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昰洛的心里七上八下，他想说自己可以相信他，可瞬间又反应过来，自己问出去就已经代表了怀疑，再多加解释还有意义吗？
所以他心虚地没吭声。
杨进迟迟没等到他的消息，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其实周昰洛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之所以选择微信就是因为文字能间接缓解对话的尴尬，而通话不能，长时间地陷入沉默会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于是第一通他没接，但杨进仿佛下定了决心般，紧接着又打来第二通，第三通，最后周昰洛迫于无奈还是接了。
杨进的语气并没有想象中的暴躁，反而却是异常的平静，平静地让周昰洛感觉十分意外。
他吐出的还是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你怀疑是我做的，对吗？”
“没有，”周昰洛仔细地想了想，终于找到他想问的是什么，“只是不明白你喂个狗干吗要偷偷摸摸的。”
问题的关键就是杨进压帽躲闪的动作。
杨进没说话，很久后周昰洛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打火机的声响，杨进在抽烟。
他也想抽了，只是刘林森上次落在车里的那半盒烟，在中午时就已经被他霍霍完了。
现在，他只有一小半瓶难喝得要死的劣质红酒。
周昰洛在这头静静地等着，而那头的杨进再次点开视频。视频中的他确实偷偷摸摸的，活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也不怪周昰洛会怀疑，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当时在干吗，恐怕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了。
杨进回忆了下，当时的他只是在躲周昰洛而已。他大老远给这人买的灌汤包，还没送到手就见周昰洛跟个男人勾肩搭背地离开。于是他干了一件蠢事，跟狗一起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又见周昰洛突然跟那个男人往回走。
杨进也是有自尊心的，他怕被周昰洛发现，于是尽可能地将自己藏了起来。
想到这，他没忍住自嘲地笑了两声。
周昰洛一头雾水，干巴巴地问他：“笑什么？”
杨进没替自己的行为解释半句，他只是收起笑，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对周昰洛很隆重地说了一句：“哥，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没指使过别人给女生下药，我也没给狗下过毒。”
一声“哥”把周昰洛叫哑然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大错特错，他怎么能怀疑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都待人热情的弟弟。
周昰洛喉咙发紧，突然好像发不出声音了，他努力地从嘴里挤出两字，“我信。”
闻言，杨进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然后很轻很轻地对他说：“哥，以后我们就别再联系了。”
第19章 哈士奇
周昰洛愣愣地看着桌上的教材，思绪早就没了踪迹。直到同办公室的丁楠叫了他三声后，他才茫然地回过神。
“丁老师，你说什么？”周昰洛讪讪问道。
这是今天丁楠第三次发现周昰洛发呆，不免有些担忧，“周老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昰洛摇了摇头，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应：“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说完他便后悔了。
果不其然，这话让丁楠误会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改天请你们吃大餐。”丁楠一听顿时满脸歉意，没再耽误周昰洛的时间，直接把话题转回到正事上，“把你二班世界电影史的教案给我看下，我提前准备下周的课。”
丁楠四个月前请了孕假，于是她手上的课便被陆陆续续分给了同系的老师，直到这周她才正式休完假回来。
丁楠拿到教案后，见周昰洛的脸色有些苍白，又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周老师，要多注意休息。”
周昰洛微笑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舒服，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一个黑色的方格子里，他在里面毫无头绪地挣扎，怎么也出不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上周和杨进的那次通话后。
杨进对他说，以后别再联系了。
当时的周昰洛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呼吸蓦然一滞，大脑变成一片空白，直到杨进挂断电话他都没有开口说上一句。
哪怕不是挽留，只是一句小兔崽子。
在周昰洛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求过任何人，即使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后，他也死要面子地硬撑着，更何况对方是个比自己小六岁的毛头小子。
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虽然面子没透露丝毫，但心里早就五谷杂陈。
“是个小子，丁老师可得努力攒钱了。”这话不知道从谁的嘴里吐出，顿时让刚刚还清静的办公室热闹起来。
