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会啊。”程云括随口道，虽然是句实话，但的确不合时宜，他抿嘴笑了一下，重新走在明宇身后。
明宇本想反驳，但一想程云括跟程家的关系，便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程云括又主动开口：“哎，给我看看呗，你的照片，最好是你跟你爸爸的合影。”
昨天就为了一张照片，两人莫名呛起来，谁知道程云括又想干什么。
见明宇不理会，程云括搂住明宇的腰亲热地挨着他：“给我看看嘛……”
“到底是要看什么啊！”
“就合影啊。你说过你爸爸很爱你吧，就算他……不在了，肯定还牵挂着你。呵……明未那家伙，刚才就是在说，你爸爸肯定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程云括笑了笑，“我就是……看看，明宇，我没有，合照。我跟你说过吧，我妈生下我就走了，听说她后来在国外结了婚，有了新的孩子，现在不知道在哪过得逍遥得很。她活得好好的，但是从没找过我。”
明宇沉默着，程云括摸了摸他的肚子，声音仍带着笑意：
“就当可怜可怜我，嗯？行不行啊……”
程云括有什么好可怜的？明宇一点也不想可怜他，但明宇知道，程老爷不器重程云括，他也的确没见过他妈妈。
要怎么样才能笑着拿这事调侃？爸爸已经走了四年了，至今想起，明宇都会忍不住泪意。
见过强势霸道的程云括，也见过圆滑耍赖的程云括，但这一刻，明宇觉得他只是很平静、很自然地分享相似的经历，好奇又带着羡慕地表达：我没有，所以看看你的行不行。
明宇也悄悄摸了下肚子，低声说：“照片，都在家里。”
相册都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但都被保存得很好，照片是按时间顺序收在里面的。
程云括一页一页翻过去，看着在襁褓里的婴儿变大了，会走了，他才笑了一下，往回翻了好几页，对比道：“这个是你，这个是明未，小孩看起来怎么都长一样。”
明宇反驳：“胡说，爸爸和叔叔就从来不会认错。”
明宇爸爸的照片也渐渐从侧面变成正面，程云括仔细看了看，又看明宇：“你跟你爸爸很像啊。”
看到明宇爸爸和叔叔的合影，撇嘴：“你叔叔比他儿子帅多了。”
明宇正看着一张照片出神，闻言道：“你无不无聊？”
“怎么会无聊，这多有意思。”程云括看到一张摔倒后哭得很惨的明宇，笑了半天，“你爸爸怎么什么都拍，你摔倒之后他第一件事不是扶你，是拿相机啊？”
明宇也笑了笑：“我爸爸说……记录生活嘛。”
程云括当真看得津津有味，明宇好奇：“你们家……真的没有吗？”
“没有。”程云括笑容淡了下来，“程家没有这种传统。我爸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学学你哥’。我分化成Alpha后，大概因为是S级，他高兴极了，破天荒拍了什么全家福，但那天他只抽出一个小时做这件事，程翌全程冷脸，他觉得麻烦。”
明宇有点后悔开启这个话题，笨拙地安慰：“程老爷高兴，说明他还是在乎你的吧……”
“他在乎的是S级，这就是他坚持让我妈生下我的原因。等我高中成绩变差，整天跟秦杉混在一起，他就连看都懒得多看我一眼，他跟我说的话，还不如程翌骂我来得多。”
程云括自顾自说着，照片里的明宇也渐渐变成清秀的少年，矜持地冲镜头微笑。
“时间真是神奇啊。”程云括合上相册，伸了个懒腰，“我小的时候天天幻想着我妈会带我走，也期待过我爸的认可，结果后来却长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混蛋。”
明宇看了他一眼，想把相册收起来，却被程云括揽住肩膀：“歇一下。”
程云括仰躺着，明宇并没有依言躺在他怀里，但是坐在床边没有走。就这么一张小小的床，程云括甚至还得曲着膝盖，从斑驳的玻璃窗看出去，只有一点点天空。
但程云括依旧出神地看着。这是明宇曾经一直看的天空。
“明宇，我可能不知道爱是什么，我不像你，被你爸爸那么疼爱着长大。愿意跟我一起玩的人怎么生活，我就怎么生活。”程云括摸索着握住明宇的手，轻轻揉捏着，“那样的生活可控，安全。你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是，可是你走了，我就忍不住追着你也跑出来。”
明宇想缩回手，但没挣脱。
“孩子？我以前根本没想过，可是现在，我会想象给你们拍这样的照片，想象你会怎么对我们的孩子，你肯定会很爱它……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也觉得我着魔了，但这就是我现在想说的话。我想和你在一起，明宇，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明宇低下头：“你就是一时冲动。”
“或许吧。”程云括坦然道，“但谁没有冲动呢？我当时那么对你，你还肯留下宝宝，也是一时冲动吧，可你后悔了吗？”
“这不一样。”明宇很固执。
“怎么不一样？我从没对别人有过这种冲动，或许应该叫醒悟比较合适吧。”
“得了吧……”明宇哼了一声，“对楚兴不是？你不爱他吗？”
程云括沉默了。明宇以为他心虚，抬眼看他，却发现程云括正专注地看着自己，视线相碰，他才笑了笑，似乎对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意外。
“我爱过他。但那不一样。”
明宇也想问“怎么不一样”，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半晌才回：“……我不关心。”
“明宇，你既然留下宝宝，就给我一个负责的机会，好不好？”
程云括等了很久，叹了口气坐起来，从后面抱住明宇，小声说：“就当试试也不行吗？”
程云括半蜷着身体，明宇在他怀里，像块一动不动的石头。感觉到明宇的僵硬，程云括意识到明宇依旧不打算松口，两人就这么别扭地抱着。
