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上心
====
明宇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运气有多糟。自从来到临江，倒霉的事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忍出头，秘密虽然暴露，程云括对他却不错，本想着终于能专心读书，又突然冒出难听的传言。
能变回Beta本来是一件好事，可还没开始，只是初期用药，他又摊上严重的副作用。
周五请假，周末昏昏沉沉睡了两天，周一虽然精神了点，但传言那件事还没来得及处理，程云括让他干脆彻底恢复了再回学校。
这下可好，临时标记连着这次，大半个月都在请假。
只是明宇确实畏惧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请假……就请假吧。况且，现在浑身不受控地散发着信息素的气味，这样子去学校，恐怕会更引人议论。
唯一的好消息是，副作用虽然明显，但这也意味着代谢进行得很顺利，按照这个速度，一周后再注射一次，临时标记的作用就会完全消失了。
完全消失后，就不会再像那晚一样了吧。
回想起自己是怎么无理取闹，明宇简直无地自容，但这个阶段他需要程云括的信息素和陪伴。
而程云括格外的耐心，又勾得他尽力克制的心思蠢蠢欲动。
这些天，程云括对他的哭闹照单全收，冰箱里摆上了一整层的椰子水，体温计，也总是程云括按时递给他。
说是寸步不离也不为过。
明宇甚至听到程云括打给池砚询问他这种状态，即便池砚说没关系，程云括还是在他完全退烧后，坚持带他来了医院。
明宇正在病房等结果，而程云括则在隔壁和池砚说着什么，肯定还是在说他的事情。
这样的关心、照顾，是他很久没有得到过的纵容和偏爱。
明宇枕着手臂，看着窗外出神。他黏着程云括，忍不住示弱、亲近，是因为他喜欢程云括，也许还有信息素的缘故。
可程云括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也是因为信息素？还是只是单纯的补偿？
总不可能是……
明宇把脸藏起来，试图平复又开始怦怦乱跳的心。手机响了好几下，他像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掏出手机。
是贺辛。意料之内，这时候也只有贺辛会联系他。
即便那条匿名发帖没有提及具体的姓名，但刚爆发的这两天免不了被频繁议论。明宇加入的班群、课堂临时群，没有一个人说话；然而社交平台上的讨论帖，已经有了“就是他，发帖的第二天就没来学校”这样的回复。
贺辛早知道内情，也没有用有色眼镜看他。
——不来也好，大家就是凑热闹，过两天再看看。
两人莫名的冷战就这么结束了，贺辛每天都会问一两句，或者是安慰，或者是分析。
——你有得罪什么人吗？
——还是那个姓程的有其他前任在我们学校？
正经话里总有那么一两句胡言乱语，虽然都是嘴上说说，但确实能让明宇轻松一点。
烧得最严重那会儿明宇顾不上回复，这两天才有精力跟他聊几句。
然而今天贺辛发来的却不是预想中日常的问候，而是提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明宇，你认识简御菲？
*
程云括把介绍册扔在池砚办公桌上：“这些我都看过了，现在就是问有没有办法能减轻他的症状。”
“既然看过，那你应该清楚明宇现在的反应都在正常范围内。这次的效果很好，不是吗？”
程云括无言以对。他的确早就知道，发烧，肌肉疼痛，盗汗……但是看着那些字和抱着难受到哭都没力气的明宇，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但加速代谢，还得再来一次？”
池砚的视线从显示器移到程云括脸上：“一共也就两次。这可是S级Alpha的标记，这已经是很顺利的了。”
池砚审视着程云括，看他的焦躁和无奈不像假的。
“标记对你的影响应该很小才对，怎么，你真的很担心明宇？”
“你都问清楚了吧。”对池砚的明知故问，程云括倒也不掩饰，“这事……本来也是我理亏。”
池砚微笑着打趣：“我当然知道明宇是无辜的，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上心，不但要帮他变回Beta，连这种小事也追问个没完，还以为你会干脆利落地处理掉他。”
“哇……什么时候我在你眼里，也变成跟我哥一样的混蛋了啊。”
池砚的笑容淡了点，但并没有避开程云括的眼神：“……怎么会。论混蛋，谁比得过程翌。”
程云括意外地挑眉，跟池砚对视了一会儿。
“……所以你，是真的走了？”
“那还能有假吗。”池砚顿了一下，又笑，“我差点忘了，你现在也看不到程氏的股权书。”
“靠。”程云括冲池砚比了个中指，“还以为你真是帮我，原来也是看热闹。”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明宇。”
这个不过几面之缘的小孩子，想到和他交谈时的情形，池砚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他才刚成年，程云括。你是得上心，怎么补偿都不为过。”
“我对他挺好的了。”
“你帮他，让他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就够了。”池砚看着程云括漫不经心的样子，皱起眉头，“没必要对他多好。”
