不了权了。”

作者感言

Bucephal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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