最终还是程云括线先败下阵来，他吻了吻明宇的头发，无奈道：“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明宇转了一下头。
“但是别再一声不吭地跑掉了。”程云括的声音很低落，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艰难道，“就算……你真的对我死心，喜欢别人，那就洗掉标记，不要……强制覆盖，那会很疼。”
明宇挣脱了，他扔下一句“饿了”就抱着相册走出房间。
之后明未很快回来，整个晚上，程云括都没再找到机会和明宇细说，关灯睡觉的时候，明宇背对着他，一副熟睡的样子，显然也不想再聊。
程云括也只好满腹心事地睡下，半梦半醒间，他总觉得明宇钻进他的怀里，呼吸就打在他的颈间；可一睁眼，明宇又好好地睡在另一张床上。
程云括没料到会睡这么熟，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明宇已经买了早餐，正和明未慢吞吞地吃着。程云括其实没胃口，但洗漱后还是坐下，捏着豆浆，琢磨该怎么续上昨天的话题。
“程云括。”看起来专心吃东西的明宇冷不丁开口，“我想好了。孩子……就不要了。我跟你回去，这样的话，做完手术，很快就能洗掉标记了。你也就不用……再这么跟着我了。”
程云括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天那番话，会让明宇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说这些天，他有哪句话说错了？他想看明宇的脸，可明宇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明未也是一副很惊诧的样子，他看看程云括，又看看明宇，皱起眉头：“哥？”
程云括的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一句都不信？”
程云括松开豆浆，试图碰明宇捏着勺子的手：“明宇——”
“你根本不懂！我不敢信！”明宇倏地站起来，直指看着程云括，似乎压着很重的情绪，眼眶是红的，“我不该信。如果我从头到尾、从来都不信就好了！”
程云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明宇就踢开凳子：“我出去走走。”
“哥，我陪你——”
“别跟着我！都别跟着我。”
程云括没动，明未还是追了出去，远远听到明宇的拒绝，没一会儿，明未回来了，担忧又恼火：“你跟我哥说什么了，他怎么会突然这样？”
“我不知道。”程云括抹了把脸，无措地拿出手机，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手机上有秦杉两通未接来电，几条莫子芃的未读消息，程云括打开，看了好几遍，硬是一点没记住都说了什么。
过了几分钟，明未敲敲桌子：“你还真一点都不担心？去看看啊！”
“他不是说别跟着——”程云括如梦初醒般跳起来，“他去哪儿走？”
“沿着村里的大路，往街道反方向走，有一片空地，以前喜欢在那边散步。”
这个村庄从街边看不大，但是很深，程云括走过两排房子就忍不住小跑起来，大约有七八百米，才看到明未说的那块空地。
一眼扫过去，不远处又是一片相似的村庄，而这片空地，似乎是河岸，因为余光看到一座水泥桥。
然而等程云括看清水泥桥上的情形，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一个人正试图爬上护栏，护栏就是十几公分的宽度，真等他爬上去，根本站不稳，立刻就得摔进河道里。
而那人不是明宇，还能是谁。程云括心脏几乎停跳，失声喝道：“明宇！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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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心局，但效果一般。我知道情节有点后劲不足，但这是大纲留下的病根，我尽力啦！本来以为这篇会跟昨天差不多的篇幅，结果猛超2000字，废话大王就是我。这么看来下章正文就能完结啦！
最后还是无奖竞猜小宇在干嘛，我先说不是轻生，嘎嘎嘎嘎，吓死程二。
第66章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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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云括确定明宇听到了，但他不但不理睬，反而扭头往河道看去，几乎已经半坐在护栏上了，接着又扭头看向桥面，整个人微微后仰，身体紧绷着。
看起来就是要这么倒下去！
“你快点下来！”
程云括声音颤抖，隐约听到明宇喊了句什么，他以为明宇不许他靠近，于是硬生生止步：“好！好，我不动，但是你赶快下来，你为什么——”
慌乱中，程云括根本顾不得想明宇为什么会忽然这样，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到明宇跑出门前情绪就已经不对，一时只觉得是自己逼得太紧，明宇无法承受，于是大喊：
“都听你的！明宇，我走，我不跟着你，孩子是你的，我就当不知道，行不行？只要你下来，我马上回临江去！”
明宇膝盖往上缩了一下，回头看了程云括一眼，还来不及辨别其中的情绪，他就又很快转过头去。
“……不要，不要孩子也行，真的都听你的，洗掉标记……什么都行，你听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