周昰洛收回思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闲聊。办公室里女性居多，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他都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很少会参与进去。
丁楠生了个男孩，已经是办公室尽人皆知的事情了。从她生产那天起，丁楠不仅正式成为一名伟大的母亲，还是一位优秀的朋友圈晒娃达人。
不出意外，话题很快便转向了朋友圈里的照片，丁楠在闲聊的同时还不忘叫上周昰洛，“周老师，有空到我朋友圈看看。”
周昰洛不好意思拒绝，点了点头后还真立马拿起手机，然后漫不经心地刷起了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让代购占满了，一入眼便是各种各样款式的鞋子。周昰洛没什么心情欣赏，他烦躁地往下翻，突然一张别样的照片闯进他的眼中。
照片是一张被啃咬得没有模样的皮质沙发，四周满是雪白的棉花，而棉花里藏着一条哈士奇，它冲着镜头兴奋地伸着舌头，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成果，看上去又丑又蠢。
配在图片上方的文字只有简简单单地一句话：有想吃狗肉的吗？这姑娘我不要了。
而发表人正是江与唐。
周昰洛猛地一拘，当晚江与唐和冯嘉扬的对话再次在耳边回荡。接着一个念头冲上脑中，或许一开始便是误会的萌芽阴差阳错地在他心里扎了根，将他引到了荒谬的路口。
他颤抖地点击图片，点了好几下才弹出他想要的转发界面，然后毫不犹豫地发给了江与唐。
周昰洛带着一股谨慎和期待的复杂心里，输送道：“这狗是？”
他闭上眼睛，直到微信响起时才睁开。
江与唐发来三个哭泣的表情，紧接着是四条文字消息。
——这是我姑娘，不是我姑娘的那个意思，是她的名字就叫姑娘。
——不知道你听没听懂。
——算了。
——她最近可能是青春期到了，我简直要被她作死了
又过了一会，对面的江与唐见周昰洛迟迟没有回话，便试探性地发来一句：“周哥？人呢？”
周昰洛的呼吸有些吃力，可能是被气得。他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问道：“为什么非要起这名字？”
江与唐理直气壮地回道：“因为她是母的啊！”
第20章 墨海马
阶梯教室里趴成一片，杨进微微皱眉，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时不时地听着前排传来的嬉闹声。刚开始他没理会，强撑着精神去听老师讲课，哪知前面那两偷摸玩游戏的傻逼越来越吵。
杨进实在忍不下去了，他拿起笔朝其中一个黄头发男生的后背戳去。
梁旭玩得起劲，正指挥着队友来一波团，一时顾不上后背的不适。在后背被戳第三下时，他不耐烦地往前挪了挪屁股，自始都没有抬头。
杨进的火气莫名其妙地被激怒起来，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梁旭的椅子上。
这一脚突如其来，实施者又使了全力，梁旭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钻进了桌底。只听“咣”的一声额头重重地磕在桌沿边上，接着便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一句“操”。
这一声足够响亮，霎时教室里昏睡的以及半昏睡的纷纷睁大眼睛，朝声源处望去。
杨进坐在椅子上，他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排的梁旭慢慢爬起来，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杨进，你他妈没病吧。”
杨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要么出去玩，要么闭上嘴。”
“操/你妈，你装什么犊子。”梁旭撸起袖子，眼看就要动手。
这时，一旁的冯嘉扬抢先站了起来，往杨进身边凑了凑，低声呵斥着梁旭：“要打出去打。”
“都干什么呢？”刚在讲台上讲课的编程老师奔了过来，他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怒吼声贯穿着整间教室，“不想学以后都不用来了。”
冯嘉扬率先向老师道歉，然后一五一十地讲道：“他上课玩游戏，声音特别大，很影响我们最后一排的学习。”
这话一出，梁旭明显慌了一下，因为教他们这节编程课的老师正是系里的主任，还是学校副校长。他极力反驳：“我没有，就是杨进无缘无故踹我。”
“才不是，就是他玩游戏。”江与唐也顺势插了一嘴，虽然从上课开始这货就一直在睡觉，但始终秉持着出了事必须要站在兄弟这边的坚定态度。
梁旭急了，拍了拍身旁的人，不服气道：“你说我是不是一直都在认真听课？”
刚刚还和梁旭一起开黑的男生唯唯诺诺地抬起头，他看了看正憋着火的老师，又偷摸瞄了眼杨进，最后视线又在冯嘉扬身上转了一圈。
上个月他亲眼见过杨进打架，那个不要命的打法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再加上冯嘉扬是班长，成天在导员身边转悠，得罪他根本没什么好处。于是，左右一琢磨，结巴道：“我……没注意。”
“你……”梁旭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从牙缝里挤出两字，“真行。”
编程老师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凭着几句话就断定结果。不过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打算深究下去，但面子上并没松弛半分，反而故意摆起架子对几人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
下课后，梁旭为报刚才一脚的仇，故意挤到杨进前面出门，顺势推了他一把。
“呵，这逼。”江与唐咬着牙，十分来气。
杨进单肩挎着书包，踉跄两步，什么也没说。
江与唐见状话题一转，冲两人建议着：“一会儿去打球啊？”