“……什么意思。”
池砚沉默了一下，直言不讳道：“明宇喜欢你，程云括。他太小，什么事都没经历过，就被你变成Omega，又被标记。你不可能一直对他好，要是真心替他想，就早点划清界限，否则这么下去，他只会再次受到伤害。”
“……”程云括盯着池砚，“你是要我现在不管他吗？”
池砚不理会程云括赌气的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不可能感觉不到。如果对明宇还有一点恻隐之心，就别不当一回事。”
程云括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什么话也没说，掉头走了。
池砚看着程云括的背影，无奈地勾起嘴角。
放在桌上的手机这时嗡嗡响动，池砚看到来电显示，眼神瞬间温柔下来，他起身确定走廊空无一人，反锁好门，这才接起电话，对面响起熟悉的声音。
“Chi，Derrin说他想你想到心脏很痛。”
池砚故作正经，他知道Derrin一定在听：“是吗，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打给我？”
“他说他还在生你的气。”
“这样啊，那好吧，那就等他消气我再跟他说话好了……”
*
返程的路上，明宇和程云括都一言不发。明宇先从这种沉默里回过神来，在看到程云括面无表情的时候愣了一下，犹豫着开口：
“怎么了，是池砚哥说……我的状态不好吗？”
“嗯？不是。”
听出明宇的担忧，程云括表情缓和了些：“别瞎想，没什么问题。只是促代谢还有一针。”
“这个我知道……”明宇顿了一下，决定主动告诉程云括，“我是……有别的事要说。二少爷，匿名发帖的人，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消息。但是我朋友这边，我们猜……有可能是简御菲，就是、就是许小姐——”
“简御菲？”程云括当然知道谁是简御菲，他皱起眉，“你们怎么知道的，她？”
“有一节课，我和她的妹妹，也就是简御衡，是一个小组的，她拍过活动照片。”
明宇困惑地回忆着，也懊恼于自己那时竟然完全没把这两个名字联系起来。简御衡对他一直很客气，但除了作业的事并不会主动往来，明宇也就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出了爆料的事后，简御衡开始也没意识到，只是几天后忽然想到，家族聚会的时候，简御菲无意间在她的相册里看到这张图，问起过明宇，虽然只有简单几句，但语气很是吃惊和厌恶。
因为这个细节，加上很了解自己泼辣任性的堂姐，简御衡直接去对质，简御菲虽然没有承认，但简御衡判断，大概率就是她干的。
虽然不知道简御菲和明宇有什么过节，但既然有照片在其中作用，简御衡还是主动跟明宇道歉。
明宇知道这事不怪简御衡，但不知道为什么简御菲忽然针对他，还用这么厉害的手段。
“……我，现在该怎么办啊，二少爷……”
不怪明宇只会害怕，因为是匿名，所以只说了明宇是被程云括包养的情人，可简御菲还知道明宇从前是程家的帮佣呢，如果她再说出这一点，又不知道会被大家怎么轻视和嘲讽。
“这家伙……”
程云括这下明白过来为什么那篇帖子只敢含沙射影。简御菲这个丫头片子，虽然爱惹是生非，但不至于一点轻重都不知道。看起来像是针对明宇，其实是拐弯抹角地给程云括找不痛快。
既然如此，自然不会说明是谁——她不敢真的惹火程云括。
“别怕。”程云括安慰明宇，“真是她就没事。”
程云括掏出手机，把帖子的截图发给许栎。
——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简御菲等着受死吧。
*
许栎很快回复，和程云括约在他们常去的酒吧。程云括把明宇送回家，点好晚餐，看着他吃完，这才出门。
程云括到的时候许栎已经喝了几杯，看只有她一个人，程云括问：“专门面谈，搞这么隆重，我以为简御菲得给我亲自下跪呢。”
“想得美。”许栎笑笑，“要跪也不是跪你，你不也没带人。”
程云括要了常喝的酒，随口道：“他不舒服，要在家休息。”
许栎瞥了程云括一眼，程云括没察觉，继续说：“所以呢，问出合理的解释了吗。”
许栎摇头：“完全不合理，在我这已经死过一次了。”
程云括看着许栎半干的发梢，眯了眯眼：“欲仙欲死是吧。”
许栎偏了偏脑袋，露出侧颈的抓痕：“脾气大着呢。”
程云括跟她碰杯，笑：“跟你不安分也就算了，整天盯着我算怎么回事。”
“她说许榕没被按死，怪你没帮我的忙，只顾着自己逍遥，替我出气呗。”
“屁。”程云括心知肚明，嗤笑，“想跟你结婚，是吧。就抓着你跟我的婚约没完没了的闹。”
许栎摇摇头，笑而不语。
“我说，她跟你……也有三四年了吧，真喜欢就结啊，咱们的婚约什么都不是，俩Alpha还能真凑一起吗。”
“她又不承认，结什么。”许栎全然没放在心上，“再说了，喜欢归喜欢，结婚是另一码事。简家——”
许栎仍旧摇头，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现实成这样，简御菲那个恋爱脑怎么就对你死心塌地。”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许栎叹了口气，“她再这样下去，我也招架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